金璃和霍千川到了二樓，看到母親臥室的房門半掩，而母親則躺在牀上昏迷不醒，金璃緊張的上前：“媽，你怎麼了？”
方氏聽到女兒的聲音，慢慢的睜開了眼，迎上霍千川的目光，突然冷冽的如同數九寒天的冰塊，她支撐着坐起身，低聲回答：“頭有些暈，可能是老毛病犯了。”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霍千川關切詢問。
方氏意味深長的搖搖頭，撇他一眼，霍千川心咯噔一聲，覺得岳母此時的眼神太過不尋常。
“還是去醫院看下吧，有病就要醫，拖着怎麼能行。”
“真的沒事，秋兒，我想吃山珍齋的桂花糕，你去替我買好嗎？”
金璃怔了怔，不明白母親怎麼會突然想吃桂花糕，還讓她去買，要知道，即便她不懷孕，母親也是從來不會特意讓她去替自己買什麼吃的。
“噯。好的。”
儘管心裡很疑惑，她還是一口答應。
“我去買，璃兒留下來照顧媽。”
就算金璃答應，霍千川也不可能讓妻子挺着個肚子出去買東西。
“不用了，就讓秋兒去吧，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這下，金璃和霍千川面面相覷，方氏的行爲實在太不尋常，指使懷有身孕的女兒出去買東西，卻讓女婿留下來陪說話，這在以往的日子裡，可是史無前例的。
“那就我去吧，反正醫生也叮囑我多走走路，千川你就留下來陪媽。”
霍千川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或許，他已經意料到什麼了。
“行，那你路上小心點。要不讓管家陪你一起去。”
“不必，走路十來分鐘而已，我很快就回來。”
金璃走到門邊，不放心的又回過頭來確認：“媽，你真的沒大礙嗎？”
“沒有，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心裡清楚着，快去吧。”
待房門關閉，屋裡的氣氛陡然間冷肅了許多，霍千川剛想開口說什麼，金璃又返了回來。
“媽，初初說有我的包裹，在哪兒呢？”
一聽到包裹，霍千川的心沒來由的緊了緊，他不安的凝視着岳母，方氏凌厲的與他對視一眼，隨着岳母越來越寒冷的眼神，霍千川已經證實了心中的想法。
心，開始陷入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恐慌。
“哦，只是一些推銷商品的試用裝，我看着沒用，就都給扔了。”
“這樣呀。”
金璃對母親的話未有任何質疑，轉身又下了樓。
屋裡的氣氛更加陰暗難測，方氏閉上雙眼，一剎那，臉色蒼白如紙。
“媽，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儘管問。”
霍千川沉重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想問你？”
方氏表情隱晦，聲音犀利。
“你打發走璃兒，卻把我留下，明顯是有話想問我。”
“好，既然你如此瞭然於心，那我也不拐彎抹角，我問你，我女兒方菲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心驀然抽痛，他最不願面對的現實，果然擺在了眼前。
“如實回答我，是不是與你有關！！”
方氏的身體在顫抖，這真相對她來說，是極度殘忍而不能接受的。
“是。”
沉吟了許久，霍千川沒有否認。
啪……
方氏卯足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甩了他一記耳光，“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知道這樣的結果意味着什麼嗎？？”
“媽，我很抱歉，因爲我曾經的一念之差，成了間接害死你女兒的兇手，這件事我隱瞞了這麼久，沒有人知道，它在我心裡造成的壓力和負擔，幾年以前，當我知道金璃是方菲的妹妹時，曾想與她斬斷情絲，但終是沒能抵的過愛情的力量，頂着心中的壓力繼續與她相愛，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她知道真相，更比任何人都害怕她知道真相後會受到傷害，我內心一直很矛盾，或許你不瞭解，五年前，我之所以會放她走，也是因爲這件事給我造成的壓力，有人拿這件事威脅我，如果我不放她走，她就會知道真相，屆時那種沉痛的打擊根本是無法估量的，璃兒對她姐姐的死很在意，當初也是爲了替姐姐報仇，才刻意接近我，強忍恨意兩年，原以爲終替姐姐報仇雪恨，倘若突然得知，兇手另有其人，還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摯愛戀人，我不能想象，那種絕望是否會將她永久毀滅……”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五年前是爲了保護她不受傷害才放她走，那麼幾年以前的今天，又爲什麼再來招惹她？你不覺得自己做的與說的根本就不一致嗎？！”
“沒錯，我當初確實是因爲心灰意冷才放她走，可是這幾年我根本忘不了她，我想她想的發瘋，某一天我們無意中相遇，心中垂死的愛情火焰重新被點燃，我開始想要賭一次，賭一個未來，賭我們一生的幸福，我所謂的賭，就是告知她真相，五年前不敢說是因爲怕她受到傷害，五年後決定說，是因爲相信愛情的力量終能戰勝一切，如果璃兒她愛我，她一定會原諒我，如果她不原諒我，她也會好好的活下去，五年的時光，已經讓她看清了許多東西，生命的珍貴，仇恨的疲憊。”
“是嗎？你決定對她坦白一切？那你坦白了嗎？你到現在爲止，你坦白了嗎？？？”
方氏激動的吶喊，情緒因爲波動太大，老毛病哮喘又開始發作，霍千川急忙拿藥替她喂下，痛心疾首的解釋：“媽，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請你理解我，我現在怎麼跟她說？她懷孕了，這不在我的掌控範圍，我沒想到我們別後五年，一次相思的結果上天就賜給我們一個孩子，我本打算慢慢的融化她的心，在合適的時機向她坦白自己曾經犯下的錯，可她懷孕了我承認我又猶豫了，如果我在這時候告訴她姐姐的死因，那我會有顧忌，這個孩子能不能保的住，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尤其是我和
金璃的孩子，你不會明白，一直以來我有多麼期盼能和她有一個孩子，一個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
呵——
方氏冷笑：“這麼說，你是打算等她孩子出世以後再坦白了，霍千川，你果真是手段了得，不僅手段了得，還心思縝密，你先是故意讓我女兒懷孕，然後等她生下孩子，再向她坦白心中的包袱，這個時候，就算我女兒再恨你，爲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也會硬着頭皮跟你過下去，你就是吃準了她遺憾初初沒有一個完整的家，纔會使出這樣的伎倆，你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說什麼都沒用，但我還是要澄清一點，我從來沒有過媽你想的那種齷齪的念頭，利用孩子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我霍千川從來不屑做這樣的事，媽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現在不說，真的是希望金璃能順利生下孩子，她和我一樣期待這個孩子，孩子出生後，該說的我自然都會說明，她要留，我定會用一生來愛她護她，她要走，我亦無話可說，我一再的與命運抗爭，若最後的結果仍然是不能在一起，那我也只好認命。”
“孩子都生了，你讓她怎麼走？她一個弱女子，帶着兩個孩子她怎麼生活？儘管你義正言辭的表明，你沒有利用孩子來達成你的目的，可你自己不覺得眼下的情勢全部彰顯了你的欲蓋彌彰嗎？！”
霍千川雙拳緊握，指甲早已掐進了肉裡：“無論我說什麼，在媽你的眼裡都是欲蓋彌彰，是否我只有現在主動向你女兒坦白，你纔會覺得滿意，如果您真希望我這麼做，那我就這麼做，留下我的孩子是我自私的念頭，但我也不會不顧慮您老人家的感受，只是望媽你想清楚，這是不是真的是你的希望，你特意打發走了璃兒，把我留下，難道不是說明你心中也有同樣的顧忌……”
“混帳！你抓住我女兒的軟肋不夠，現在連我的也要抓嗎？！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們方家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被你欺壓至此！！”
方氏情緒近乎崩潰。
霍千川噗嗵一聲跪在了她面前：“媽，你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百善孝爲先，我只是尊重你的感受，你若要我坦白，我即刻坦白，我只想確認你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你是否想讓我坦白，我若不坦白，你說我欲蓋彌彰，我若坦白，你又說我抓着你的軟肋不放，爲了顧全你的感受，我真的很爲難，我該怎麼做，你不相信五年後我決定對你女兒坦白的決心，你可以去問我的助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決定，他也決不會對你隱瞞半分。”
“問清楚了又怎麼樣？能挽回我女兒現在可悲的命運嗎？你到底是如何害死了我大女兒，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方氏撕扯着霍千川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咆哮嘶吼，霍千川看到這個樣子的岳母，心中很是難過，剛想回答她的質問，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金璃拎着幾盒桂花糕站在門前，看到屋內的情形，渾然發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