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你動作快點,慢了玉姑娘又要罵你了。”一個身着青色衣裙,頭挽圓形髮髻的女子從遠處急急走來,嘴裡催促着正在燒熱水的年輕姑娘。
“是是是,小鳳姐,馬上來……又不是趕着投胎,催什麼催。”溫若寧擡起頭,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不滿地抱怨。細緻白嫩的臉頰在這一擦一抹之下,沾上了不少黑色的碳灰。
“手腳麻利着點,一會兒刑部尚書李大人家二公子要來的。”青衣丫頭彎下身子,幫着溫若寧提起燒好的熱水,嘴裡依舊不忘囉嗦兩句。
又是那個吃飽了撐的的公子,明明家中有妻,卻要來逛青樓談純真戀愛,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溫若寧撇撇嘴跟在小鳳身後,心裡頭早把那位玉琳姑娘和尚書公子問候了一百八十遍。
想她溫若寧,一個堂堂的二十一世紀新女性,竟然淪落到給人燒洗澡水的地步,對方還是一個拼命打壓自己的青樓妓女。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連腮幫子都跟着疼。
回想起三個月前,那個倒了邪黴的下午,她莫名其妙地從爺爺書房突然穿越到這個叫做皇朝的古代世界。別人穿越都有跡可循,偏偏她溫若寧就像是幻影移形,“嗖”一下就到了這個鬼地方——皇朝京城內最負盛名的青樓,如意樓。
溫若寧是醒在牀上沒錯,可是她卻結結實實在牀上躺了半個多月。原因就是她不僅頭部受重傷,而且腳也嚴重扭傷,另加身體多處來歷不明的青紫淤痕。
溫若寧一穿就穿到妓院,這她不覺得奇怪。畢竟很多穿越小說的女主都是穿到妓院來的,然後纔有了諸多纏綿悱惻的故事。不過她不明白爲什麼她一穿來就成了半殘廢,傷好之後又理所當然地成了使喚丫頭,跟什麼一夜成名,日進斗金的劇情八竿子打不着。
關於溫若寧爲什麼會出現在如意樓,小鳳只告訴她是楚公子帶她回來的,其他的小鳳也不知道。而這位楚公子,溫若寧卻是連臉都沒有見到,更別說詳細詢問自己的來歷了。
溫若寧長吁短嘆地在古代生活了三個月,愣是不明白她爲什麼就穿了。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去找爺爺問青銅器的問題,怎麼會剛到書房就來了如意樓?總覺得事情中間好像缺了點什麼,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溫若寧拼命地想了三個月,絞盡腦汁地回憶,可照樣不知道她究竟是啓動了什麼機關,才把自己送到這個落後的時代來。
讓溫若寧最鬱悶的事情莫過於自己是華麗麗的實體穿越,她紮紮實實地帶着自己的身體來到了這個鬼地方。此事讓她頗爲頭疼,總覺得自己的身體跟過來很沒有安全感,還不如寄住在別人身體裡來的踏實。
到了如意樓後,溫若寧踏踏實實地做了三個月的使喚丫頭。老-鴇秦媽媽絲毫沒有讓她向某產業發展的傾向,搞得溫若寧鬱悶異常。她弄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毛病,才讓自己和別人的青樓穿越有了那麼大的不同。她不怪自己穿到了煙花之地,可爲什麼別人都折騰成了花魁,自己卻還是端茶倒水的丫鬟呢?
“你這個死丫頭,愣着幹什麼?叫你半天也不應一聲,我看你是皮又癢了。”如意樓掛牌名妓玉琳鬆鬆地裹了件紗衣,搖曳生姿地走到溫若寧身邊,狠狠掐了一把溫若寧。
溫若寧毫無防備之下,“嗷”地一聲叫出來,隨即怒視着面前的妖豔女子,眼裡恨不得噴出火來。
“呦,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我這是替媽媽好好調教調教你,也不知道楚爺從哪帶回來這麼個不知道禮數的死丫頭,讓我看着就心煩。”
“是,寧兒這就出去。”溫若寧說完就擡腳走出門去,完全不理會身後氣的直跳腳的玉琳。
她知道玉琳不會對她怎麼樣,也不敢對她怎麼樣。這是溫若寧三個月來總結出的經驗,雖然她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但是她知道這一切都與那個神秘的楚公子有關。
在整個如意樓中,不但玉琳和其他姑娘不敢對她怎麼樣,就連秦媽媽也對溫若寧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溫若寧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至多是把玉琳的洗澡水換成涼的,在玉琳的胭脂水粉中加些其他成分,又或者是將玉琳的衣服拆掉些線,讓玉琳“不慎”走光。不過在這些事情上溫若寧從來都是點到即止,倒也沒有給玉琳造成多大的影響。
玉琳對溫若寧從來只能冷言冷語地挖苦諷刺,掐她一把已經算是極限。溫若寧儘管憤怒玉琳那纖纖玉指毫不留情地一掐,但溫若寧也只能忍着。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低微的丫鬟,在事情明朗之前,她還需要如意樓這個棲身之所,這點,溫若寧還是清楚的。
溫若寧回到房間,坐在鏡子前細細地審視自己。原本有些暗黃的膚色,在這三個月無污染,無電腦輻射的天然環境中,已經漸漸恢復白皙。黑白分明的大眼,清眸流盼,硃紅的脣,尖削的下巴。看來看去,也算得上是美女一隻。
溫若寧擡手摸摸自己的臉頰,面上飄過一種叫憂愁的情緒。爲什麼總是記不起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呢?如果想不起來,又要怎麼回去?事情的關鍵人物——楚公子,又何時才能見到?一個個問題涌現在溫若寧腦海,讓她突然間覺得很無助。
“林博文,這輩子我還有命再見到你嗎?”溫若寧喃喃自語,眼中有些難掩的哀傷。
“既然到了這裡,自然是不能了。”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嚇得溫若寧一個激靈,趕緊回身向後看去。
溫若寧這才發現,一個男子正手搖摺扇,嘴角含笑地倚在她身後的牀上,看樣子他是早就坐在那裡,而自己一直都未發現罷了。
牀上之人身着淡紫絲綢長袍,銀線滾邊月白罩衫。額頭光潔,寬窄適度,眉峰微微上揚,眉色濃一分嫌深,淡一分嫌淺。眼眸微眯,細長的鳳目讓溫若寧只想到狐狸二字。英挺的鼻樑透出男子的剛毅,鼻尖下紅豔的薄脣抿成一條線,將膚色襯托得更加白皙。
再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溫若寧心中掠過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心也跟着突地漏跳一拍。
妖孽男人,這是溫若寧將面前的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後得出的結論。雖然溫若寧止不住地在心裡小小地爆發了一下花癡,但對於妖孽男“私闖民宅”的行爲依舊是極爲惱火。
見溫若寧這樣沒禮貌地盯着自己看,男子也不着惱,毫不在意地繼續倚在牀上,任由溫若寧像看動物一樣看着自己。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這個表情,我很好看嗎?”妖孽男合起手中的摺扇,拿在手裡轉了轉,不去看溫若寧花癡的表情。
“嗯。”溫若寧下意識地點點頭,但隨即又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從凳子上站起,一個箭步衝到妖孽男身側,大聲問:“你是什麼人?怎麼能隨便進別人的房間?”
“我嗎?”妖孽男認真地看着溫若寧,似乎在確定着什麼事情,那琥珀色的鳳目讓溫若寧瞬間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妖孽男把玩着摺扇,頷首輕聲說:“我是,楚、無、恨。”
楚無恨說完就從牀上站了起來,手裡地摺扇啪地收起,走到窗邊將窗戶輕輕推開。
“要好好記住我,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說罷楚無恨便縱身一躍離開了溫若寧的房間,留下溫若寧一人站在原地傻呆呆地發愣,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