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窗外秋雨下個不停。
辦公室裡，一羣學生都穿上厚外套，兩眼放光，在抱着電腦，謄抄錄入文獻。
蘭芳芳看向旁邊的關悅鈴，湊過身子，壓低聲音。
“你今下午，咋那麼高興？
“我看你上午還很emo的樣子？”
關悅鈴確實很高興，但給蘭芳芳使個眼色，告訴她葉老教授要看過來了，兩個人便趕快坐好，重新開始幹活兒。
葉老教授正要過來說兩句，又見王鵬鵬掏出手機，當即衝上去開罵。
“就你這熊樣，幹活兒還三心二意？
“你這水平配麼？啊？
“把那破手機給我收起來！
“咳咳咳……”
王鵬鵬弱弱收起手機，敢怒不敢言，明明白墨專家也在玩手機啊，他咋就不捱罵？
……
另一邊，白墨和探雪爪，確實在看手機。
涉仙論壇上，出現一篇奇奇怪怪的熱帖。
【中武地區小舟鎮仙委會辦事處，發生煤氣爆炸，建築整體崩塌】
這是莫蘭悠分享給他的。
但白墨不太理解，煤氣爆炸，也能上熱搜？
點擊進去，卻見網友回帖畫風陡變！
【聽說是有什麼聖地傳人，去那辦事處，想聯繫仙委會，結果被古仙給滅了】
【現場老慘啦，根本不是啥煤氣爆炸，我這裡有原圖，想要的私信我】
【哈哈哈，怎麼總是這樣？發圖哥又來了？】
【仙委會不能說的事，你說？】
【仙委會不能發的圖，你發？】
白墨嗅見熟悉的味道，正要私聊這發圖哥，突然消息彈出，卻是仙委會內部大羣裡，發出幾張圖。
白墨點開看，便見這圖紅呼呼的，看不太真切。
點擊放大後，他和探雪爪，都忍不住倒吸冷氣。
“嚶嚶嚶？”
探雪爪這次沒裝相，這圖真的嚇到它了！
便見仙委會的辦事處被夷爲平地，地面密密麻麻，盡是些血肉殘絮！
大羣裡，陳書會長髮言。
【這是昨晚發生的】
【有個疑似陣道聖地傳人的仙術師，找到中武地區小舟鎮辦事處，剛亮明身份，就被古仙不惜代價，羣起殺之！】
【我們主動把這件事爆出去，希望能提醒藏起來的天宮傳人、聖地傳人們，既然要藏了，就請藏得更徹底一些！】
白墨眉頭緊鎖。
真是聖地傳人？
聖地傳人裡，還有這種虎逼？
假冒的吧？
但轉念一想，聖地傳人裡不還有黃思彤那種菜雞？
陳書會長給出了最後的監控視頻，白墨掏出無線耳機，給自己塞一個，給探雪爪的三角耳朵裡也塞一個，讓它一起聽。
便見視頻裡，一個穿着深藍色工作服的男人，在仙委會辦事處的櫃檯前，神神秘秘，俯下身子。
“幫我聯繫你們這最大的官兒！”
“先生您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你們這最大的官兒都他媽不一定好使！”
“先生請問您姓名？年齡？籍貫何處？在哪個單位工作？”
“讓你們這最大的官兒出來啊，我和你說不着！我他媽在殯儀館工作的！”
“先生，我們領導很忙，他現在不在這裡，要不您改天再來？”
“改個屁，你給他打電話！耽誤了這事兒，他擔待不起！”
“先生，您難道是……仙術師投誠？您是序列幾？”
“我他媽沒序列！我小學文憑，學不明白那些仙術！”
“先生，您這樣……”
這男人和櫃檯一番拉扯。
男人很犟，非要見領導。
櫃檯也犟，就不幫他喊。
白墨嘆口氣，這種情景，能怪櫃檯麼？
櫃檯沒讓保安把這人叉出去，就已經算好脾氣了。
便見視頻裡，辦事處的幾個小領導，被吵了出來，詢問工裝男人。
這工裝男人卻又開始玩老一套。
“你們什麼級別？能夠到序列七麼？
“序列九？
“幾個嘍囉？
“級別太低了！快通知你們的頂頭上司，再找更大的官兒來！”
這一次，保安真的上來了，要把這工裝男人叉出去，卻見此人臉紅脖子粗，嘶聲怒吼。
“我他媽是聖地傳人！
“陣道途徑，陰山聖地，傳人！
“有天大的事！給我喊大官兒來！”
下一刻，在保安的嗤笑中，在前臺的無語中，在主管的震驚中，畫面赫然變成一片鮮紅，監控視頻戛然而止。
白墨捧着手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這視頻，真就又荒謬，又奇怪，但又真實！
旁邊的徒弟探雪爪，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此時看看師父，擺出一副氣氛又無奈的表情，橫眉怒目，鼻孔噴出兩道白汽！
陳書會長繼續在羣裡通報。
【中午地區的同袍們已經查過了，這男人所有的生活軌跡，所有相關聯的東西，都沒什麼異常】
【至於他說自己是陰山聖地傳人……】
……
“陣國……還真有這麼個聖地！
“陣道那套東西，都很邪乎，需要絕頂聰明，才能入門，一般人學不明白。
“你看這小子滿嘴掛鋃鐺，不像有文化的樣子，說話也不太聰明。
“古仙朝陣道聖地選拔弟子，都萬里挑一。
“但現在這夢境修仙，弟子沒得選。
“很可能這小子就是那種，聖地倒了八輩子血黴，偶然收到的笨蛋徒弟！”
書閣聖地，石書古仙捧着手機，看着視頻，和莫蘭悠分析。
莫蘭悠點點頭，深表贊同。
“師父，我們書閣聖地，這麼多文獻，其中有沒有關於地元節，關於陣國的記載？”
石書古仙思量片刻，指指身後一處書架。
“這書架上，所有卷軸，都是和陣國相關的。
“但是，如果你想找地元節……鬼門節相關的東西，那就只能找到一些鄉野傳說，都不太靠譜，都做不得數。”
莫蘭悠問道。
“那靠譜的東西呢？我們沒有麼？”
石書古仙解釋道。
“當然有。
“我們書閣聖地，封存了古仙朝歷史上，幾乎所有秘辛。
“甚至有上三階的仙器，千萬年來，一直運轉，觀測這世間神話變遷。”
莫蘭悠沒太聽明白。
世間神話變遷？
那是什麼玩意兒？
他沒太關心，他只想知曉鬼門節的情報。
“師父，那我們，先把秘辛找出來看看！就看看鬼門節的秘辛！秘辛在哪兒呢？”
石書古仙苦笑道。
“我也不知道啊。
“仙朝秘辛和神話觀測，確實在我們這夢境中。
“但它們都隱藏起來了。“天宮不出，秘辛不出，神話觀測記錄亦不會出現。
“那些東西，屬於天宮傳人，不屬於我們，我們掌控不了，無權閱讀，甚至……根本找不到。”
莫蘭悠皺皺眉頭，心中無名火起。
“透！
“這什麼狗屁天宮傳人，他到底在哪裡？
“爲何還不出現？”
……
烏雲之下，狂風之中，狐狸山食堂，炊煙還沒完全散盡。
一張張小石桌，圍坐着胖乎乎的小紅狐狸，正在吃早飯。
“嚶嚶嚶？”
桃花眼舉着小勺，看着餐盤，第一次吃這樣的早餐，不知道從哪裡下嘴。
原來，盤子裡的早餐，有黃色的玉米粒，紫色的魚藻，褐色的鐵杏葉，綠色的海帶，白色的米飯……赫然湊齊十色十味，擺成一個彩色大圓盤。
“嗷嗷嗷！”
旁邊的探雪爪，洋洋得意，抓着小勺，給桃花眼展示吃法。
便見它用小勺，把第一種顏色挖起薄薄一層，送進嘴裡，再把第二種顏色，挖掉薄薄一層，送進嘴裡……這樣無論怎麼吃，盤子裡造型都不會變！
“嚶嚶嚶！”
旁邊的追風爪，表情古怪，給探雪爪展示自己的吃法。
便見它用小勺，刷刷刷把十種顏色攪拌起來，攪拌均勻，拌成一大盤雜燴，隨機挖了一勺送進嘴裡，美滋滋擡起頭，眯着眼睛，滿臉幸福！
周圍其他師兄弟，都把目光投過來。
看看追風爪盤子裡亂七八糟一大團，都頗嫌棄……狐狸也是講究美感的！
看看追風爪仰着腦袋滿臉幸福的樣子，又都默默舉起小勺，把自己盤子裡的十彩飯，也都給攪拌均勻……反正是要進嘴的東西，造型早晚要破壞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別？
另一邊，白墨察覺到徒弟們的動靜，看見越來越多徒弟，都把盤子裡的飯拌均勻。他抿嘴一笑，把自己盤子裡的飯也拌均勻，一邊吃，一邊捏着關悅戲送的種子，小心翼翼觀察。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從來沒見過呢。
“很重要麼？
“要種出來的吧？
“該怎麼種纔好？”
……
“兩百天啦，總算種出來了麼？”
黑暗世界，會議桌前，白髮少年，穿着連帽衛衣，接過黑暗之王遞來的箱子。
他打開箱子，看到裡面的幾十片樹葉，伸手進去，輕輕摩挲。
黑暗之王坐在桌後。
“種這東西，可真不容易。
“我們秘密搭建兩千平的基地，用了三十七種序列九藥材，四十二種序列八藥材，五種序列七藥材，一尊仙器丹爐，一尊仙器寶瓶，請了七位仙人在幕後指引。
“甚至仙人說，需要殯儀館的土，亂葬崗的泥，我們也找人去挖！”
說到這裡，黑暗之王略略後怕。
“差一點點，殯儀館的事情就敗露了。
“我們三個序列八的高手，被古仙做成木偶，纔將消息攔截住。
“但好在……最後種出來了！
“你拿去好好用，千萬別辜負我們。”
白髮少年臉色蒼白，眼窩虛浮，似乎是勞心勞力過度，虧了氣血。甚至一頭白髮，也都是少白頭。
他坐在會議桌上，身影卻模模糊糊，並不真實……原來，他並未真正來到黑暗世界會議室，此時前來的，只是一個投影。
他伸手把箱子拉回來，穿過現實與投影的界限，拉回到自己懷裡。
“總共四十二片？
“之前不是給了你們二十二顆種子，那應該能種出四十四片纔對。”
黑暗之王撇撇嘴。
“種子……被搶走一顆，大概率落到西州boss手裡去了。
“但你們不用擔心。
“他種不出苦若葉。
“我大概瞭解過，這玩意兒哪怕放到古仙朝，也不容易種。
“需要按照最嚴格的步驟，才能種出。
“稍有不慎，種子就會爛掉。”
黑暗之王咧嘴一笑，洋洋自得。
“其實……我們能種出這玩意兒，也是因爲運氣。
“幫我們種植的古仙中，有一位絕對重量級。
“他在古仙朝，就是專門幹這個的，專門給陣國提供苦若葉。
“甚至他的名字，就叫苦若仙人！”
白髮少年李如龍，從箱子裡摸出一片苦若葉。
便見這葉子巴掌大小，綠色基底，帶着絲絲縷縷黃色條紋。
他左看看，右看看，捏捏厚薄，露出笑容。
“確實！
“很頂級的苦若葉！
“文獻中記載的最高等苦若葉，也不過如此了。
“謝謝。”
話音落下，他身影模糊，便帶着箱子，帶着苦若葉，消失不見。
黑暗之王眯着眼睛，瞅瞅李如龍消失的位置，嗅嗅氣味，甚至起身去摸摸那椅子的溫度。
“椅子還是冰涼的。
“這羣陣道途徑的崽種，也都挺神棍哪！”
……
狐狸山，食堂裡。
越來越多狐狸，都學着把這十彩飯拌到一起，一個個吃得眯着眼睛，滿臉幸福。
探雪爪和追風爪，突然聊起師父剛拿到的那顆種子。
“嚶嚶嚶，嗷嗷嗷！”
那是一顆從來沒見過的種子！
“嚶嚶嚶？”
追風爪回頭，指指竈臺方向。
便見竈臺邊，堆了大量的枯枝落葉，都是當柴火用的。
師父便在竈臺邊，用一口廢棄的破鍋，往裡撿拾各種枯枝落葉，又一層層壓實。
探雪爪皺皺眉頭。
“嗷？”
師父在幹嘛？
它和追風爪對視一眼，都加速吃飯，準備等會兒去幫師父的忙！
一邊吃，偶爾說上幾嘴那顆種子。
“嚶嚶嗷嗷嗷！”
狐狸山還從來沒見過那玩意兒！
旁邊的白耳環，也探過腦袋，聽了兩句，便加速乾飯。
它作爲狐狸山的小通聞之師，等會兒也要去，幫師父一起種那顆種子！
一羣狐狸刷刷刷把飯往嘴裡造，還沒等吃完，便聽身後傳來簌簌聲。
它們回頭，便見師父盤坐地面，守着那填了枯枝落葉的破鍋，正目光專注。
而那鍋裡，一株從未見過的植物，正在“簌簌”聲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來！
先是冒出個芽，又躥出兩片葉！
它的葉子不加數量，只加面積。
不多時候，這兩片葉便有巴掌大、又有腦袋大、又有車輪大……
師父不斷往鍋裡揀入不同的枯枝落葉，那兩片葉子，便不停生長，竟是漸漸太大、太軟，以至於鋪到地上，甚至還在變大，像是兩張柔軟的巨大毯子，一片向外延申，另一片在牆角堆疊起來。
狐狸們都愣住了。
“嗷？”
這種子……用枯枝落葉就能種？
還能長這麼大？
還在繼續長？
這也太實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