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半天,見她還沒有下文,忍不住問道:“抱着的難道不是我奶奶了嗎?”
石重陽見他妹妹實在說不出口,唉了一聲,“她抱的是隻死野貓。就是最容易被鬼附身的那種野貓。”
我頓時石化。
老家的人,一直將黃?狼叫做野貓。我真是無法想象。石重蔭抱着黃?狼在衆目睽睽之下的窘態。以以向號。
“最要命的是,我連我們師傳的收魂筒也丟了。”石重蔭苦着臉低嚎了一聲,沮喪得將頭快低到胸口上去。
看着他們三個人,情緒低落的樣子,我心裡也跟着壓抑起來。被人嘲弄,最是窩火又窩囊。我暗暗決定,要幫幫他們。當然,我要幫他們,只能是通過鬱廷均。
“你們不爽,爲什麼要將我放在太陽下暴曬出氣?”我爬起來,故作生氣的模樣。
“我去給我奶奶守靈。”
“不要去!”
劉連彬一把拉住我:“那裡太危險,那些道士也有些詭異。他們的教門與我們大不一樣,你又不是戴正孝,就不要去了。”
“我一定要去。我現在覺得,那些道士。不但害了我盧花姐,可能還會害我的奶奶。”我看看周圍沒有別人,低聲對他們三個道:“我要去揭穿他們,他們連亡人都不在,就敢開道場來欺瞞世人,亡魂在不在,大傢伙就更不知道了!”
劉連彬聽得咬牙切齒:“這麼做,真他孃的缺德。”
“你現在去,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石重陽苦笑着搖頭:“因爲我們幾個人昨天晚上的丟人現眼。恐怕已經將這麼多年來,我們爺爺輩攢下的名氣都毀盡了。”
我沒有聽他的話,一瘸一拐地拖着傷腳,就往堂屋裡去。他們三個人只好耷拉着腦袋。也跟過來。
果然,遠遠地,還沒有到堂屋邊呢,就被一個堂叔跑過來給攔着了,低聲訓道:“盧葦,你不能再鬧事了,得罪了這些先生們,後果相當嚴重的!如果不是他們道術高,昨天晚上你的命就保不住了!你這麼大的人了,要懂事!回房去休息去。”
我見堂屋門外的所有的遠親近鄰們,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悅,想了想拉着身後三個人,一起上了樓。
“我們就在這裡開壇。”我指着我的書桌:“你們焚香燒紙,寫請文吧。”
他們三個人看着我。好像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劉連彬甚至伸手來摸我的額頭,被我狠狠地打掉,“你們不是要請鬱廷均給你們找劍嗎?現在就開壇請!等他來了,我們好順帶地問問他,這羣道士在搞什麼鬼!”
雖然他們覺得請來鬱廷均的機會不是很大,但還是動手開始準備寫請師文。
而我看着他們在黃皮紙上寫着鬱廷均的名字,心裡開始隱隱地激動起來,才一天不見,我卻好像太久沒有看到他了。
“你們弄好了叫我,我去睡會兒。”
我慢慢地往牀邊退去,心想,等他來的時候,我一定要躺在牀上裝弱,要喚起他的同情心,然後纔好跟他訴說昨天晚上受到的委屈。
“你從昨晚。睡到現在,睡得天昏地暗,還要睡啊?”石重蔭撇嘴掃了我一眼。
劉連彬哼了一聲,“她又想做夢去了,自從我跟她說我師父長得帥,本事大之後,她就無可救藥地開始了白日夢的生涯。”
石重蔭噗的笑了:“盧葦如果真喜歡上你師父,這算麼子戀?暗戀還是苦戀?還是苦苦的暗戀?夢戀?”
劉連彬擡眼盯着我,賊笑一聲:“都不是,是春夢連連!”
這下不光石重蔭,就連石重陽都瞟着我笑了起來。我整個人都沉浸在即將見到鬱廷均的興奮裡,渾不在意地切了一聲,轉身準備上牀,卻猛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煙味。
一擡頭,就見他,站在我的牀邊。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隻手裡拿着煙,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了。
一想到剛剛他們的玩笑話,都被他聽了去,我的臉一下子熱到了脖子根。張嘴哆嗦了半天,才發出兩個簡單的音節:“你,好……”
他卻一臉的沉靜,那對長長的黑眸裡,是一眼看不透的深邃。將菸頭扔進了垃圾簍,他退了一步坐在離牀不遠的太師椅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忙着準備設壇的三個人後,就將眼神定在我的身上。
輕輕地靠坐在牀上,我尷尬地看看他,又看看劉連彬他們,發現我越來越不敢坦然地面對他,因爲,心裡確實有鬼了。
“盧葦,你說石重陽要不要臉,我說我和你纔是男俊女靚,好登對,他卻說他和你是胖瘦互補最相配,哈哈哈,他有肉感,你有骨感,加起來就是性感,哈哈哈哈……”
“你別聽劉連彬的,明明是他說你有骨感,沒有手感。我就說骨感就是性感,其他的都是他亂造的!”
我只覺得臉火辣辣地熱得疼,心裡罵道,丫的,這兩個坑,平常正經不得了,這關鍵時候鬧起來了。好歹我家也在辦喪事,是不是笑得有些過分,何況,這裡還有一尊神呢!我的形象要毀在他們手裡啊!
我狠狠地瞪了瞪他們,然後飛快地擡眼瞟了鬱廷均一眼,只見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悅。接着輕輕地擡手劃了一下,那邊三個人的聲音,我就一點也聽不見了,世界陡然變得一片寧靜。
然後他就站了起來,走到我的面前。我低頭看到他穿着一雙黑色的平底布鞋,雪白的千層底竟一塵不染。
他一定是個有潔癖的男人。
我心虛地瞟了一眼我像狗窩似的牀,然後也裝作很自然的樣子,站起來,看着他笑了笑:“正想找你呢,你自己就來了。”
他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深吸一口氣,伸手撫上我的額頭,柔聲問道:“你怎麼樣?”
他的大手,覆在我的額上,清涼而柔軟的觸感,讓我的心微微地顫了擅。
我不自覺地也放軟了語氣:“我……沒事。”
我們的距離太過接近,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聲。而我的心跳如擂,他一定也能聽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