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不語,蟬兒能不能緩過來這口氣,她真的沒有把握。四奶奶一看她那紅着眼眶咬緊嘴脣說不出來話的模樣,心頭一口濁氣上去,驚的也說不上來話了。
光輝家已經亂的不成樣子了,偏偏還有不長眼找上門來的。
謝光輝養在外面的姘頭,這個時候找過來了,謝家大亂,大門都敞着呢,那姑娘是由她兩個哥哥領着來的,進來就押着她跪在了四爺爺四奶奶面前,揪着她的頭髮“砰砰砰”的往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腦門都嗑出了血。
“老爺子,家門不幸了,出了個這麼不要臉的閨女,聽說她今天嚇着您孫媳婦了,俺哥倆特意綁了她來給您二老賠罪了!”
江秋意冷眼瞧着,只覺得那哪兒是來賠罪的,分明是來討要名分來的,因爲那姑娘一雙淚眼含情脈脈的哀求似的瞅着謝光輝,謝光輝當場什麼也顧不得連忙阻止她那兩個哥哥再打她。
“二位大哥,有話好說,咱有話好說,別再打婉娘了。”
小栓子這個時候不動聲色的走到江秋意身邊,悄聲告訴她。
“姐姐,這女的叫李婉娘,是個十九歲的老姑娘,一家子都住在臨安河邊的小土屋裡,不是臨安人,逃難來的,原先許配過人家,不過人家嫌棄她行爲不檢點就將婚事退了。她和這位大掌事勾搭有好幾個月了,倆人沒少去鑽臨安河上的小船塢,她家裡人是知道的,一直不攔恐怕是看上了這大掌事的身家。”
江秋意卻不免覺得好笑,如今她對謝光輝是一點個好感都沒有了,他有個狗屁身家!衣食住行能有今日之富貴,哪一點不是靠着她江秋意的關係?
聽完之後也不置可否,回屋囑咐了翠竹几句,摸了摸蟬兒的脈象,雖然薄弱可到底還有半口氣吊着,往火盆裡又添了幾塊木炭,江秋意才又走出來繼續看他們演戲。
李婉孃的兩個哥哥綁了她來說是賠禮道歉,可話裡話外的卻將謝光輝和李婉娘做下的事情全都挑明瞭,言下之意是想要一個名分了。
這是謝光輝的家事,江秋意極力忍耐,告誡自己不要插嘴。
一直到李婉孃的大哥開始拿蟬兒當街發病這件事情說項,言之鑿鑿的那就是鬼上身,好像他們真的親眼看見似的。謝光輝也不解釋什麼,只一味的想將李婉娘和她兩個哥哥哄走再說,可人家既然已經登堂入室,輕易又怎麼肯離開。
四爺爺老辣,他一眼看穿了這幾個人的心思,當場發話。
“謝光輝已經娶妻,俺們鄉下人家無權無勢,沒有本事學那大戶人家三妻四妾的,你家姑娘和俺家光輝相好是他倆自己個的事,老謝家就一個孫媳婦,如今正在屋裡頭生死不明的躺着呢,三位慢走不送!”
四爺爺黑沉着臉下了逐客令,一把將謝光輝從李婉娘身邊扯走,李婉孃的兩個大哥當場就變臉了。
“喲,老爺子,您這話就沒意思了吧?啥叫他倆相好是他倆自己個的事情啊?謝光輝跟俺妹子已經做了夫妻,你們謝家想白吃這碗乾飯不認賬是吧?”
搖頭晃腦的橫了起來,李婉孃的兩個哥哥常年在河邊拉縴,長的牛高馬大的,平時也不是什麼好人,一身地痞無賴的氣勢,看着這院子裡頭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中看點的男人就是謝光輝了,可他喝了李婉孃的迷魂湯,是絕對不敢跟他哥倆動手的。所以,他們有恃無恐。
可四爺爺也是個暴脾氣的,在這樣的人面前是絕對不會屈服的,李婉孃的兩個哥哥越是蠻橫,四爺爺就越是鐵了心不會讓李婉娘進謝家的大門,連四奶奶都是一臉嫌棄的看着這兄妹三人。
“光輝幹下這麼一檔子不要臉的事情,俺不打死他也要將他逐出家門,你們有本事就讓他在外頭娶了你家姑娘,俺不問!可這老謝家的門,是絕對不能進這麼髒的東西的!”
四爺爺說話毫不留情,一柺杖就打在謝光輝腦袋上,叫他的腦袋敲開了花。
“謝光輝,你個瞎了狗眼的混賬東西!這樣的女人你也能看得上?你是不長眼是吧?謝家滿門忠烈,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不要臉的東西?不肖子孫啊!你滾!滾!老謝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
“爺爺,爺爺……”
光輝立馬跪下,知道自己錯了他爺打他,半點不敢躲。
那李婉娘卻看不過去了,撲過去抱着謝光輝,一把就掀翻了四爺爺的柺杖,護着光輝大叫:“當家的,你是死的,你爺都不拿你當人看了想打死你,你咋不知道躲啊?”
別瞧她打進門到現在一直低眉順眼的,卻原來是個潑辣的,當場站起來對抗四爺爺。
“老爺子,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吧!這院子可是光輝的,咱這一家子的衣食住行可都只指着他呢,您怎麼能趕他走呢?這就是他的家,您讓他走哪兒去啊?”
這話就算是客氣的了,江秋意瞧着她那囂張跋扈的態度,心裡頭分明想的就是:這是她男人的家,要走要是你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走!
李婉娘一家是從更往北去更貧窮的地區逃難過來的,說是逃難,不過是她兩個哥哥躲避去服兵役罷了!到臨安的日子不長,還不到一年,她生的嫵媚,走哪兒都能吸引男人的眼光,來了沒多久就經由媒婆說項,定了親。
男方是老實本分的人家,要不是她大哥喝醉酒了跟新姑爺說漏了嘴,叫人知道了他們家逃到臨安來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家鄉鬧饑荒過不下去了,不過是他哥倆怕死不敢上前線罷了。
人家怕將來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受到牽連,她這樁婚事就黃了,被退了親家裡頭那兩個嫂子也不是好相處的,成日裡挑她的刺,她出嫁心切不想在家吃乾飯受排擠,倒是找過幾個男人,可惜沒一個正經想娶她的,一來二去反倒是壞了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