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葉絡安晨跑回來,看到葉絡祁已經端坐在客廳等着他吃飯了。
回臥室淋了浴,不到五分鐘,葉絡安就神清氣爽的裹着絲綢質地家居服走出來,黑亮的髮絲沾着水珠,慵懶的樣子活像有錢家的退休老太爺。
葉絡祁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直到葉絡安路過他面前的時候抽出他手中的報紙,說道:“不來吃飯,看什麼呢?三天可到了,吃晚飯跟我好好交代。”
吃晚飯,葉絡祁拿着十幾份牛皮紙袋封着的文件來到葉絡安的書房,直接放到書桌上。
葉絡安坐在寬大舒適的轉椅上,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面前葉絡祁已經簽好名字的機密文件,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這麼看重兒女私情的人,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葉絡祁高大的身軀站得筆挺,逆着光,漆黑的眼睛盯着坐着的男人,異常認真謙卑的說道:“爲了我愛的人,值得!”
葉絡安半晌沒有聲音,過了好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應該在背後說一個女人的是非。但是,作爲兄長,我必須奉勸你,這個世界上好女人多得是。嚴朗欣......她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娶進家門的女人。”
“我知道。”葉絡祁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
葉絡安看他悶不吭聲,卻固執的要死的表情,心裡憋着一團怒火卻發也發不出。該說的他都說了,掏心掏肺,其中的利弊清清楚楚的擺在他面前分析了,可是他還是執迷不悔,葉絡安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以前他就知道他這個弟弟厲害,沒想到還是一根筋,簡直是屬倔驢的。
他自問自己上輩子愛嚴朗欣到如斯地步,恨不得掏心掏肺,可是如果讓他在葉氏與這個女人中選擇,他也未必會選擇那個女人。因爲他始終認爲,一個男人的所有支柱,必須是來自事業與信仰,而不是來自於女人。如果連引以爲傲的事業與信仰都沒了,又有那個女人會愛這樣一個男人?
或許,他跟葉絡祁天生就不一樣吧。他天生薄涼,加上重生一世,遭遇的那些背叛,更加不重視感情。而葉絡祁卻是難得的情深。
老爺子一輩子混跡商場,雖然喜歡葉絡祁的母親,但是對待葉絡祁並不怎麼親近,他更看重作爲繼承人的葉氏名正言順的長子。葉絡祁的母親天生就是個尤物,整日流轉於男人之間,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哪裡有時間去管一個不受重視的兒子。所以在葉絡安沒有接他回來之前,葉絡祁一直過着一種爹不疼娘不愛的日子。就是這樣涼薄的童年,居然養出這樣一個深情的孩子,葉絡安不得不深有感觸。
老爺子死的時候,是這個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被他扔在外面不聞不問的私生子跪在靈堂一動不動守了七天。上輩子自己重病落魄,人人落井下石之際,也是這個從未關照過,甚至連他應得的那份也沒給他的弟弟,在他最困難,已經一點兒利用價值也沒有了的時候伸出手來,在病牀前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他.......
葉絡安想到這裡,冷硬的心也難得的柔軟了。對這個弟弟的感情和信任,葉絡安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超過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了。
可是爲什麼偏偏是這個女人。同一個女人,他自己放下了,卻不能阻止親弟弟去又一次上當。葉絡安覺得這真是造化弄人。
“你覺得,當你完全退出葉氏,那個女人還會嫁給你?”葉絡安問道。
葉絡祁沉吟一下,緩緩的說道:“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爲之努力過,就夠了。”
葉絡安看着他堅定的眼神,知道不讓不讓一個男人在感情上跌一跤,就不會真正的成長,就把文件拽了過來,沉聲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下午的時候就把律師和見證人都叫來,我們正式辦理股份轉讓手續。”
葉絡祁辦事兒的不是一般的有效率,下午一點整,四名律師,兩名法院鑑定人,還有幾個公司上層決策董事已經在葉家書房準備就緒了。除了葉氏兄弟倆,大家都對這樣重大的決策保持緘默凝重,因爲誰也不知道這兩個當事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跑了一個下午,基本法律程序都走得差不多了。葉絡安站起身來,對着自己的新助理說道:“幫我準備記者發佈會,越快越好!”
助理和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律師都是臉色一變,偷偷的打量旁邊的前總裁葉絡祁。室內一時間氣氛有些緊繃,葉絡安回頭疑問的看向助理,助理馬上連連點頭,說馬上就去準備。
“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我。”葉絡安不太高興的看了一眼新助理,對於他猶豫自己的決定很不滿。
新助理嚇得變了臉色,之前他是葉絡祁的副助理,早就聽說過葉氏曾經的傳奇人物葉絡祁的兄長,今日突然被召來參與這麼重大的公司決策人的換代,又被選爲葉絡安的現任助理,強自壓下心中的驚詫,對葉絡安連說了兩聲抱歉,看也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神色,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葉絡安剛上任,就要這樣大張旗鼓的開記者招待會公佈這個葉氏集團重大決策,這讓葉絡祁的臉面往哪兒擱啊?
衆人心中猜測紛紛,可是看着兄弟倆,剛接手的繃着一張俊臉沒有絲毫的喜色,被踢出局的反倒面帶笑意,一點兒也無所謂的樣子。真是太奇怪了。
別人家小家小業親兄弟間也要爭個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可是葉氏這麼大產業,又不是一個媽的兄弟,都是人精似的人,居然像是玩兒似的,這麼大的家業就這樣推來推去,說轉就轉,真的讓所有人都看不清楚。
葉絡安當天晚上就召來二十幾個大股東,在葉氏集團第三十六層召開會議一直到半夜十一點。葉絡祁倒是想一次性就把手中的權利交出來,可是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公司內部所有的大決策與項目都是經過他的手,而且在他上任後新開發的娛樂公司和新聞公司都已經初具規模,已經在業界具有一定的影響。這些,都不是他說抽手就能抽手的。
葉絡祁本來的想法也不是把葉氏的工作全丟給他哥。聽起來作爲一個大企業的決策者很威風,實際上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時要忙二十二個小時,連飯都吃不好。葉絡安的胃病,就是那幾年剛接手葉氏的時候無止境的應酬落下的。而且他哥自由散漫了五年多,突然又變成總裁,每天事兒多的處理不完,吃個飯都要排時間,估計也夠他受的了。
不過葉絡祁可不想一開始就幫他把憂愁都分擔了,他得讓他哥知道,五年前突然把葉氏扔給他是一件多麼不人道的事兒。這一段時間,他就打算做個家庭主夫,好好的閒散一下。這樣,他哥才知道他有多重要。
葉絡安突然迴歸葉氏,把休閒服換成了熨帖的一絲不苟的深顏色西裝,英俊的臉上每天都是一抹高深莫測的表情,眼神犀利得讓偷偷窺視他的下屬嚇破了膽子,整日匆匆忙忙的在商務樓裡被一堆下屬簇擁着詢問事情......
上班的第四天,他凌晨一點四十才進家門,一身的酒氣,被等門的葉絡祁攙扶着進了臥室,親手脫了衣服搬上牀,就聽躺在牀上醉死的男人還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洗澡,我要洗澡......”
葉絡祁把他的衣服都剝了,又把空調調到了適合的溫度,還沒等出去就聽“碰”的一聲,看到葉絡安掉到了地毯上,嚇得他心臟突突的直跳。
“洗澡,給我放水,我要洗澡......”葉絡安好像是磕疼了哪兒,睜開眼睛恢復了一些神智,掙扎着就要起來往浴室的方向去。
葉絡祁早就知道他有這個毛病,睡覺前要洗澡,起牀後要洗澡,晨練過要洗澡,就連喝多了酒也要洗。上次估計跟雷震他們實在是喝高了,就直接睡死過去了。可是這次就沒有這麼好處理了。
葉絡祁看他都自己站了起來,全身□着晃了兩下馬上又要栽倒的架勢,一顆心都要掉出來了。天知道,他哥這麼細皮嫩肉的摔在地上,比他自己摔在地上還讓他心疼肉疼。等他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兩步垮了過去,一把把人摟進懷裡時,葉絡祁才渾身跟火燒了一樣,激動地他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
“我要洗澡!”喝醉酒的男人固執的說道,在他的懷裡扭來扭去,簡直如同在葉絡祁心裡那團邪火上直接澆汽油。
葉絡安喝醉酒的時候跟一般人不太一樣,臉不紅不白,說話的時候也非常有條理,不知道他這個習性的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喝醉了。
所以當他好不容易扭着身子面對葉絡祁,咬字清晰的要求洗澡的時候,葉絡祁都自己心臟撞擊胸腔的劇烈聲響。
葉絡祁看着他哥黑亮黑亮的眼睛......一咬牙,攔腰把人抱起,闊步走到浴室,把人赤條條的扔進浴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