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1-83

81

薛婷按林叢介紹, 找到這傢俬人戒毒中心,裡面很乾淨規範,有系統的戒毒流程, 還有輔助家屬防止患者復吸的部分, 薛婷非常滿意, 只是唯一一點, 中心在市內, 畢竟人多眼雜,她不得不考慮她和何仲現在的處境。

她問過醫生如何幫助吸毒者在家戒毒,醫生反覆建議還是到戒毒中心來, 薛婷很沮喪,買了幾本書, 回家做起功課。

儘管書和戒毒中心的宣傳資料都被她藏在很隱秘的地方, 晚上的時候還是被何仲發現了, 只是他又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

薛婷做菜很難吃,源於她甚少下廚的原因。

按照書上說的有助於戒毒的菜譜, 她將冰箱都裝得滿滿,每頓飯都變着花樣地做,而不管她的“作品”多麼難以下嚥,何仲都還很給面子地吃了下去。

只是短短几天,薛婷竟覺得這是他們這三年多來, 在一起的, 最溫暖、最自在的日子。

不再爭吵和懷疑, 也不再否認這份似乎難以啓齒的愛情。

她每晚依偎在他身旁入睡, 雖然沒有身體上的親密, 她卻從來不曾想會有個人這麼可靠得可以讓她這麼安心。

在他難熬的時候,薛婷陪着他一起痛苦, 他有時會難以控制,甚至弄傷了她,她都覺得這樣快樂地痛着,也好過她自己忍受失去他的孤獨好受。

薛婷是這樣想的,但終究並不是長久之計,她的那些書沒有白看,在吸毒者初期脫毒時期,這種強制性斷毒,會非常的痛苦,她只是小磕小碰,肉皮疼而已,根本無法體會他的痛。

每次見到何仲臉色蒼白地牀上發抖,甚至無助地抽搐,她的心都狠狠地揪在一起。

過了大概快八九天,那次開始,何仲毒癮發作時不再讓她在身邊,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獨自忍受折磨。

她隔着門板,聽見他瘋狂的嘶吼和喘息,甚至有撞擊牆壁的聲音,只能默默垂淚,無能爲力。

那晚,何仲在牀上輾轉許久才淺淺地睡下,她知道,他是揹着自己吃了安眠藥,才能入睡。

第二天,薛婷藉着買菜的理由,決定再去戒毒中心一趟。

這一次,她向醫生諮詢了藥物戒毒,身心俱疲地出來時,眼前有些晃,她搖搖欲墜,被人接了個正着,她一擡眼,竟是揚州。

82

“揚州……”

揚州……薛婷如果不是認得他身上的陽□□味,差點不敢叫出這個名字。

顯然,她離開的這三個月,改變的不止有何仲,還有揚州。

揚州的頭髮剪短了,整個人顯得成熟而冷漠,衣服也不像以前穿的那樣隨性大男孩,而是……薛婷說不好那種感覺。

她當下只有吃驚是最真實的,另外的,就是愧疚。

揚州扶着她肩膀,眼睛裡有種不明的情緒在閃爍,儘量不帶起伏地問:“你來戒毒中心做什麼?”

薛婷稍微回神:“沒什麼。”

正要錯開他走,揚州出聲,問出了一句,他們見面後應該說的第一句話:“你去了哪兒?”爲什麼你當初答應我,來找我,卻沒有履行諾言?

薛婷閉了閉眼,說:“對你來說不重要,揚州。”

他忽地轉過身,攔住她的去路,積壓許久的怒氣不可遏制地一下子全部冒了出來:“不重要?你憑什麼這樣說?薛婷,在你心裡,我究竟是個什麼角色?被你玩弄,招之則來,呼之則去?既然你沒把我當做一回事,何必之前跟我假惺惺?”

薛婷望着他,她想反駁,最後說出的卻是:“對不起。”

“很好。”揚州笑,雖然笑的很牽強難看,壓低身子,俯視她,“可能不止是這樣,你還利用我。騙我。”

他說的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將她怒目而視。

薛婷沒什麼可否認,他說的都對,她確實利用過他,也騙了他。

她迎着他的目光,說:“揚州,你可以恨我。”

這句話,多麼熟悉。

你可以恨我。

這是墨兆錫的金句啊。

她無端地想起這幾個字,她與揚州的緣分因他與墨兆錫的相似面貌而起,也因此而盡,真是天大的諷刺。

揚州搖搖頭:“我恨你,你可以讓我怎麼做?”他忽而抓緊她的雙臂,拉過來,在她耳邊磨着牙齒,“我可以讓你給我狠狠地XX嗎?XXXXXX,我們快樂了很多次,卻還沒有真正的——”

他那些話沒說完,被薛婷一把推開,盯着他的眼睛,胸前起伏,將手裡的藥袋甩到他臉上。

揚州被藥盒的棱角掛得滿臉刺痛,卻冷冷地笑,好像在嘲笑她的虛僞。

等他再睜開眼,只看見了薛婷的背影。

他拾起藥,前後確認一遍,確實是針對吸毒患者脫毒時的藥。

誰吸毒?她?

83

回家後,薛婷盡力不讓何仲看出自己有何不妥。

她是欠揚州一份情的,她會還,但怎樣還,都不是現在,也不是以那種方式……

薛婷懊悔,自己種下的因,現在終於嚐到惡果了。

她推開門,卻沒見何仲在客廳裡,房間那邊傳來碰撞聲,薛婷驚慌失措,連忙去敲門。

“何仲!何仲!開門!”薛婷失聲叫喊,何仲沒有應她,只一個人在崩潰邊沿掙扎。

她聽見他撕心裂肺的吼聲,在房間裡跌跌撞撞,不時用拳頭砸牆,薛婷強自鎮定下來,去廚房翻找出來一隻不大的錘子,兩下便將門鎖砸壞。

一進門去,看見何仲蹲在牆角,雙手捂頭,蜷縮的身子瑟瑟顫抖:“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薛婷怎能再忍心讓他自己承受痛苦,緩步上前:“何仲,是我……”她半蹲下身,緊緊抱住他發顫的,甚至開始微微抽搐的肩,“你忍忍……很快就過去了,再忍忍,求你了,何仲……”

“出去!”何仲已失去控制,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他蠻力掙動,搖晃着起身過程中,薛婷扔不放棄,她合臂死死抱着他。

何仲如此安分了幾秒鐘,薛婷片刻地放鬆口氣,卻一下子被攘開了好幾步,跌倒在門口,手觸地的瞬間,之間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一根方纔她破門而入時,從門上掉下的木刺,扎進了她的指甲裡。

而何仲似乎將毒癮帶來的不安和暴怒都發泄在最後一下子,如此也用盡力氣,滿身的虛汗,癱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