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姓莫名北,六歲進的慶炎府,爲人憨厚老實,做事勤快,十歲便被炎壽看中,成了伴書童。從此,跟隨炎壽習文練武,雖受其資質影響,文武皆無所成,但關於外面的人事,卻知之不少。
神醫明鏡的大名在遺忘之島響起已有五個年頭了,沒人知道其確切年紀樣貌,但被其醫過的人都說,醫術之精湛,具有起死回生神效。
慶炎府內堂裡處,莫北讓凡妮莎等人在外等候,便急不可待地把孫冥帶入屋內。
房間內的豪華不去說它,那位炎族內德高望重的老太爺正躺在牀上,一頭白髮高鼻深目,眼睛略微浮腫,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疲倦,強自擠出笑容跟兩人點頭示意。
房內,除了炎壽外,還有一位眉頭深鎖的老者,此刻他正捏着根銀針,遲遲不肯下手。
“夏回春,城內回**堂的醫師。”莫北介紹說,“回春,這個就是明鏡,傳聞中的迴天妙手。”
孫冥也不去深究莫北說的什麼明鏡神醫,對夏回春行了一禮,然後看了炎壽一眼,道:“莫總管,我先替他把把脈罷?”
旁邊站着的夏回春聽莫北的介紹,再看孫冥走過去坐在牀邊把脈的手法,心頭微驚,難道這個少年真的是傳說中的神醫?
其實,孫冥的本職工作還確實是個醫生,而且還一渡被人稱爲神童。遺忘之島科技落後,醫學自然相差外面甚遠,如果說孫冥在這稱爲醫學聖手,還真一點都不過份。
然而,隨着醫術的進步,所分門類相當細微,眼鼻耳喉、外科內科、腦科心臟科,種目繁多。遺憾的是,孫冥是個腦科醫生,雖然對於搭脈鍼灸也有涉及,但並沒深研,一些小病或許能夠處理,但稍微困難點的還真沒有這位夏醫師老道。
但孫冥與其它醫師不同的是,他有小北,一個博覽羣書的超級智能,治好孫冥衰竭病的神醫,有他的指導,加上孫冥紮實的基礎,這點小病自然手到病除。
孫冥把了一會兒脈,覺得老人脈象弦滑,又看了看舌頭,舌頭略微紅腫,舌苔泛黃,再看老人瞳孔隱約的血絲,分明就是邪氣入侵,腎虛元氣虧損。
“炎老太爺,你是不是有便秘的毛病?”孫冥把炎壽的手塞進被中,神情篤定地道。
炎壽微微點了點頭,經夏回春的一翻鍼灸,他稍微舒服了些,剛纔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他道:“常常十天半月都解不出大便,唉!人老了,身體生鏽了,渾身全是病,生不如死啊!”說着有些唏噓。
“莫管家,”孫冥站起身來,“炎壽老太爺的病十分麻煩,我看需要治療時間長一些。”
莫北自然知道,就算他不懂醫術,但老太爺病了幾個月,城內最有名的夏醫師進府連續治了十多天也沒治好,他醫術再精湛,一時半會怎麼能治好,點了點頭說:“需要幾個療程?”
孫冥皺着眉沉呤了一會,直把莫北擔心地猛揮冷汗,忽地一笑,“大約要三個小時左右才行?”
“什麼?”房間裡面的幾個人大吃一驚。
夏回春在一旁啼笑皆非,少年出口驚人,原還以爲要多久,他卻說需要三個小時。不過明鏡神醫的名頭實在太大,有些將信將疑,他慢慢說:“你準備如何治療?”
孫冥和小北在心中一陣交流,緩緩說道:“斜刺太沖穴直透涌泉,再配合按摩氣海後隔姜灸,所以需要時間長一些。”
“刺太沖穴?”夏回春有些糊塗了,這些天他的治療是,針刺百會、天突、列缺、合谷……一路下來幾十個穴位,這才把炎壽的病情穩住。古話雲:下不通則七竅不進。便秘雖不算大病,可憑誰幾個月拉不出東西,都不是小事。而孫冥居然只刺太沖一穴,他不糊塗纔怪。
夏回春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說:“我知道你身懷絕技,可是,炎老太爺這個病例實屬罕見,名醫偏方看了無數,只刺一個穴位是不是輕率了一點?”他實在是好心,萬一把炎壽治的個三長兩短,那孫冥也不用活了。
孫冥知道他是好意,於是也給他解說:“夏老先生,鍼灸之術博大精深,針只不過是外具,‘氣’纔是真正治病的根本,有道是手不離針,針不離手,以氣運針,手到病除。治病穴位太多並非需要,氣纔是不可以缺少的……”
夏回春有些皺眉,他自小家傳中醫學,明白孫冥的話裡面,居然有些‘以氣御針’的意思,實在不可思議。但抱着明鏡過往的名氣,那些話他也只能保留意見。
一直在旁邊站着的莫北聽孫冥說話簡直就像是聽天書,只有一件事情他明白了,這個少年或許還真是神醫明鏡。
夏回春猶豫了一下,低聲問莫北,“莫管家,你覺得如何?”他畢竟有些心理壓力,炎壽可是炎族內的大人物,萬一出點什麼差錯,說好聽些,他的名頭可就壞掉了。說難聽點,他養家餬口的回春堂就得消失了。
莫北也不敢下定論,把目光隱隱看向牀上的炎壽。
接收到莫北的目光,炎壽倏地大笑起來,笑着就引起一陣劇烈咳嗽,“咳……便秘病雖小,這幾個月我卻生不如死,連說話嘴裡都帶上一股臭味,如果三個小時就能讓我解除痛苦,我爲什麼不試試!”
見炎壽都如此說,其它人自然不再顧忌,莫北道:“神醫請吧,有何需要儘管吩咐。”
孫冥想了想,道:“莫總管,找一些上好的老薑切成薄片,還有艾條和線香。”
莫北愣了一下,“艾條是什麼東西?”他從來沒看過中醫,自然不知道艾條是什麼了。
孫冥心裡面有些好笑,道:“你找一間大一些的藥店自然就能買到了。”
一旁的夏回春道:“我們回春堂就有。”
莫北不再多問,匆匆出門,本來他可以派其它下人去,可他又不放心。莫北走後,孫冥和夏回春說起一些穴位的古今不同,直聽的夏回春驚歎不已,連叫真乃神醫啊!
其實這些東西都是小北說的,孫冥哪知道那麼佯細。
半小時以後,莫北迴來了,從手上的紙帶內拿出孫冥需要的東西,一邊拿一邊說:“原來艾條就是這個樣子啊!那個賣藥的小二說熏熏就能治病。”
孫冥看東西都準備好了,接過夏回春遞上的三十六隻金針,準備開始替炎壽鍼灸。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響起炎動的哭喚聲,“爺爺,爺爺你怎麼了!”大叫着跑進,可一看到孫冥,他又楞住了。
“你怎麼在這?”和炎星聊完,炎動剛走出秘室,便聽說炎老太爺病情加重,倖幸跑來,不料卻看到了孫冥。
孫冥一時也有點發楞,莫北奇道:“昨天少爺不是喊着去請明鏡神醫,他就是明鏡神醫啊!”之後,莫北把剛纔發生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
“什麼,讓他給爺爺治病?這不是拿爺爺的健康開玩笑麼!”
夏回春緊閉着嘴沒吭聲,這時候輪不到他說話。莫北看了看牀上的炎壽,想說些什麼,還是止住了嘴。老太爺雖然寵他,可歲月無情,萬一哪天老太爺要是去了,這個家自然得是少爺掌管,現在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炎壽在牀上聽見炎動發怒,說道:“動呀,這是我答應的,不要爲難他們。”
“不行,”炎動眉間皺紋深深陷起,“爺爺,醫者大事,怎麼能讓一個少年來醫治。”頓了頓,羞愧地道:“其實近日族內大事連連,孫兒還沒有時間去請神醫。”
衆人皆是譁然,目光朝孫冥看去,臉皮厚如孫冥,都頗有點不太自然。
哪料炎壽顯出了異與常人的一面,說道:“不管是不是神醫,之前他與夏醫師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他確實很有本事。回春兄是不是?”
夏回春趕忙道:“絕不是託詞,這位小兄弟的學識遠在小醫之上,唉,我已經老了。”有點稀噓。
炎動道:“說的口若懸河又有什麼用,沒有實際經驗,再懂理論都沒用。”他哪知道孫冥當年做主治醫師時,每天揮舞着手術刀,那就是幾條人命,幾年的實戰下來,手裡頭來來去去怎樣也有千把條人命。
“好了,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了,少年郎,準備行鍼。”炎壽看自己孫子堅持,實在不高興,自己生病之前,他哪裡敢和自己頂嘴。
不過被這一喝,炎動還真是沒了聲音。
孫冥心中苦笑,自己多管這閒事做什麼。原本他的打算是,幫炎壽看看,如能治好自然便有恩與他,煢煢的事估計不再是問題。而要治不好,卻也沒有損失。可如今,他若真沒治好,那就麻煩了。
沒有多想,孫冥按着小北的吩咐,掀開炎壽腳上的被子,露出腳來,從針管中拿出一根四寸左右的金針,消毒後捏在手上,看着炎壽道:“炎老太爺,我可開始了啊!”炎壽還沒嗯出聲來,他手一動,金針斜着就刺進太沖穴一寸多。
他手若擒龍,勢若騎虎,聚精會神,輕輕搓轉手上針柄,與此同時,體內一道極細的光流從針上送出。
“隨氣搓轉行九陽!”夏回春驚道。
這‘隨氣搓轉行九陽’是《內經》古法秘傳補針手法,而且孫冥手法嫺熟,夏回春一看就知道,這麼嫺熟的手法沒十年以上功力根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