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狐狸山的小小饋贈
藥廠車間裡。
一臺臺機器平穩運轉。
一輛輛叉車開來開去。
幾個工人在超級離心機旁邊，守着一桶剛剛生產出來的新材料“沉棉”，一張一張，給這些沉棉丈量尺寸，給它們貼上電子標籤，給它們登記入庫。
“這玩意兒輕飄飄一片，能值多少錢啊？”
“別想了，這玩意兒每天生產五百多片，所有產能，都已經被各部門訂光了。屬於非賣品。”
他們一邊聊着天，看見小狐總甩着尾巴，搖搖晃晃，從遠處走來。
“唉，小狐總臉上有髒東西麼？”
“一滴奶油？”
“今天食堂也沒吃奶油啊？”
小狐總越走越近，幾個工人連忙閉嘴。
正在走來的，赫然是白墨的狐狸徒弟，白淚眼！
它毛乎乎的臉上，有一撮白色毛髮，像是淚痣！
它自認爲非常魅惑！
“嗷嗷嗷！”
刷的一聲，它跳上裝滿新材料沉棉的桶，跳到桶沿，抓起幾塊沉棉，左瞅瞅，右看看。
幾個工人也便耐心等它檢查。
便見它點點頭，丟了爪裡的沉棉，竟又扒拉着，找了一塊最大的，抓起來，擦擦嘴，擦擦臉，像撿塊帕子似的。
工人們都露出苦笑。
這玩意兒……確實挺金貴，但小狐總要擦臉，他們也不好攔着。
便見小狐總抓着這塊沉棉帕子，竟是跳下桶沿，搖晃尾巴，轉身越走越遠。
抓着那塊沉棉，擦着嘴，便離開，似乎也沒想把沉棉還回來。
幾個工人尬住了。
“這……
“這算咋回事啊？”
“要上報麼？”
“別冒傻氣！”
“那一塊還沒打上電子標籤吧？沒打電子標籤，那多一塊，少一塊的，誰能知道？”
“哦哦哦，對，我們都沒看見。”
“小狐總拿這玩意兒幹什麼？”
……
藥廠一樓，走廊裡，閒置辦公室門外。
“白墨專家正在樓上開會，等開完會，我就喊他下來？”
方小雨拉着蘇搖搖的手。
卻見蘇搖搖穿着工裝羽絨服，身上髒兮兮，頭髮綁到腦後，整個人不復明豔，反而風塵僕僕。看來這段時間在山裡養鴿子，真的給她折騰夠嗆。
她擡頭看看樓上，看看不遠處樓道口，還是搖頭尷尬一笑。
“別！
“讓他忙吧。
“我們鴿廠在西州城內，沒有辦公點。
“把通訊保障部的工程師約到你們藥廠來，借你們場地調試設備，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別再打擾他。”
鴿廠這項目，在仙委會約等於完全被廢棄，根本申請不到辦公點，申請不到任何場地，只能自己想辦法。
……
辦公室裡面。
兩個禿腦門兒工程師，坐在桌前，守着電腦，正調試程序。
“唉，鴿廠這垃圾項目，不是說叫停了麼？”
“之前主任自己不也吐槽過？”
“主任咋還讓我們來啊？”
他們是仙委會通訊保障部門的工程師，負責管理維護遍佈西州涉仙安防體系的一座座信號塔，一條條網絡專線。
今天的工作內容是，幫助鴿廠，把一批信號發射器，接入到現有的通訊體系裡。
“不來不行啊。”
“你們知道，鴿廠項目是誰掏的資金？
“伱們知道，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白墨專家願意支持鴿廠，我們主任不願意？我們主任算老幾？”
倆工程師都很唏噓。
“反正幫這幾隻鴿子調試信號，感覺挺沙雕的，有啥用啊？”
“這些鴿子養出來，培育出來，不便宜吧？”
“它們脖子上的信號發射器，研發製造也都挺貴的。”
便見桌子的另一邊，十幾只胖乎乎鴿子，昂首挺胸，一字排開，隊列整齊！
它們腦袋兩側長着翎羽耳朵，胸前掛着小巧的信號發射器。
那是一種灰色的小橡膠球，只要鴿子用鳥爪抓它，它便可向外發射信號，發出警報。
“花了比無人機更貴的錢，造出遠不如無人機的替代品，這可真是賠本生意。”
“看這幾隻鴿子，造價也不知道多少。一隻只的，都是賠錢貨。”
兩個工程師一邊調試程序，一邊笑着吐槽。
突然又發覺，這些鴿子，好像表情不太對？
是錯覺麼？
鴿子哪來的表情？
“我總感覺，旁邊這幾隻鴿子，好像生氣了？”
“它們能聽懂人話？這不可能！”
“它們不會跑上來啄人吧？”
其實他們的感覺還真沒錯！
十幾只鴿子，都惡狠狠看向幾個工程師！
它們也聽不太懂人話……但能感覺到，這幾個工程師竟然看不起它們！
它們也沒想去啄人……但是真的很想飛起來，去這幾個工程師頭上拉屎！
鴿子隊長小麻羽，一直表情嚴肅，時而出聲警醒其他隊員。
“咕咕咕！”
它們不是普通的鴿子，不是什麼雜毛鳥，它們也都是仙委會的一員，要講紀律！
絕對不能意氣用事！
吱嘎……
辦公室門推開。
蘇搖搖滿臉堆笑，略帶討好，看向幾個工程師。
“陳工，吳工，接入搞得怎麼樣了？
“還順利麼？”
兩個工程師不冷不熱擠出笑容。
“還行吧，也挺順利了。
“但是……額……你們這個信號發射器，信號不算強啊。”
蘇搖搖尷尬一笑。
這信號發射器，確實比較一般。
畢竟鴿廠這項目沒優先級，無法找仙委會內部的院所提供支持。
又是花人家藥廠的經費，需要精打細算。
還要着急出成果，加班加點，趕工趕時間……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這信號發射器，確實比較一般。
桌子另一端的十幾只鴿子，雖然聽不太懂人話，但也頗有靈性。
此時大概明白，領導談論的，是它們胸前這信號發射器，是在說發射器不夠好？
“咕？”
“咕？”
幾隻鴿子下意識低頭，看胸前的信號發射器。
爲什麼啊？
爲什麼不給它們配更好的呢？
倆工程師雖然剛剛還背地裡吐槽，但此時工作態度，卻也還好。
“要不，讓這羣鴿子，先在西州試飛一圈吧？
“它們試飛，咱試試看線路上的信號接收情況。 “如果一直還好，那就先這樣。
“如果問題比較大，我們就出一份報告，您拿去給信號發射器製造商，讓他們照着改進一下？”
蘇搖搖連忙點頭。
“那太好了，謝謝兩位！”
她邁步上前，打開辦公室的窗戶，揮手示意窗外天空，給這一隊鴿子下令。
“開啓任務，巡城！
“任務完成後，還是回這裡！
“任務開始……”
她話音未落下。
十幾只鴿子轉過身來，正準備起跳。
便見窗外一道火紅色身影，“嗖”的跳進來，正是白墨的狐狸徒弟，白眼淚。
它落在窗臺，又看看辦公桌上整裝待發的鴿子小隊，頓時露出笑容。
“嗷嗷嗷！”
之前聽師兄弟講過，這些都是狐狸山的小弟！
它跳上辦公桌，狐爪裡抓着一大塊沉棉，此時看看鴿子們，又看看自己爪裡這塊沉棉，思量一番，比劃比劃，便揮動狐爪，嘶啦嘶啦撕拉……將沉棉撕成十幾條，又在蘇搖搖、工程師和鴿子們呆滯的目光中，狐爪刷刷刷，快速給一隻又一隻鴿子，繫上沉棉圍巾，用沉棉護住它們胸口。
到最後一隻鴿子，赫然便是小麻羽。
白眼淚探着腦袋，左探探，又瞅瞅，回憶師兄弟的描述，確認這隻，就是當初在會議桌上最懂事，最醒目的那隻。
“嗷嗷嗷！”
剛好，狐爪裡剩下最後一條，最大的沉棉，給它繫上！
刷刷刷……狐爪輕快，給小麻羽戴上圍脖，幫它擋住胸口，又摸摸它的腦袋，看看它滿是靈性討好的小眼神。
“嗷嗷嗷！”
來自狐狸山的饋贈，已經完成。
可以起飛了！
……
一隻只鴿子已經飛出窗外，消失在天際。
辦公室裡，一羣人湊到工程師的電腦後面，看屏幕上顯示出十幾只鴿子的飛行軌跡。
“只要信號還能被接收到，那便可看到軌跡。”
屏幕上，十三隻鴿子的軌跡，變成十三條細線，一直保持平行，劃過西州地圖。
方小雨看不太懂信號強度、延遲時間、丟包率等數據，只看到十三條細線一直都在。
“唔，看起來也挺好嘛！”
蘇搖搖這段時間，一直撲身在此，看着稀爛的數據，扯扯嘴角。
“額……唉……”
兩個工程師看看方小雨，露出討好的笑容。
“還行，還行。”
白眼淚則蹲在桌子上，佔據電腦前的c位，盯着屏幕，盯着參數，表情凝重，唬得兩個工程師不輕，懷疑這狐狸，是否真的能看懂？
……它當然看不懂。
它之所以盯着參數，是因爲它發現這倆工程師，視線在看參數。
它之所以表情凝重，是因爲它發現蘇搖搖臉色不好看。
狐狸都是很狡猾的！
觀察到這兩個細節後，它就把“真正懂技術”這件事表演出來，把這個人設……狐設，給立住了！
當軌跡圖在主城區，這十三條線還很清晰，數據也湊合能看。
當軌跡去到城郊，信號塔變少，信號變弱，十三條軌跡線就變得斷斷續續，數據也更稀爛。
蘇搖搖苦笑一聲，癱坐到旁邊椅子。
方小雨坐下來，拉着她的手，也不再出聲，心中盤算，回頭把這件事和白墨專家說一下？
白眼淚眼神偷偷瞟過四周，瞬間弄明白狀況，便盯住屏幕，裝作看懂的樣子，倒背狐爪，嘆了口氣。
兩個工程師尷尬笑着。
蘇搖搖眉眼低垂，想到這一路上搞鴿廠的艱難，又忍不住回頭，看看辦公室的門，很想看到那門被推開，很想看見那道身影走進來。
“唉……”
她還是很喜歡白墨。
一如當初那般喜歡。
但她心裡明白，如今白墨的地位和層次，比她高太多。
自己心中這份感情，註定落空，註定沒有結果。
若不是爲了能把鴿廠這項目做下去，她甚至想躲遠一點，想躲着白墨……畢竟，每次看到那身影，她心裡總是滋味古怪，着實不怎麼好受。
“你嘆什麼氣？”
突然，她被笑眯眯的聲音驚醒，擡頭卻見白墨不知何時來了，站在桌案旁邊，抱起狐狸仙獸，笑着揉揉仙獸的腦袋。
這仙獸也十分給力！
竟是伸出狐爪，指向工程師的電腦，指向那些稀爛的參數！
“嗷嗷嗷！”
白墨循着狐爪看過去。
“怎麼啦？
“參數不正常麼？”
他看了一會兒，又捏起放在旁邊的樣品信號發射器，捏一捏，看一看。
“唉？
“這是商業公司做出來的？
“我記得，通訊保障部，好像就有一款微型信號發射器吧？”
……
颯！
颯！
西州郊外，天空晴朗。
兩臺無人機，快速飛過村莊。
它們搭載的高頻相機，以恐怖的快門速度連拍，又將圖像上傳回仙委會總部，上傳回機房裡，交給人工智能進行解析。
“咕咕咕！”
卻是小麻羽帶着一羣鴿子，也飛到此處！
看見這兩臺無人機，它們都挺開心……看見同事了！
“咕咕咕！”
它們飛入村莊，分散開來，開始巡查。
……
辦公室裡。
兩個通訊保障部的工程師，都尬住了。
他們通訊保障部，確實有這微型信號發射器，那玩意兒性能也確實好！
但那東西，庫存略緊張，給鴿子佩戴的話，還要小小改裝適配一番。
所以當初蘇搖搖發函求助的時候，他們主任不願意幫這忙，輕飄飄搪塞過去了。
此時面對白墨專家，兩個工程師支支吾吾，腦門兒冒汗，不知如何回答。
“額……唉……這個……”
他們不敢說沒有！
“我們……我們主任……”
白墨連忙笑道。
“沒事沒事！
“都能理解！”
或許仙委會那邊，真的不看好鴿廠。
但白墨自己，卻對那羣鴿子非常有好感。
他看看方小雨。
“你幫搖搖姐，給通訊保障那邊，說一聲吧。
“如果……能幫的話，儘量幫個忙。
“需要資金的話，我們這邊可以出。”
方小雨連忙點頭，掏出手機，找到通訊保障部那邊的秘書，發去了消息。
蘇搖搖很不好意思。
“其實通訊保障部那邊，挺忙的……他們的張副主任我認識，之前約了好多次，他都抽不開空子……”
那邊幾乎秒回，看得方小雨都驚訝。
“額……白墨專家，他們那邊說，主任剛好有空，說要親自過來，和您聊聊這件事？”
辦公室裡，兩個工程師，蘇搖搖，還有白眼淚，白墨，臉上表情都尬住。
白墨尷尬片刻。
“算了吧，他們主任過來幹嘛？”
白墨依稀記得，那個老頭兒其實不懂技術。
“讓他們找幾個工程師，和鴿廠對接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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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