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半晌才反應過來,她立刻捂着臉對趙淵大哭起來,那模樣可真是委屈極了,“老爺,怎麼連你也幫他們!他們這是在聯合起來陷害我呀!”
趙淵怒目圓睜,他狠狠地指着周姨娘,大罵道,“閉上你的嘴!那些胡話你在自己家人面前說,他們可能不會把你怎麼樣,但是,嘉王府的楚明珠郡主是你能說的嗎?你還要不要你的命了!”
大夫人依舊不依不饒道,“反正她的這封信我不會相信!”
趙箬的臉上浮起幾抹冷意,本來她打算在大夫人如實交代之後讓趙淵來教訓教訓她,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她眯起眼睛,語氣裡透露着狠意,“既然大夫人不承認,那麼多說無益,我們就在衙門見吧。”她瞟了一眼趙莞說道,“在自家門裡還可以念及一些親情,出了這相府,那可就公事公辦,六親不認,管他誰是主謀誰是從犯,都要定罪!大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大夫人聽着這番話後,那利索的嘴中竟然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心中的執念開始微微動搖了起來。
趙箬又趕緊說道,“你可知爲何周姨娘能夠三番五次地避過你的下毒?”大夫人的心中一驚,擡頭看向滿臉得意笑容的趙箬,她的瞳孔裡滿是害怕與鎮驚,趙箬冷冷地說道,“那是因爲,我讓她請了個醫師在旁邊,裝作丫鬟的模樣,你每次來趙姨娘院中的時間,所送的東西,都有詳細的記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周姨娘走上前來,“我們找到了那個負責照顧罌粟花的園丁,他能夠上堂作證,他每天都照顧着那幾顆爲數不多的罌粟,少了幾顆果實,少了幾片葉子他都清清楚楚,你後院那些光禿禿的罌粟苗,就是最好的證據!”
大夫人的身體一軟,完完全全地癱倒在了地上,這些證據每一項在公堂上拿出來都能夠成立,那查案的人定是會將每個細節都查的清清楚楚,那麼必定會牽扯到趙莞,大夫人已經上了年紀,即使是被判死刑也無所畏懼。
但是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主人的利益,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趙莞與趙硯的利益。趙莞還年輕,她還有大好的前途,她絕對不能將她拉下水。
大夫人的眼神越發地堅定了,她面若死灰,像是看到了命運一般,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沒錯,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是我將罌粟放進百家茶裡,也是我做了罌粟的點心,想讓周姨娘滑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們要罰就罰我吧!”
趙淵一聽差點沒氣得背過去。他大聲斥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賤婢,你怎能下如此毒手,你可知你犯了什麼罪嗎?”
大夫人的神情很是決絕,語氣坦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我當然是知道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一旁的趙莞聽了這話,終於再也安定不住了,她用力掙脫了趙蓉的手臂,一個健步衝到大夫人的身前,將大夫人死死地護在身後,對着趙淵說道,“父親,你要對阿孃做什麼?!”接着用憤怒的眼睛狠狠地掃了一眼四周的人羣,大聲
喊道,“你們有什麼仇恨都衝我來!”
趙寅上前一步,指着趙莞嚴厲地說道,“冤有頭,債有主!莞兒,你讓開,今日必定要讓你阿孃爲她所做的惡劣之事負責了!”
趙莞的眼裡滿含淚水,對着趙淵吼道,“父親!阿孃與你夫妻十幾年,你就真的忍心將她處死嗎?”
趙淵沒有出聲,趙莞有說道,“阿孃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都是爲了哥哥!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上她沒有錯!錯的是你!你一直在外做你的生意,從來不管管家裡!你知道阿孃一個人管理這個大家有多辛苦嗎?你知道阿孃是怎麼被一羣比她身份地位高的人所欺侮的嗎?我阿孃沒有做錯!錯的是你們!”
趙淵低着頭,他對趙莞與大夫人的確是有愧在先,然而事情卻不是像趙莞所說的那樣,發生這樣的事,大夫人有錯,那就是錯了,看來自己的女兒已經耳濡目染,深受她孃親的荼毒了,“你這樣講的道理從何而來,她即使是爲了你們的幸福,就能去犧牲別人家的幸福了嗎?你阿孃纔不像你說的那般偉大,她就是個惡毒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一直不出聲聽着趙莞爲她辯護的大夫人突然開口道,“莞兒,你爹說得對,我的確有自己的私心,你用不着爲我辯護,我這些年犯下的罪孽的確深重,自知是難逃一死,就求各位能給我個痛快。”
趙淵對着趙寅跪下,他的臉上滿是憂傷與痛苦,他的聲音哽咽着,身體趴在地上因啜泣而微微顫抖,“丞相大人,草民趙淵深知自己管教無妨,才讓內人犯下如此滔天大錯,如今大錯已經釀成,不能夠收拾,草民代替夫人請求,讓她以死謝罪,好懺悔她之前所犯下的大錯!”
趙莞趴在周姨娘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趙箬心中可是清明得很,這個大夫人假意承認自己的罪過希望能用死來償還她這些年來在阿孃身上的痛苦。哼,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阿孃堂堂一個尊貴的楚朝大公主,在這些年裡卻被你折騰成現在這個虛弱的樣子,豈能用一個“死”字來償還,這也是太便宜她了!!
趙寅的心中已不像上次那般的心軟了,人的同情心也是有限度的,這個大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着自己的道德底線,現在既然大哥都已經開了口,願意將這個賤人處死,那麼他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趙寅正想說話,卻感覺自己的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回頭,正好對上趙箬那雙清亮的眸子,趙箬輕輕對他搖了搖頭,趙寅的腦中瞬間明白了趙箬的意思,是的,自己的女兒和妻子都被這可惡的賤人害的如此慘烈,那十幾年的痛苦,可不是砍她頭那麼輕鬆的事情就能償還的,要還,就要還得有誠意一些,賤人受的痛苦,更要經歷萬倍,方纔能解心頭之恨!
趙寅對着楚約看了一眼,楚約雖然恨不得現在就將大夫人千刀萬剮,她要大夫人也嚐嚐她所受的痛苦,想至此,她對着趙寅堅決地點了點頭。
趙寅對趙淵說道,“同是一家人,她又是兄長大人的妻子,若現在我們將她處死,那麼京城一定會認爲我們家人情淡薄,故,我可以饒她一命,但是,你得休了她!讓她永永遠遠都不能再踏進丞相府
一步!”
趙淵早已老淚縱橫,對着趙寅磕了一個頭響頭道,“丞相大人寬容,草民沒齒難忘,草民替罪婦謝過丞相大人!”
趙莞一聽大夫人不用死了,立刻停止了哭泣,她心裡也清楚,趙寅讓她阿孃留一條小命已經是天大的寬容了。然而,坐在地上的周姨娘聽聞此言,臉色瞬間變得驚恐了起來,趙寅要讓趙淵休了她,這就等於將她此生的夢想完全破滅了。
趙淵休了她,她便再也無處可走,自己身上的罪孽深重,孃家爲了使自己家門楣乾淨,是絕對不會再收留她的,她爹在得知她被休的消息後,定是會立刻與她撇清關係,從此再也沒她這個女兒,她身上現在沒有半點財產,光有一身對着罌粟的毒癮,把她現在趕出府去,無疑就是讓她在大街上慢性死亡。
到時她就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楚括也會將她當做一顆廢棋而隨手扔去,是絕對不會在乎她的死活的!
大夫人雖然不是錦衣玉食的皇宮貴族,但也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想着她毒癮發作在街上翻滾的模樣大夫人的內心就感覺煎熬萬分,她是絕對絕對受不了去當那種趴在街頭向人磕頭乞討的叫花子的!
大夫人臉上的驚恐之意隨着她的分析而變得越來越深,她的眼睛瞪出了眼眶,身體軟癱在地上瑟瑟發抖,她拼命地搖着頭,像發瘋似的朝着趙淵爬去,抓住趙淵的褲腳將自己的鼻涕與眼淚抹在上面,瘋瘋癲癲地大聲說道,“不要!不要!老爺!不要休我!不要休我!讓我去死啊!求求你讓我去死!”
趙淵厭惡地將她踢開,大罵道,“我這就去寫休書,休了你個賤人!”說罷便讓人拿來了文房四寶,寫了兩份休書,把大拇指沾了硃紅的顏色,在上面摁了兩個指印。而後抓起大夫人的手就往硃紅的顏料中按着。
大夫人的臉上展現出了她從未有過的驚恐之色,她將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拼命地抵抗着不往那休書上摁下手印,大有死也不要摁手印的姿態來。
楚約受夠了這樣的鬧劇,她看着大夫人那副狼狽醜惡的嘴臉,心中滿是仇恨,她想到自己的胎兒被這個惡毒的女人生生地給殺害時她心中的那份痛,如同一刀一刀地剜着自己的心的疼痛,她今天也要讓大夫人嘗一嘗!
楚約的眼睛裡閃着寒光,她從未傷害過別人,一直認爲人心是善良的,但今天,大夫人的過分態度讓她破了這個例,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她對着下人喊着,“來人,要是她不願意按下這個手印就把她的手給剁了!”
一個家丁立刻拿着一把菜刀走了進來,站在大夫人的身旁,大夫人從未想到過溫柔善良的楚約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猶豫了半分才伸出了手,然而那個家丁本就是在大夫人手底下做事嘗過大夫人苦頭的,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在大夫人伸出大拇指的那一刻,手起刀落。
只聽得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一根斷掉的拇指就呈現在桌上,大夫人看着桌上的那節斷指,捂着那隻血留不止的右手,白眼一翻,暈了過去,那家丁平靜地拿起大夫人的手指,沾了在桌臺上大夫人流下的血液,往那張兩張休書上按了手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