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仙想起自己懷裡正好有白遇仙送給他們的一對紙人,就把它們拿了出來,這兩個紙人現在沒有了靈力已經又變回普普通通的樣子,只是動作不一樣,一個是大字狀,一個是筆直狀。
施小仙看到這兩個紙人忍不住想起了白遇仙,又嘆了一口氣:“唉!可憐白大叔他已經……”
趙歸真淡淡道:“斯人已逝,有這紙人留個念想也算不錯了。想世間芸芸衆生,有生就有死,你我誰人又能逃得出生死呢?來吧,把這兩個紙人疊在一起。”
施小仙照着趙歸真的要求將兩個紙人疊在一起,這兩個紙人雖說大小一樣,但動作卻不一致,疊加之下好像兩頭四臂加四腿一般。
趙歸真道:“看到沒有,陰陽重疊術就是讓你二人的修爲互相疊加,就像這紙人一樣,從一個人影變成兩個人影,簡而言之,就是讓你二人的法門互通,趙五郎不要的給施小仙,而施小仙多餘的亦可以給找五郎,讓你二人的內力修爲再短時間內互相平衡,達到最優的效果。”
趙五郎驚奇道:“這是什麼法門,我真是從來沒聽過?”
趙歸真道:“天地之大,萬物之茂,你知道幾成?大道之廣,九門之深,你又懂得多少?小子,你才修道幾年,沒聽過的法門多了去了,有何稀奇?不過我先告誡你二人,此法十分複雜難練,而且會讓你二人窺探到對方几乎所有罪隱蔽的秘密,你二人敢不敢練?”
趙五郎望了施小仙一眼,坦然道:“我沒有多少不能跟小仙說的秘密,這我倒不在乎。”
施小仙也道:“我也不怕。”
趙歸真點頭道:“那就好,此法須日夜兼練,能得幾成還要看你二人日後的造化,現在不過是給你二人應急罷了。”
他喝令道:“你二人現在開始聽我命令行事,不得有絲毫差錯,若是一步差錯,或是心念不純,非但不能陰陽互疊,反而會互損彼此的內力,記住了沒有。”
二人齊聲道:“記住了!”
“好,先在乾、坤、坎、離、震、艮、巽、兌八個方位按照順序依次擺上銅錢、柳條、無根水、硃砂、黑土、雷角、風石、雞血八物。”
“而後,將自己生辰八字寫於陰陽二符之上,男子爲陽符,女子爲陰符,以血書寫後,二符背靠背粘合,一併焚燒。”
“此咒曰:陰是陰,陽是陽,陰交陽,陽奉陰,陰陽相交生陰陽。立陣焚符唸咒之後,二人坐與陣內,面對面雙掌相合,十指相觸,心中意念相通,不得有絲毫波瀾雜念。”
趙五郎和施小仙絲毫不敢怠慢,一一照做,二人端端正正地坐在牀榻上,雙掌十指緊貼,紛紛閉目吐息。
趙五郎和施小仙畢竟還是青春少年,這般十指相交,忍不住還有幾分心緒波動,趙歸真喝了一聲:“靜心!收性!心不靜,陰陽則難平,性不收,江海波浪起,損陰耗陽,水漫河堤,便會一敗塗地!”
二人強壓住心神,逐漸平靜下來。
趙歸真聽得二人血脈平穩,心跳漸緩,有些滿意道:“甚好!”而後,他吐了一口真氣,這真氣化作一團迷霧將二人環繞起來,白霧如紗帳垂掛,四周漸漸變得安靜下來,似乎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趙歸真呵呵笑道:“陰陽重疊,互通互採,能不能成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幻境之中,趙五郎和施小仙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的場景漸漸清晰起來,這是一座古樸寬闊的院落,有幾間老舊的廂房,一座爬滿藤蔓的亭臺,還有一口不念年歲的青石井,一名中年男子獨自端坐在院落裡雕刻着什麼東西,他的手蒼勁有力,一刀一刀下去,精準而有力。
這人的腳下還散落着一些零碎的傀儡部件。很顯然,他是一個傀儡雕刻師。
這男子刻了一會就擡起頭看了看左後側的一間較遠的廂房,似乎裡面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珍貴東西,這男子每看一眼,便會會心一笑繼續低頭雕刻。
趙五郎問道:“這人是誰?好像是個傀儡工匠。”
“看起來好像還有幾分眼熟!”
旁邊的施小仙並沒有迴應,趙五郎回過頭一看,這才發現施小仙雙眼之中已經佈滿了淚水。
“阿爹!”施小仙突然輕聲叫了起來。
這,這人是施小仙的父親?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名字的偃師。
施小仙未曾想到自己在這裡能見到她父親,她記不清多少次午夜夢迴,醒來都是枕巾淚溼一片,今日再見,此情此景,怎麼能按捺得住,她的雙腳已經不受控制往前挪去。
趙五郎急忙攔住她道:“小仙,我們現在是在趙歸真的幻境裡,這一切都是假象,很可能這情景就是對我們修煉的考驗!”
這話雖如此,但對於施小仙而言,她父親已經去世整整十年了,他的音容笑貌雖然存活在記憶裡,只是這記憶回想的太多次了,竟然變得越加得模糊。如今,再次見到,陳埋在施小仙內心最深處的記憶全部都喚醒了過來,她再也難以自持,明知是幻,卻更加痛苦,跪在地上嚶嚶痛哭起來。
“我好想我阿爹!”施小仙道。
“我在真的好想我阿爹!”
施小仙哭得不能自已,趙五郎也感同身受心中悲慼,他何嘗不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只是他自幼孤兒,連父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只有每次做夢夢到一張張模糊不清的臉。
“小仙……”趙五郎只有再次緊緊抱住施小仙。
“阿爹!阿爹!”左後邊的廂房內突然傳來一小孩子的叫聲。
房門咯吱一聲打開,一個六七歲的女童騎着一個傀儡走了出來,她嘿嘿笑道:“阿爹,阿鬼好笨哦,都聽不懂我說的話。寶寶教了它好久,它都聽不懂。”
中年男子笑道:“阿鬼現在還沒長大,自然是聽不懂寶寶的話,等阿鬼長大了,它就跟寶寶一樣聰明瞭,還可以保護寶寶的安全呢。”
女童不高興道:“我不要,我纔不要它保護,寶寶要一隻更聰明的傀儡,更聽話的傀儡。阿爹,快給我造一個更好的傀儡吧!”
那男子道:“好,阿爹以後給你造一個更聽話的傀儡。”他抱起那女童笑嘻嘻道:“來,親阿爹一個。”
女童雙手揪住男子的耳朵,笑道:“寶寶不親,阿爹臉上好髒!”
“那阿爹來親寶寶好不好?”男子強行抱住女童,故意用鬍渣去蹭她的臉,惹得女童啊呀呀呀地叫起來。
這二人盡享天倫之樂,只是這男子笑了不過片刻,整張臉就僵住了。
這空氣中似乎涌來了一陣異樣。
他放下了女童,道:“寶寶,阿爹這邊還有事,你先回屋裡玩好不好?”
女童道:“不要,我要看阿爹給我做聰明的傀儡。”
男子道:“小仙乖,要聽話,早點睡好不好?你一覺醒來了,爹的傀儡就做好了。”
他拍了下阿鬼,道:“送小仙回屋裡。”隨即又在阿鬼的頭上畫了幾道,阿鬼便抱起施小仙往戲臺後面走去。
庭院內又恢復一派冷清。
只有這男子依舊一刀一刀地刻着木頭,那是一個偶人的手臂。
唰……
唰……
唰……
“來都來了,怎麼還不現身?難不成想在亭臺上蹲一晚上?”男子冷冷道。
亭子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而後現出一道人影,這人影整個人都隱藏在黑色的袍子裡,襯着濃重的夜色,若不細看,什麼也看不出來。
人影像一道影子一樣飄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這男子的身形乍看之下有幾分熟悉,似乎有幾分像玄天明,但又不太像,趙五郎低聲道:“他似乎比玄天明看起來要瘦一些。”
“我找你找了很久了!”黑衣人站在院子中央,冷冰冰道。
“他不是玄天明,聲音完全不像。”趙五郎聽了這話,立即搖頭道。
“那他是誰?”施小仙急切道,畢竟這人似乎要對自己的阿爹意圖不軌,很有可能他就是殺父仇人。
趙五郎道:“我們靜觀其變吧。”
院子中,男子稍稍地擡起頭看了一眼黑衣人,就又低頭雕琢這隻傀儡臂,道:“怎麼,你也想要這東西?”
“這麼好的東西,又不是你的,你能得,我自然也能得!”黑衣人道。
男子冷笑一聲道:“可惜,你的心術不正,似乎駕馭不住此物。”
黑衣人笑道:“心術?那是什麼東西,你若沒了心,變成死人一個,然後再跟我談心術二字!”
“看劍!”
說着他不由分說徑直刺出一劍,這劍芒黑中帶紅,光芒劍法都頗有幾分詭異!
“是你?!”男子臉色一驚,順手飛出手中的傀儡臂,啪地一聲就將這一劍擋了下來。
黑衣人道:“想不到你還認得我的劍!”
男子道:“這麼怪異的劍除了你,還有誰會練?”
黑衣人有些得意道:“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那我再問問,現在我有資格來取走這東西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