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侯搖頭說了否。並帶着亓三郎兩人叩首後準備撤回。
洪誠帝顯然還不想放了他們走。又順嘴問了句析秋,“你準備着人如何做?”
析秋低了眉恭首的曲膝一禮,“臣婦的莊子只有不到三十畝的田地,剩下的果莊介時會着下人們披上稻草禦寒。田地已着人在編着草簾,也買了油布。介時只要每晚蓋將一下就成,並不費多大的事情。”
“三十畝地界。油布價錢幾何?”
析秋恍然,敢情這皇帝是不想將銀用在不準的事情上頭?
想到這,她趕緊的說道:“三十畝地的油布錢用不到十兩銀,因着還可編了草簾,也能省一部分錢財。成本並不太高!”
洪誠帝點了點頭,“我大越向來體恤民情,已近十年未增過賦稅了。”意思是國庫沒錢?
析秋聽罷,雖心裡腹誹。面上去恭敬回道:“油布雖不貴,可要買的話也相當龐大。各大布莊也並不一定有這般大的存貨,介時少不得還得買些次等布料,再着人刷上桐油,倒是麻煩不少。”
說到這,她又緊接下去。“如今臣婦的芽菜行生意不錯。其間也多虧了皇帝舅舅的照應,才讓臣婦賺了個盆滿鉢滿。不若,臣婦先出銀五千兩,幫着皇帝舅舅將這油布備了。可行?”
前面一段話,是讓他知道這油布介時也不一定買得夠。若交給她來辦的話,總得他知道自已的功勞不是?
鎮國侯也聽出了皇帝的意思,趕緊的拱手說道:“臣亦可拿出一萬兩來幫着備了此物。”
“若未下雪的話,兩位愛卿豈不是虧了?”
這意思是若未下雪的話,他可不認的,這銀子也就白花了。
鎮國侯暗中咬了咬牙,面上卻正義凌然,“爲聖上分憂,乃臣分內之事!”
洪誠帝聽罷,當即就點了頭。“好吧,此事就交由亓佟氏去做。若做好了,朕重重有賞!”
析秋在心中腹悱這皇帝好生腹黑。若是沒成。自已豈不是虧大發了?她的五千兩和鎮國侯的一萬兩,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和她近半年的血汗啊!
這樣想的同時,只盼了那婆子沒有騙她纔好。
從宮中回來,析秋就開始有些悶悶不樂。
鎮國侯再跟兩人分道時也有交待。說是會着了人手來幫忙。
析秋點頭。
當晚回去就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
亓三郎陪着跟她一起想着辦法。析秋在那裡邊寫邊道:“其實也就我們京都偏南這一帶大概要嚴重點。最北邊如今不過纔開始育苗。介時栽種大不了晚上那麼幾天就成。”
說到育苗,她又擡頭問他:“這事兒大概也沒多少人相信。若介時雪災過後,百姓再沒有苗及時栽下去的話,今年豈不是就沒了收成?”
如今的老百姓家中就算有餘糧,想來也沒有存多少。都這個節氣了,大多都會賣了舊的,等新糧,要是雪災毀了地的話。糧鋪是第一個會高擡了價錢的地方。
想到這,析秋低眸。這事,她怕做不過來。
亓三郎伸手將她摟了過來。“沒事,有我呢,育苗之事交於我就成。你只管油布和草簾。”
析秋點頭,聽了此話。這才安心的窩在了他的懷裡。
這事兒的第二天。鎮國侯就派了幾個田莊管事過來。
因着侯府公中還有近千畝自已的田地需要人手預備。能得閒用的人手並不太多。
析秋只得將前後院所有采買管事,並莊子上的管事一起。命他們除了買油布以外,還大量買進次等布料。
趁着有日頭,再着人在布上面連續分幾次刷上厚厚的桐油。待油幹後,就命人搬進各個莊子的庫房。亞反匠技。
不僅如此,她還命人去外宣傳。讓會編了草簾的農家人全都聚集前來編織草簾。按各家的田地畝數編,介時她會着人挨家挨戶的收集。來付了銀錢。
這有銀子可賺,大家當然積極。雖很多人不知這是要幹嘛。可見一侯府奶奶這樣浪費銀子。還是惹來了不少閒言。
當然,有了這種壞消息的把柄,又怎會讓大房錯過?這般浪費銀錢,讓蔣氏又一次的找到了由頭。幾次明裡暗裡跟鎮國侯說了這事兒。
怎知鎮國侯就是不理。不僅如此。鎮國侯在被她念得煩了後,更是再也不願踏入她的主院一步。這讓蔣氏後悔得只差沒抓了狂。
而另一邊的析秋此時則找來了明子煜。
拿出帳冊跟他說道:“如今銀子沒法分了你,你就當我借的可行?介時這事兒過後,說不定就有錢還你了!”這事兒要真成功了。她就不信皇帝給的賞,還能少了她拿的銀?
明子煜倒是無所謂,只在聽了她這事兒後。問有什麼可幫的。
析秋只說油布京都存貨不多。大部分還是她們自已在刷。
聽到此,明子煜倒是痛快,當即就說會着了府中人前來幫忙。
隨後,他又將自已不要的庫存不下的布匹拿了出來,意思是讓析秋自已看着辦。
當析秋傻眼的看着那堆得如小山般,一匹匹油光水亮的綾羅綢緞。只覺得這世上沒人會比他明子煜還要來得敗家。
無語找他商量着,命他將這些收了回去。又見他實在想要幫點忙的樣,只好又着了他去京都以外的地方,再買些油布或劣等次布回來。
析秋這樣大的動作,當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特別是明郡王,幾次暗示過亓三郎幾嘴。
亓三郎對這事兒也不敢肯定,並不想將他拉下水,怕到時若未成功的話。會害得他血本無歸,於是每次待他相問。他都好心的裝糊塗,只說他也不明白自已夫人爲何要這樣做。
而每每這時,明郡王溫潤的眼眸裡就會出現一絲難辯之光……
析秋這邊前前後後忙了近四天。有些周圍的京都百姓家早編好了草簾。着人來問什麼時候前去收簾。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甚至開始有了埋怨,認爲她這是在有意欺騙,想耍了無賴。
析秋自已也是急得不行,近來手骨疼得似要裂開般,她也覺得差不多是時侯了。可具體在哪一天,誰也摸不準。
爲了安撫情緒已經高漲的邊郊百姓。析秋又着人去宣佈了一個日子,說介時定會全收,不然。可憑了大家拿着她侯府三少奶奶的名譽,直接上侯府來鬧,來臭她的名聲。
衆人一看她都敢起了這般毒的誓言,也都壓下了焦燥的心。
而析秋亦是每日開始了慢慢的祈禱。
亓三郎每每回來見此都覺難受不已,可又確實幫不上什麼。惟今之際,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這天下響,天突然陰沉得厲害。不僅如此,空氣裡的溼度也變得乾冷不堪。
析秋的手骨已然在這一天變得更加難受。一整天下來,手未離開過湯婆子一步。
看着窗外雲層似快要降下的樣子,她轉首對藍衣吩咐道:“快,快去命人到莊子上通知一聲。讓他們將油布搬出,給附近村莊發去,快!”
“是!”藍衣福身快快退了下去。
……
當天半夜裡,天空突然開始飄起了雪花。院子裡守夜的婆子們紛紛驚奇的披衣去看。聽到響動的析秋也起身推窗望去,只見漫天如鵝毛長的大雪,紛紛擾擾交織不斷的不停飄下。
嘆息一聲,析秋心下這才狠狠的鬆了口氣。
而這一晚的亓三郎跟鎮國侯卻都沒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