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江秋意手底下吃過幾回虧,二郎媳婦對她已經有了一定的恐懼,再加上她救了美鳳,現在美鳳一家子又全都指着方平在江秋意那做工來養活,即使自己個心裡頭再不服氣,那也是輕易不敢再得罪江秋意的。
二郎媳婦舔着黑黢黢的笑臉說:“弟妹啊,真沒說啥,不過幾句不要緊的閒話,你,你咋跟審賊似的,俺倆一個是你嫂子,一個是你大姑子,旁人並不知道的,還當俺倆是你的犯人呢!”
“旁人怎麼看那是旁人的事,與我何干?倒是二嫂說起了審賊啊,我倒真的想起了來了,二嫂該不是賊心不死,見三姐的主意打不上,就把目標放到了四妹身上吧?”
這二郎媳婦來這還能爲啥?根本都不用費腦子去想,動動腳趾頭都知道了。爲啥?肯定還是爲了那什麼鬼勞什子王員外的親事唄!
江秋意的臉冷了下來了,靜靜的看着二郎媳婦,有時候人心不一定能換人心,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
二郎媳婦被江秋意定的發毛,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她不笑不說話的時候陰森的像那林子裡吐着紅信的毒蛇,隨時隨地,就想要了你的命似的。
“江秋意,二嫂過來跟俺說會話咋啦?什麼目標不目標的俺不知道,俺只知道自打你把俺從家裡頭攆出來之後,誰也沒來看過俺!阿孃沒有,俺姐沒有,你們都巴不得俺死在這尼姑廟裡頭纔好!”
謝四妹突然激動的跳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想幫二郎媳婦解圍呢還是真的自己個炸毛了,她指着江秋意罵。
“你沒來之前,俺是家裡頭的心肝寶貝,你來了之後,三姐和六郎裡面就胳膊肘往外拐,還有阿孃,居然聽了你的鬼話把俺送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來!還狠心的一回也不來看俺,江秋意,俺到底和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俺?”
論顛倒黑白的本事,這謝四妹絕對是槓槓的,她這邊跳出來開罵,二郎媳婦立刻見風使舵腳底抹油的跑了,江秋意撫額,嘆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然後耐着性子跟謝四妹解釋。
“四妹,如果她剛纔來是說王員外家的婚事,你千萬不能答應她。先不說王員外今年已經快六十了,你才十五,他都老的能給你當爺爺了,有錢又有什麼用?”
“還有就是二嫂一開始打的是你三姐的主意,我留了個心眼打聽了,這王員外前頭的幾房正妻,娶的全都是大家閨秀,可過門三年不到全都死了,對外一律說的都是染了惡疾暴斃,哪有那麼些惡疾?”
謝四妹頓住了,瞧她的神色,二郎媳婦應該只是把錦繡鋪在了她面前讓她眼花繚亂,根本沒有告訴她這些錦繡下蓋着的腐爛。
江秋意察言觀色,又繼續說:“後來是再也沒有哪家的大家閨秀敢嫁給他了,這個王員外就開始納妾,清一色找的小門小戶窮人家的閨女,可最後他府裡頭也沒留下一個半個,不是說犯了錯賣出去了,就是說生病死了,四妹,你不覺得奇怪嗎?怎麼那麼多女人到了他那就這事那事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謝四妹的臉徹底白了,整個人跌落在椅子裡,諾諾的看着江秋意:“你說真的?你,你……”
“這些事情都是可以打聽出來的,除了我們這下鄉下消息閉塞一點的不知道,石屏街市上有幾個人不知道的?雖說許多人都說是王員外克妻,可我覺得絕對不止這麼簡單。”
“你不要聽二嫂的,她是想旁人承她的情,把你介紹給了王員外,然後讓王員外幫她家美玉找一門好親事,你想想看,要真的是那麼好,她怎麼不把美玉嫁過去,巴巴的過來找你幹啥?二嫂可不是那種肥水捨得流外人田的人。”
這話倒是說到謝四妹心坎裡去了,她原本也疑惑着呢,二郎來了之後一個勁的吹噓王員外家多有錢多有錢,家裡頭的奴才都是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說的她都恨不得立馬飛過去看看王員外家是不是真的富的流油。
可江秋意說的這些,二嫂卻是一個字都沒提的,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存心要來騙自己的。擡頭看看四周,謝四妹想着自己如今的光景,突然悲從中來,一把拍在了桌面上,那上頭的茶具都被震的叮噹作響。
“你們,你們都一個兩個的都想害俺!俺現在還不夠慘嗎?有家不能回,天天跟一羣尼姑窩在一起敲木魚,阿孃也忒狠心了,不來看俺也不來接俺回去,難道要俺一輩子爛在這尼姑廟裡?那乾脆俺也出家當尼姑算了!”
“你娘不狠心,她就是怕自己不夠狠心纔不敢來看你,一見到你不管你知不知錯能不能改,就忍不住要接你回去,可她真心希望你能知錯,你能改過。今早上都跟到村口了還是回去了不敢來,四妹,你能明白你孃的心嗎?”
“明白?俺不明白!這麼說阿孃本來是打算來接俺回去的是不是?是你,肯定是你又在阿孃面前說了俺的壞話,阿孃纔不來接俺的。江秋意,俺到底跟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俺?還有阿孃,疼六郎這一個野種還不夠,現在還要把野種的媳婦看的比親閨女還親,她到底是咋想的?到底是咋想的?”
“謝四妹!你嘴巴放乾淨點!六郎是你弟弟,是你阿爹正兒八經收養的義子!”
“呸!老墳頭撿回來的野種他也配當俺弟?這麼些年吃俺家的住俺家的穿俺家的,不知回報也就算了,還不知從哪找回來你這麼個合起夥來欺負俺!明明俺纔是阿孃肚子裡掉出來的一塊肉,就算六郎是男孩,可他不過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憑啥阿孃疼他要比疼俺還多?憑啥?”
江秋意一震,原以爲謝四妹只是自私自利,卻不想她心底裡的怨恨竟這樣多,這佛門清修之地,將她耐着性子僞裝的面具磨掉了,她乾脆齜牙咧嘴的露出原本醜陋的面目了。
這樣的謝四妹,還能知錯?還能改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