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秀擠到這邊桌,上看着對面的駱夜,滿臉堆笑說道:“朋友借個道,行行好。”說罷就掏出一個元寶塞了過來,駱夜心思一動,殷成秀果然是十分有趣,算計人的時候陰狠狡猾,乍看之下完全似乎比君子行爲更加光明磊落。點了點頭,接過元寶,坐到一開始殷成秀自坐得桌上,卻沒有帶走自己的茶壺茶杯。
殷成秀一臉笑容坐在姬明幽的對面,滿嘴抹油似乎說着乖巧話。只是姬明幽雖然笑意盈盈,偏生只顧自斟自飲,也不插言說話,更不見惱怒。旁邊的小廝小衛也無可奈何地站在一邊。
茶鋪之外又是一陣馬蹄聲,沒見打什麼招呼,就捲起門搭直接闖了進來。涌進來的風雪將屋內的暖氣吹散一空,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茶鋪的店家今天大清早的就心神不寧,今天本來是不想招客的。誰知道先前來得兩人出手着實大方,忍不住就添了壺茶。大冬天冒着風雪趕路,要麼就是十萬火急的大事,要麼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無論是先前進來的,還是後面跟上的,看上去都斯文得很,沒有一個是顯得心急火燎的,肯定是要做不爲外人知道的事情。
趕路進來的是三個漢子,裹頭的圍巾沾滿了雪粒,衣服穿得並不多,看上去還有些不倫不類。矮小粗壯的穿了一身的藍布花衣,配着一把短刀,進門就大喊:“賊天,真是苦命的差事,上頭怎麼會讓我們來做這等破爛事情。”
瘦長的黃臉漢子將手中的木杖杵了杵地,抖了抖衣服說着:“得了吧,代盧大爺,你當辦事是在你們梨花山,手到拈來啊。”駱夜心念一動,他在南疆長大,對南疆的一些風土人情比較熟悉,梨花山便是南疆十萬大山裡面的一座。只是南疆的人怎麼會再大冬天出現在江南了。
最後面黑衣冷臉漢子什麼都沒拿,沉聲說道:“少說話,多做事。店家,上酒。”說完才發現茶鋪之內的三張桌子已經做滿了人。店家趕緊上前,“各位好漢爺,今兒人滿了。天冷,也不敢在外面擺桌子,還望幾位大爺見諒。”
“怎個,是擔心我們付不起錢嗎?”粗壯漢子竄上前來,“你大爺我代盧流在南疆佔據一方大山,手底下三千火頭,金銀財寶無數,你敢瞧不起大爺我。”粗壯漢子收手就要拔刀。南疆蠻族傳說是由蚩尤大神後裔發展而成,分爲十二系姓氏,代盧正是其中的一姓。
黃臉漢子伸手一攔,“別惹是生非,店家,我們湊一桌就行,吃完
酒熱熱身子就走。”沒等店家回答,黑衣冷臉漢子早已經走到駱夜的的旁邊,“小哥,這裡可方便。”
駱夜稍微扭了下頭,看見他衣袖低下袖着一團黑色的火焰。低啞着嗓子回答:“自便。”後面兩也靠攏過來,經過殷成秀旁邊的時候,姬明幽手指輕點了滴茶水,屈指一彈,落向駱夜畫水符咒的那塊桌面。殷成秀手中的茶杯剛好放下,“砰”的一聲,杯子瞬間爆裂,煮沸茶水如同潑墨似的四濺開來。
殷成秀不知爲何一跤跌倒在地,避開了大部分茶水。旁邊剛好經過的代盧流渾身被淋了個正着,雖然茶水不多,只是渾身斑點,有說不出來得狼狽。
代盧流指着殷成秀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好你個兔崽子,敢戲弄本大爺。小黑,小黑,有人造反了,拿刀,放蠱,下毒…”言語既是粗鄙,又不着邊際,自個惱怒地在哪裡胡謅一氣。
黑衣冷臉漢子瞧了一下,別過頭不再理會。杵杖的黃臉漢子盯了殷成秀一眼,眉宇之間有些寒意。小衛趕緊上前去把殷成秀扶了起來,殷成秀張口大罵:“粗莽的匹夫,瞎眼的狗賊,你沒看見殷大少我也摔倒了麼,造你先人的反。你是哪裡來得鳥賊,這裡本來就是老子我的地盤。”
代盧流自然也不敢示弱,“白臉小子,大爺我在南疆有一山的好漢,在這裡是響噹噹的冥宗…”話梅說完,瘦長的黃臉漢子一腳踹去。“閉上你的那張破嘴,這位公子,這傢伙就是個蠻夷,不懂九州禮儀,就別跟他一般見識。”
一聽到這話代盧流更加生氣,跳起腳來罵道:“虧你步斑還叫‘天魔杵’,爺看就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小黑,老子不幹了,我是來九州中原做大爺的,這等鳥氣爺不受了。還不如回南疆做山大王。”
殷成秀拍了拍衣袖,笑着說道:“還以爲真是什麼一山之主,原來也就是個匪寇出身。”代盧流剛要還嘴,坐在駱夜臨近的黑人寒聲說:“代盧,你想活長久點,最好管好你的嘴。”
“原黑衣你…”代盧流想要怒罵過去,又好像有點畏懼他,嘟嘟囔囔的上來坐在一旁。倒了一盅酒,滿飲一口,沒等下喉又吐了出來,“店家,這什麼馬尿,怎麼這麼辣?”
店家一臉無辜地過來,情知自己是個替罪羊,也不敢反駁。“這裡的酒辣了點,要不換一壺茶水。”
步斑點點頭,示意按照他自己說的去做。鋪內頓時安靜下來,就連一直嘰
喳不停的殷成秀都只是看着姬明幽不說話。從殷成秀他們進來之後一直保持沉默的青衣中年人和濃眉青年兩人倒是開始說起話來。
濃眉青年輕聲問道:“掌櫃的,吃好了沒。”言語之中似乎是個跑商走江湖的。
“嗯。”青衣中年人轉動了一下身子。駱夜用餘光一瞥,中年人雖然兩鬢有些斑白,眉目英挺,面貌尤有年輕時候的俊逸,看得出曾是個瀟灑英俊的人。只是並沒有行商跑江湖一般的市儈氣息,反倒有種讓人看不透的深沉內斂。
“我們這就趕路吧。”濃眉青年極爲恭謹地側過身子讓開道。茶鋪內所有人的眼光都看了過來,兩人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樣。
駱夜將茶杯撂在桌子上,出口說道:“外面風大雪大,船家都在等風雪停下來,兩位還是多歇一下吧。”濃眉青年聞言一頓,看到是這個個頭臉都蒙在圍巾的趕路人。抱拳說道:“多歇閣下提醒,只是我們…”
青衣中年人回頭看了一眼,目光並不凌厲,但駱夜全身莫名一凜,如同被人看透一般。“這位小哥說的,風雪太大也趕不了,過些時間也無妨大礙。”又轉身坐下。
看着他們又坐了下來,殷成秀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小衛,去催催老頭子,這麼大冷天的,也不派個人來接我,還要不要我這個兒子啊。”
小衛一愣,“老爺不是還在那邊渡口嗎?離這裡…”沒等他說明白,青衣人忽然插了句話。“天這麼冷,客人來得可真不少啊。”
外面除了風雪的呼呼聲,沒有絲毫動靜,就連那些燒火喝酒的船家漢子的聲音都被蓋過。不但是茶鋪之內,這一片地域都陷入了一種沉悶之中。就連剛纔嘟囔不止的代盧流都閉嘴不再說話,場內的氣氛瞬間詭異起來。
一切都很寂靜,沒有一點有人到來的動靜。這最是正常不過,青衣中年一人說了之後,似乎這裡就真要來人了,誰都深信,但是誰都沒有人看見究竟又誰來。風雪突然停了下來,外面的旗幡的響動戛然而止。一陣腳步聲傳入耳中,一切似乎很正常,但是又極爲反常。沒有踏雪而來的嘎吱聲,也沒有葉落無聲的凌空而入。而是腳蹬在地面的響動,一步一步,間隙均勻,響聲低沉。
茶鋪的捲簾不是被掀開的,也沒有被扯飛,如同被風吹動慢慢地飄起來,茶鋪之內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冷風。整個地域恍惚成了另外一片空間,而且是密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