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三強爭霸賽決賽這個夜晚, 註定不會平靜,鄧布利多對此早有預料。如果一個巫師活了像他那麼多年月,見過的, 聽過的, 經歷過的, 讓他可以輕易對某些事有精準的直覺。從Voldemort臨時宣佈缺席三強爭霸賽決賽開始, 他就知道, 黑魔王籌備許久的什麼計劃緩緩啓動了。或許計劃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開始,能猜得出方向,卻預測不出過程與結果。

Voldemort應該是知道他跟哈利之間“兩個只能活一個”那預言的, 鄧布利多對這點深信不疑,在Voldemort高調回歸, 並重返霍格沃茨後, 他一直暗中觀察着他們。令他意外的是, 對哈利,Vlodemort有仇恨, 有鄙視,卻沒有了一定要致他於死地的狠辣。這很奇怪。鄧布利多從未有一天忘記過十幾年前瘋狂而扭曲的男人。更何況如今的他看起來比當初更強大,也更加深不可測。但同樣讓人不敢掉以輕心。有什麼改變了Voldemort,這是肯定的。但鄧布利多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只信仰實力, 只看得到自己的魔王, 能被什麼改變?

米婭進入鄧布利多視野時, 他曾對自己下意識的揣測覺得好笑。很漂亮的少女, 雖然單純天真, 卻並不愚蠢。他很輕鬆能判斷出Voldemort在她心裡的地位,畢竟整個斯萊特林都恨不得爲黑魔王大人鞠躬盡瘁。但可能是她嗎?讓黑魔王走下神壇, 擁有了不顯著卻切實存在的人類情感?流言甚囂塵上,鄧布利多的反應是一笑置之,雖然暗自上心。但當他看到米婭把玩着薩拉查的掛墜盒若有所思時,他意識到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斯萊特林一脈的傳承之物並不是可以作爲禮物被輕易送出的東西,這個姑娘,對Voldemort來說,一定有比他所能想象到的更重要的意義。所以三強爭霸賽決賽的夜晚,他安排她守在獎盃附近,如果有什麼事無法避免一定會發生,她的存在,也許會對結果產生意料不到的影響。

直覺是準確的,結果依舊大大出乎意料。米婭毫無知覺被Voldemort抱在懷裡,鄧布利多覺得自己體驗到一種類似後悔的心情。因爲黑魔王的野心和貪婪,巫師界已經死去了成百上千的人,但無辜的女孩沒有犧牲的理由。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如果不是被派去守獎盃,這樣的事本可以避免。而且更重要的是,面對Voldemort,鄧布利多能感覺到他的內心滿是比十幾年前更加令人絕望的瘋狂。

他的眼睛是地獄業火一樣的血色鮮紅,眼神裡卻又棲息着黑暗,燃燒着毀滅。站在霍格沃茨隱藏的第五樓入口,這樣的地方從未被得知。黑色的頭髮無風自舞,周身繚繞着詭異且令人戰慄的氣流。如果不是懷中女孩的金髮柔和了瘋狂的黑,這個男人會是比修羅更恐怖的存在。四樓禁區被毀得相當徹底,沒有一間教室能看出本來面貌。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怎麼樣都好,只要能阻止瀕臨暴走的黑魔王。

“梅林在上,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麥格和斯內普在鄧布利多之後趕到,第四樓廢墟一般的景緻嚇壞了這位霍格沃茨嚴肅的副校長。Voldemort此時已經消失在隱藏的第五樓入口,鄧布利多嘗試過靠近,卻被一堵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在巫師界,不管什麼樣的魔法陣,能阻止他的必定不是凡品。鄧布利多只稍稍思索就復歸冷靜。事情因何發生已沒有討論的必要,打起精神應對一切後果纔是此刻至關緊要的事。

“米勒娃,你回魁地奇球場去,穩定學生和家長的情緒,務必阻止魔法部的官員來城堡調查。注意麗塔·斯基特,不要讓她漏網,她是個未註冊的阿尼瑪格斯。”

麥格吃了一驚,但鄧布利多難得嚴肅的表情讓她沒有多問。點點頭領命而去。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在麥格走後轉身面對斯內普,“你守在城堡入口,阻止任何人進入。”老校長的眼神意味深長,右手擡起,用魔杖在空中虛畫了一個複雜的標記。斯內普知道,那是讓他暗中通知鳳凰社的成員做好準備。

戰爭,難道將要開始了嗎?

鄧布利多成爲唯一能與Lord Voldemort周旋的巫師,他的實力自是不在話下。審時度勢,精準判斷局面,做出最合適的安排,對直面過兩代魔王的他來說,已經成爲另一種本能。但進入第五樓的Voldemort,此時卻幾乎無法思考。瘋狂是唯一支撐他的情緒。

從裡德爾府的家族墓地幻影移行回到霍格沃茨的途中,Voldemort曾用魔杖探測米婭的生命波動,迴應他的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徵兆顯示米婭的生命跡象仍然存在。他的咒語只限定對哈利身上的最後一部分魂片起作用,這一點經過了他反覆的計算和推演。就算可能存在誤差,擁有古蘭項鍊的米婭,也不應該受到影響。Voldemort絕不接受是他殺死了米婭這種解釋,他也絕不答應兩人以那樣不歡而散的方式分別,不管米婭怎麼看待他,哪怕必須囚禁她一輩子,他也不允許她脫離他的掌控。

古蘭項鍊自米婭身上脫落後,只可能回到霍格沃茨。如果那幾位早已死透的創始人還隱瞞了什麼關於聖器的秘密沒有告訴他,如果他真的失去米婭,那麼就讓他們守護的整個霍格沃茨來爲他的女孩陪葬!

“我最後說一次,把她還給我!!——”Voldemort的魔杖對準的不是虛空,而是牆上掛着的四位創始人青年時代的肖像。一字一頓,挾帶着暴風與寒冰。他的表情很難形容,平靜,瘋狂,絕望,毀滅一切的暗示。哪怕是經歷了無數風浪的四巨頭,對這位後代魔王,也無法不正視。

“噢親愛的Tom,恭喜你,看來你已經尋回了完整的靈魂!”薩拉查·斯萊特林,黑魔王的老祖宗,多年前年少的魔王打開他留給後代的密室時,曾對祖先的智慧深深歎服。歲月的積澱在他身上體現得最爲完美,肖像上巫師年輕的面容依舊英俊,眼神卻透露出穿越了時光的滄桑。

戈德里克·格蘭芬多大聲嘲笑,“斯萊特林果然都是心狠手辣的傢伙。小丫頭還是死在你手裡了?看吧赫爾加,我早告訴你小丫頭死定了,你還不相信!”

戈德里克話音未落,從Voldemort的魔杖裡彈出的魔咒,就在戈德里克的肖像旁轟出一個深深的大洞,畫框的邊緣也變得焦黑。毫無疑問,只要戈德里克再多說一句,黑魔王的魔杖定會把他的畫像撕得粉碎。這無法無天的魔王,尤其在這樣的情況下,別指望他還能記得尊敬長輩!

“臭小子,你怎麼敢!你再動一動你的魔杖試試,我保證你的小姑娘一輩子也無法再睜開眼睛看你!”戈德里克微怔後立刻開始暴走,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叫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Voldemort眼底的絕望因爲戈德里克的話而稍稍消解,他沒理解錯,米婭還有可能睜開眼睛看他,還有可能笑着喚他Voldy!血色的眸中竄起兩簇微弱的名爲希望的火苗,Voldemort不知道他連呼吸都已經不由自主的扼住。心裡有太多複雜的情感,左衝右突尋不到出路,沒有半分爲他所熟悉,他只知道曾經因爲那海藍色溫暖而結痂的傷口被狠狠撕裂,疼痛到麻木。

戈德里克重重的哼了一聲。格蘭芬多莽撞正直,卻也是最善良的巫師。就算他討厭Voldemort入骨,面對他的痛苦和絕望,也說不出更多嘲笑或諷刺的話。

兩人,或者說一人一畫就這麼僵持着,愛面子的格蘭芬多沒可能輕易妥協,黑魔王大概也從未乾過求人的事。赫爾加和羅伊納笑眯眯的抱臂旁觀,困在這斗室裡的他們,大概真的無聊太久。

“Tom,古蘭項鍊屬於戈德里克,只有他能完整的回答你的問題。”薩拉查無奈,他對Voldemort會道歉這種事完全不抱希望。“行了老夥計,究竟怎麼回事,我們也想知道!”薩拉查來到戈德里克的肖像裡,踹了他一腳。雖說原則上只有同一人的畫像才能互通有無,但這裡顯然是例外,霍格沃茨的四位創始人此刻都擠在戈德里克的肖像畫裡。戈德里克大怒,撲上去就想跟薩拉查幹一架,但Voldemort的眼神盯得他發毛!煩惱的耙了耙頭髮,戈德里克只想快點送走這瘟神。“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小丫頭的靈魂確實在古蘭項鍊裡。”

“現在,讓她出來!!——”

“你白癡啊你!還會不會說點其他的?!如果她能出來不早出來了?”戈德里克大罵Voldemort,一腳踹開薩拉查,皺着眉思考。“不能出來,大概因爲靈魂並不完整!”

“臭小子,我問你,這丫頭從哪兒來?”

Voldemort表情有些恍惚,半晌纔開口,“從未來——”

四巨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戈德里克不耐煩的繼續分析,“這就對了。大概小丫頭的靈魂本身不完整,又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古蘭項鍊也沒有辦法幫助她修復。”

“我曾經在小姑娘的靈魂裡感覺到屬於你靈魂的氣息,怎麼回事?”赫爾加冷冷問道,他對Voldemort並沒有很多好感,但對僅有一面之緣的米婭卻不討厭。

“——她的父親曾被我做成魂器!”

“不愧是斯萊特林,哼!這種邪惡的永生魔法只有斯萊特林纔會感興趣。”羅伊納鄙視的看了眼旁邊的薩拉查。完全無法反駁的蛇院老祖宗只有尷尬的笑笑,然後轉移話題,“這就能解釋了。小丫頭的靈魂因爲你的永生魔法而完整。然而靈魂自身有牽引,屬於她的又是十分微小的部分。所以你的靈魂接近完整後,那一縷氣息自發回到你的身體並不是奇怪的事!”

戈德里克也不說話了。薩拉查的解釋雖不全對,卻也與事實相去不遠。理論上,佩戴着古蘭項鍊的米婭是不該有危險的,但製作古蘭項鍊時用的魔法與Voldemort的永生魔法都是作用於靈魂,屬於同源魔法。如果流傳了千年的古蘭項鍊的作用都能被抵消,只能說明Voldemort已經強大到足以平視千年前的他們。這真的是讓他很不爽啊!——

Voldemort默然不語,眼神似乎穿透了四巨頭的肖像,落在不知名的虛空。半晌後,他低頭看向彷彿在他懷中睡着了的米婭,血色的眼睛漸漸轉爲深邃的黑。拾起她頰邊的金髮,眼神中溢出溫柔。

“喂,臭小子!”戈德里克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Voldemort已經完全不甩他了。他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米婭,握着魔杖那隻手一揮,靜靜躺在原位的四聖器自發飛入他的衣袖中。不理會四巨頭如何咆哮,Voldemort抱着他的女孩,頭也不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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