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夜色濃重。
宿舍大殿裡，白墨坐在牀邊，看向徒弟們新制作的工具……平板電腦金屬支架！
這支架是一隻內含機簧的金屬手，足夠大，能把平板抓住，能任意調整角度，還很穩，不搖不晃。
吱……
輕輕的金屬摩擦聲中，平板又被換了角度，傾斜着朝向師父。
一羣狐狸圍在旁邊，都昂首挺胸，洋洋得意。
“嚶嚶嚶！”
“嗷嗷嗷！”
這是它們從小火山軍工廠學來的，雖然不知道原本有啥用，但給師父做平板支架，剛好合適！
白墨摸一摸這支架，輕輕調整，眉開眼笑，也覺得不錯。
擡頭看一眼半空畫面中的小火山軍工廠，感慨道。
“挺好，確實學到東西了，哈哈哈！”
一羣狐狸得意洋洋，有的靠的師父肩旁，有的湊在師父膝前，準備繼續看直播，看小火山軍工廠，再找點能買的東西！
白墨操作平板電腦，查看今天謄抄的全新內容。
小花臂正要往師父懷裡鑽，值班給師父充當平板支架……突然發覺，情況好像不太對？
這新做的金屬支架，擋在師父身前，它沒位置了？
而且，師父的平板電腦，放在金屬架上，也不需要它去支撐了？
“嗷？”
其他幾隻狐狸，正忙着看直播，也都紛紛察覺到異常。
“嗷？”
“嚶？”
唉？
對啊！
師父身邊位置一共就這麼多，多一個金屬支架，那不就少一個位置？
今天少的，是小花臂的位置。
明天少的，是小二郎的位置。
後天少的，是乾坤圈的位置……
長此以往，師父身邊，每天都少了這一個位置？
“嗷？”
狐狸們面面相覷。
失算了！
……
“這又是青銅面具，找出來的君侯手寫麼……”
白墨正給文獻翻頁，突然，平板電腦搖晃。
原來是大口袋突然湊上前，“咔”的一聲把平板支架拆走。
“嚶嚶嚶！”
揹帶褲一把將金屬支架接過，“嗖”的一聲丟去了遠處。
“嗷嗷嗷！”
小花臂鑽進師父懷裡，接過師父的平板電腦，舉過頭頂，用腦袋頂住，充當師父的平板支架。
它縮在師父懷裡，後腦勺蹭蹭師父胸口，滿臉得意。
“嚶嚶嚶！”
這次，是工坊失算了！
怎麼能給師父用那種支架呢？
師父用的東西，都必須是最好的！
撐起師父平板電腦的支架，絕不能是冷冰冰的金屬！
白墨愣了片刻，哭笑不得。
其實徒弟們充當平板支架……高度和角度，也不那麼舒服。
但既然它們喜歡，也就無所謂了。
他伸手摸摸小花臂的胖脖子，逗得它蜷着身子笑，便繼續翻閱謄抄好的文獻。
周圍其他狐狸，偷偷瞟過來，見師父沒在意剛剛丟掉的金屬支架，便紛紛眉開眼笑，重新擡起頭，繼續看小火山軍工廠，繼續看購物直播！
它們都暗暗警惕，再買其他東西的話，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再買平板支架這種坑貨！
白墨翻的文獻，又是青月君侯日記，是青銅面具找出來的，馬甲爲【無聊小通聞之師】。
【……這不公平】
【我到今天才知道，王侯血脈，竟然能跳過途徑中許多的修煉，直達更高序列】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事？】
【仙道竟是如此不公？】
【我們丹宮的青月君侯幾百年來辛辛苦苦修煉，與墮仙生死搏殺，多少次命懸一線，一步步踏血而來，最終才修煉到此等序列】
【可那些王侯的兒子、孫子們，只需要躺在家中，喝着美酒，抱着美人，什麼都不用做，自然而然，待血脈隨時間覺醒，便一路去到更高序列】
【我真替我家君侯感到委屈啊！憑什麼！】
白墨擡起頭，看看旁邊的青銅面具。
“這些……真的是君侯親筆寫下的？”
青銅面具眉開眼笑，上下懸浮，得意點頭！
白墨撇撇嘴……這……君侯自己替自己委屈，也沒毛病。
【王侯血脈仙術，這種命裡就有的東西，這種投胎時候買一送一的東西，竟然那麼強？這合理麼？】
【三大君侯圍剿墮仙，徹夜鏖戰，旗鼓相當，僵持不下】
【南魚聖地的王侯之子，同樣序列三，前來支援】
【他用出血脈仙術，立刻便有藥氣如海，地涌青蓮，墮仙潰敗】
【他這血術，命裡自帶，隨着年齡自然覺醒】
【君侯的大仙術，歷經代代傳承，百年苦修】
【可他這血脈的自然覺醒，竟然強過君侯百年光陰？】
【我很難接受！】
看到這裡，白墨皺皺眉頭。
同樣感覺很難接受！
對啊！
“憑什麼他命裡自帶的東西，能頂過我多年苦修？
“我修煉大仙術，用了……額……倒也沒有用多久。”
白墨咂咂嘴，皺皺眉，恢復平靜，繼續往下看。
【哦，好吧，我瞭解了】
【王侯血脈固然恐怖，但也有難言之隱】
【那些七成血脈、八成血脈、九成血脈的傢伙，看似風光，竟然也都是倒黴蛋】
【唯有十成血脈，繼承王侯爵位的那個，還算舒服點】
【雖然即便擁有王侯爵位，其實也得不到自由】
下面的文字，在歲月裡模糊了，看不真切，白墨沒謄抄。
再下一段，並不連貫。
【好吧，我徹底釋懷，沒什麼好酸的】
【並不是他們擁有王侯血術】
【他們只是王侯血術流傳在仙朝，流傳在歲月長河中，所需要的載體罷了】
【千年萬年過去，滄海變成桑田，王侯血術依然存在，依然是當年那副樣子，不曾變化，使用這血術的王侯卻早已換了幾度】
【而血術之下，一次次生離死別……】
文獻到這裡，便全部看完。
後續的文字都消磨在泥土和歲月裡。
“生離死別，又是什麼意思？”
白墨咂咂嘴，不太能理解。
他關掉平板電腦，拿起來，發現平板還熱乎乎的。
再摸摸充當支架的小花臂的腦袋。
“哈，不嫌熱啊？”
小花臂挺胸擡頭，拍拍胸膛，表示這點強度，完全不算什麼！
“嚶嚶嚶！”
它伸出狐爪，又把師父的筆記本電腦舉起來，頂在腦袋上……以它的經驗，此時此刻，師父會需要筆記本電腦！
果然，白墨咧嘴笑着，打開電腦，點開一份表格軟件……表格裡記載了狐狸山近期的消耗和產出，卻是狐狸山的賬本。
白墨拖動表格，看了一會兒，皺皺眉頭，突然理解青月古仙爲何不種那顆“南紅豆”。他從口袋裡，將皺皺巴巴種子掏出來，捏在指尖，仔細觀察。
千萬年過去，種子喪失了絕大部分活性，但還可以救活。
比之紫地龍、鬼哭樹之流，更容易救活。
但……
白墨皺皺眉。
“不當家不知油鹽貴。
“以狐狸山如今的規模和產業水平，怎麼好像還……還種不起這顆南紅豆？”
白墨拉着表格，一邊看，一邊想，一邊掐着手指估算。
“新近開荒的藥田，慢慢都開始有產出……
“紫地龍，魚腿草，鬼哭樹，消耗都在變大……
“一些特種序列七藥材，消耗有大有小……
“額……”
算了半天，白墨發現，狐狸山的肥料和農藥，還真能擠出些結餘！
但，結餘的這部分，若想再供一棵南紅豆，確確實實，不夠用！
“如果再等繼續開荒，需要等多久？”
白墨又拉開其他幾張表格，查看狐狸山工坊的生產情況，和最近的開荒進度，一邊看一邊想。
“開荒時間、基礎設施鋪設、前期的測試調整、到第一季藥草成熟，加工……”
再估算一番。
“五十多天？
“這麼久？”
白墨捏着南紅豆種子，不想等這麼久。
他這種子領域的知識，過不了多久，便可圓滿。
“能不能再想辦法，提升一下藥田產量，多搞點資源，把這南紅豆種出來？
“從哪裡下手呢？
“唉，說起來，這東西倒有很大結餘……”
他思量着，打開電腦桌面又一份表格……這表裡記錄了狐狸山的黑鬼眼流水，包括黑鬼眼每日的新增數量、以及各項消耗。
可以看到，近期黑鬼眼的每日新增數量，一直在暴漲！
想必是那些古仙，每天都更加發瘋，把更多黑鬼眼投放到現世！
“多出來的黑鬼眼，剛好沒啥用。
“要不試試，讓鬼眼一號對現有藥田，進行更精細化的管理？”
更精細化管理，意味着需要消耗更多算力。
沒錯……白墨打算用結餘的黑鬼眼，嘗試製造一臺仙草版本的雲服務器，給遍佈藥田中的鬼眼一號，進行遠程算力升級！
……
仙草樓，辦公室。
秋意越來越濃，太陽剛剛出來，窗外的晨霧還沒有散盡。
哼哧……
方小雨坐在辦公桌後面，穿着一件奶白色高領毛衣，紙巾捂住臉，擤鼻涕。
“哎呀，這天氣，真的越來越冷了。”
她看看旁邊，蹲在辦公桌的仙獸，立刻笑道。
“快來，給你買了新衣服！”
她從小挎包裡，掏出一件童裝款奶白色毛衣，撐開給玉米爪看。
玉米爪捧着一根從食堂裡拿出來還沒啃完的玉米，舔掉嘴角的玉米胚芽，瞄了一眼這件毛衣……便斜着眼睛，搖搖頭。
它從來沒見過師父穿這個顏色。
所以……這件太醜了，它拒絕！
方小雨皺皺眉。
“現在早晨和傍晚都可冷了，你不怕感冒麼？”
玉米爪愣了片刻，看看自己肩膀、前爪上柔軟的火紅色毛髮，看看方小雨，感覺她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白墨笑着，把玉米爪抱回懷裡。
“買都買了，又不能退，那當然要！
“謝謝方秘書！
“先放衣櫃吧。”
一邊說着，一邊擼擼玉米爪的胖肚皮，他打開專家資料庫，準備看一些計算機原理、超級計算機、任務切片調度之類的資料。
用黑鬼眼搭建雲服務器的話，和人類世界的計算機，肯定有所不同……但也有可借鑑之處。
搜出一列論文，正要閱讀。
突然聽到旁邊的吳輕芸，驚呼出聲。
“四春市，出事了！”
四春？
四春在西南方向，白墨記得，那邊的幕後boss，是研究蠱道的？
電腦屏幕上，也彈出仙委會的推送，白墨當即點擊，進入直播。
便見畫面裡，是隔離帶堵住的科技園區門口，和密密麻麻滿臉焦慮想進去上班的年輕人。
十幾個仙術委員正忙着疏散人羣。
“大家都退！”
“今天不上班啦，都回家去，不要靠近這片科技園區！”
年輕人一個個都很焦慮。
“我主管沒發通知啊？”
“不行，我的bug還沒修好！”
“我們組的產品今天發版，耽誤不得！”
仙術委員站在隔離帶後面，抄着大喇叭，大喊大叫。
“大家都回家去，科技園辦公區出事了，上不了班！
“沒看到那邊辦公樓，都被白霧罩住了麼？”
直播間畫面背景中，遠處幾座高高的辦公樓，果然被白霧罩住！從頭到腳被罩住！
“這個白霧，問題很大，大家都不能靠近！
“這個白霧，是有腥味的！”
越來越多打工人，都被疏散了。
仙委會的一輛輛車，停到這辦公樓園區外。
越來越多仙術委員，站在這園區門外，向內打量，向內觀望。
但他們沒有貿然進入，只是觀察。
因爲……這園區裡面，僅有的值班保安、保潔都已經逃出來了。現在這園區裡空蕩蕩，沒有人。既然沒人，那就不值得冒險進入啦！
方小雨和吳輕芸，也各自看着直播，瞪大眼睛。
“這咋回事啊？”
“腥味的白霧，籠罩了科技園區？”
“是在發生仙術大戰麼？”
“白霧裡面，到底有什麼？”
白墨也在盯着直播看，卻見畫面中，突然樹木搖動，霧起波瀾，有仙術委員大喊。
“起風了，起風了！”
呼……
這風越來越大，漸漸吹散了籠罩科技園區的白霧，露出那幾座拔地而起幾十層高的寫字樓。
仙委會的鏡頭，已經轉過去。
便見那一座座寫字樓都變得白花花，從頭到腳白花花，都蒙上白色蓋頭，穿上白衣。
“那是什麼啊？”
“把一棟棟樓都給糊死了？”
白墨皺皺眉頭，定睛看。
玉米爪縮在師父懷裡，捧着啃到一半的玉米，也瞪大眼睛，和師父一起看。
“好像是……蛛網？
“是白花花的巨大蛛網，把這幾棟辦公樓，都給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