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基地。
實驗樓頂層。
白墨的辦公室，儘管好久沒來，仍然窗明几淨，空氣清新。
吳輕芸寫着作業，時而皺眉，時而掏出手機，給老師拍個照，發去消息，請教一番。
今天功課問題不能找白墨專家，因爲他挺忙的，此時正埋頭在辦公桌上，刷刷刷推算些什麼。
旁邊的方小雨，暫時沒啥活兒，偷得浮生半日閒，正在刷內部論壇。
【我在黑暗世界論壇上看，西州上馬一個新項目，專門剋制的蠱道的，反叛之酒？】
【這個能成麼？】
【黑暗世界那邊，都沒把這個當回事兒】
【他們感覺希望不大】
【害，就算能成，估計也要好久之後了】
【好久是多久啊，哈哈哈】
……
白墨辦公桌上，一張張草稿紙，寫滿了各色的方程式、反應式、流程圖。
電腦桌面則打開一個個小窗口，有些是白墨新查的資料，有些是數據圖標，還有反叛之酒最新的解析成果。
呼呼風在旁邊，幫師父收拾桌面，把一張張草稿紙摞整齊，把一本本工具書壓瓷實，再幫師父倒一杯熱茶。
便得意洋洋，蹲在旁邊，看師父寫東西。
雖然它呼呼風，不是專門的秘書，但也能幫師父把工作弄好！
幫助師父，是狐狸天生的技能！
刷刷刷……
師父又寫完一張紙，剛拿起來，便被呼呼風接過去，整齊摞到紙堆上面。
師父下意識伸手，呼呼風便捧起茶杯，將茶杯把手送到師父手裡。
“好啦，基本差不多。”
白墨推演一番，心中大致有了思路，便給手中的碳素筆，扣上筆帽。
下一刻，呼呼風抱來鍵盤，放到師父面前。
它得意洋洋，知道師父給筆蓋帽，下一步，就是要開始打字了！
白墨咧嘴笑着，摸摸徒弟的腦袋。
便摸上鍵盤，開始敲計劃書。
……
開了個會，又寫點東西，一上午時間很快過去。
白墨把剛寫的文件保存好，看看時間，剛好去吃午飯。
便聽敲門聲響起，張教授推門進來。
“白墨專家，一上午有進展麼？”
他笑眯眯走來，看到白墨桌角的一摞草稿紙，拿起瞟了一眼，看到那一道道奇怪的式子，好像似曾相識，又好像無比陌生。
他臉色一僵，不動聲色把草稿紙放回去。
“這個反叛之酒的項目，立項成功了。
“方秘書那邊，接到郵件了吧？
“回頭拿相關文件來，你簽了字，就能正式開啓。
“這個不着急，慢慢研究。
“還有好幾個組，也都加入研究了，剛把咱們的解析結果拿過去。
“雖然他們水平咋樣還不好說，但可以互通有無。
“你這邊，今上午看得咋樣？
“能有點眉目麼？”
白墨轉一下電腦屏幕，打開文件，給張教授看。
“今上午，我把項目計劃書給敲出來了。
“但是……不保證成功。”
張教授笑容不改。
“這誰敢保證成功……額……啊？
“計劃書？”
他表情僵住。
一個上午，開完會之後，便九點鐘了。
此時此刻，還不太到十二點。
他看看桌角厚厚一摞草稿，再看電腦桌面上的計劃書。
難道是粗淺的方向性、試探性計劃書？
張教授不敢確定，抓過鼠標，小心搓動滾輪。
“第一部分，解析結果分析……
“第二部分，科學制備的可行性分析……
“第三部分，科學制備的原理與流程……
“第四部分，前期研究的具體計劃……”
張教授越看錶情越怪。
這一份計劃書，洋洋灑灑，內容詳實。
竟是把這項目從頭到尾，都給計劃完了！
不止有文字內容，還有公式佐證。
不止有公式佐證，還有項目裡需要的設備、軟件、管理流程、技術指標、機械圖紙……
張教授很確信，如果換個人來，就算把這計劃書，在電腦上重新錄入一遍，三個小時也搞不定……
他嘴角抽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白墨用的鍵盤！
明明是新鍵盤，但鍵帽的字跡，已經很模糊。
甚至磨砂質感的鍵帽，都被磨得光滑。
“哎呀，白墨專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回頭給你拿一張好鍵盤來！哈哈哈！”
……
吃完午飯，回到辦公室裡。
白墨抱着徒弟，打開資料庫，便要再看些論文。
現世關於種子的研究，他基本已經摸清楚框架，還差點細節。
至於叛臣之酒的項目，他把計劃書發出去後，暫時沒他啥事了。
“畢竟，仙委會這種龐然大物，隨便一個流程審批都要很久。
“那玩意兒挺麻煩的，慢慢等吧。”
白墨的思路是，廣泛蒐羅現世的各種樹葉，讓它們發生不同程度的腐變，從不同腐爛程度、不同種類的樹葉中，搜尋合成“叛臣之酒”的有效成分。
這思路肯定沒毛病，因爲狐狸山煉這個，用的也是爛葉子……
但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思路，像是海底撈針……海里到底有沒有這根針，暫且不說。從茫茫大海中撈一根針，這其中的複雜和難度，可想而知……
比如說白墨需要專門製作能容納大量葉子，能觀察、控制他們腐化的櫃子。
現世沒有這種東西，他只能提供技術指標，讓仙委會去設計，去定製。
“單這個葉片腐化櫃，從需求到設計，從設計到調整，調整好再造出來，中間又溝通各個部門，起碼不等它一個月？”
白墨正笑着，要打開一篇論文。
卻見電腦桌面，彈出郵件提醒。
“嗯？”
打開之後。
【葉片腐化櫃設計方案十稿】
【設計部門根據您的指標和要求，做了這十份設計方案，您看哪個能用？】
白墨扯扯嘴角。
這麼快？
打開附件裡的設計圖，一份一份，大致都看過，思量一番，把明顯有問題的排除掉。
剩下的幾個，好像也差不多？
白墨回覆。
“五號，七號，十號，都可。”
這個速度，確實超乎白墨的預料。
“但項目裡第二步，就沒那麼快了吧？”
第二步，需要大量收集各種各樣樹葉，現世存在的樹葉，最好都能來一份。
這想想就很可怕。
事實上，就算讓白墨自己去搞，他也不知道去哪弄。
“淘寶？
“也不行。
“這買都買不到。”正要點開論文去看，他手機震動，收到私信。
原來是張教授。
【白墨專家，好消息！】
【我已經和林業部門溝通過了，各地的林業研究站，都將向我們支援各種樹葉】
【走郵政物流，快的三天，慢的五天，就能全都寄到西州！】
……
辦公室裡，張教授捧着手機，得意洋洋。
都說仙委會是龐然大物，機構龐大，流程繁瑣，效率低下……但那也分什麼事兒！
這次白墨專家如此給力，一上午就搞定計劃書。
那整個項目的其他流程，也絕不能拖後腿！
發完消息，他立刻撥出去電話。
“喂？李主任？
“葉片腐化櫃，什麼時候能造出樣品啊？
“什麼？
“你們車間正在忙？
“有多忙？”
……
傍晚時分，白墨帶着徒弟、帶着吳輕芸和方小雨，走出實驗中心，準備下班回家。
正巧遇到張教授，在樓下指揮卸車。
看到白墨，他連忙揮手。
“白墨專家，快來看，腐化櫃樣品到貨了！”
白墨扯扯嘴角。
走上前，看到工人搬下來的腐化櫃，還有着嶄新的焊接痕跡。
甚至用手摸上去，微微發燙，似乎是焊接的餘熱。
不得不承認，仙委會發起狠來，這種資源調配的速度和效率，也確實很恐怖！
按照這樣子玩法，白墨估計，七天後搞定所有軟硬件測試，二十天逐步完成腐化測試，十天完成最後的合成，半個月搞定產線……難道用不了兩個月，這叛臣之酒竟然便可投產了？
……
烏雲遮天。
狂風呼嘯。
坑坑窪窪的挖掘地中，巨大土坑旁，一羣狐狸正在圍觀。
“嚶嚶嚶！”
“嗷嗷嗷！”
……好像又挖出好東西了！
便見圈圈胡和黑耳朵、白耳朵，正掄着小鏟子，小心翼翼，在坑裡挖土，漸漸顯露出坑裡掩埋的一座石頭房子。
這石頭房子，一看就不一樣！
因爲，歷經千萬年的風化腐蝕，它竟然還有棱有角有清晰的花紋！
而且，它竟然是用一整塊大石頭做成的，沒得縫隙！
圈圈胡揮着鏟子，又小心，又興奮！
“嚶嚶嚶！”
這是挖到大貨了！
它揮鏟子的動作，都輕柔許多。
甚至時而轉過身，用尾巴輕輕拍掉石頭房子表面的泥土，露出房子表面的文字。
越來越多的狐狸，都已經湊過來，瞪大眼睛，滿臉期待，等着看這石頭房子的全貌，等着看它裡面有什麼。
刷……
一輛汽車，穿過坑坑窪窪的挖掘地，來到此處。
狐狸們連忙讓開一條路，讓車上下來的師父，能走到坑邊，能看到這石頭房子。
白墨笑着摸摸徒弟們的腦袋，來到坑邊。
擡頭一看，看到這石頭房子，愣住片刻。
“還真是好東西？”
雕刻成這小房子的石材，赫然是星辰石！
這種石頭質地更堅韌，性質更穩定，可經歷千萬年不崩壞、不風化。
“青月丹宮，好像不怎麼用得起這石材吧？”
他跳入坑中，摩梭着房子表面，看這表面露出的字跡。
【……青月丹宮成功培育紫地龍……】
【……丹宮一萬通聞之師，居功甚偉……】
【……此番培育成功，爲丹國繁盛再添薪火……】
【……帝君大悅，特賞賜……】
這石頭房子，竟然是天宮的獎勵？
青月丹宮培育好紫地龍之後，得到的獎勵？
嘩啦啦……
黑耳朵最後一鏟子，鏟塌了房子正面糊住的泥土。
露出了泥土塞進的門框，和一扇石頭門。
白墨摸摸徒弟的腦袋，走過去，伸手摸到冷硬石門，神識感知一番，便掌心丹火繚繞，注入石門，破壞掉機關。
譁……
厚重的摩擦聲中，石門洞開。
狐狸徒弟們，都探着腦袋，瞪大眼睛，往裡看去。
但裡面……好像也沒啥好東西？
“滲進來不少泥土？”
白耳朵跳入其中，在泥土裡扒拉，不多時候，扒出一份石板，遞迴給師父。
“嚶嚶嚶！”
這石板上，文字倒很清晰。
【帝君賞賜本源仙氣五石】
啊？
這是賬本？
五石？
白墨表情古怪。
之前丹宮給天宮上貢，貢了多少來着？
且不說青月君侯帶人去一頓胡吃海塞，已經把上貢的仙氣給賺回來，單單這賞賜……好像天宮就已經大賠本了？
【帝君賞賜超級仙草南紅豆種子一顆】
超級仙草？
南紅豆？
白墨瞪大眼睛！
目前狐狸山還沒找到種子領域的超級仙草，沒成想，竟然在這裡發現線索？
【我招待欽差吃喝玩樂，與欽差言談甚歡】
【欽差言說，帝君所賜南紅豆種子，必須種下，必須培育】
【如果無力栽培此種，亦可明言，欽差將會把種子帶回天宮，另覓良主】
白墨一邊看文獻，一邊點點頭。
這倒不難理解。
南紅豆種子，很寶貴！
超級仙草，也很寶貴！
本源仙氣，也很寶貴！
這三者，都是丹國的重要戰略物資。
帝君肯定要想辦法，讓每一顆種子都能被好好培育，都能產出更多本源仙氣。
【但青月丹宮，培育紫地龍，就已經耗盡資源，無力栽培南紅豆】
【君侯不想栽種，也不想把種子還回去，讓我必須留下種子，來年再種】
【我不知道該怎樣和欽差溝通】
【難道先糊弄着，把種子種下去？】
【可若後續資源跟不上，南紅豆將會枯死……】
看到這裡，白墨微微皺眉。
所以，青月丹宮到底種沒種那南紅豆？又種到哪裡去了？
【還是君侯有辦法】
【她從欽差送來的五石本源仙氣裡，取了五斛，當作回扣，送給欽差】
【欽差滿意而歸，答應幫我們瞞住帝君】
【南紅豆種子，留下了】
白墨扯扯嘴角，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只能說……即便古仙朝，也講究人情世故。即便仙人，也是有那麼點子真實在裡面的。
所以，那南紅豆種子呢？
“嗷嗷嗷！”
卻是白耳朵，又從房子裡的泥沙中，扒拉出一個四四方方冷冷硬硬的盒子。
白墨接過，便見這盒子竟然還很完整，表面花紋都沒磨損。
“這……”
白墨用力掰開盒蓋，咧嘴一笑，看到裡面，安安穩穩，躺着枚乾癟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