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

“爲名所困,爲利所誘,爲強弱所動,爲威權所屈,爲情色所迷,爲生死所怖……你這樣的人,練武沒大出息的。”

寧海禪手掌一合,撫上蘇莞兒那雙盲眼,搖搖頭:

“子午劍宗的最頂尖傳承,乃是《大五行正反劍經》,其下五脈,列缺、商陽、隱白、少澤、照海。

直指虛實之變,陰陽之極,乃修成神通的大道……”

他話中透出未盡之意,但語氣中那股無形的輕蔑,幾乎不加掩飾。

彷彿讓羅兆鵬這般貨色位列子午劍宗的門牆,是辱沒祖師爺。

這使得前者怒不可遏,哪怕知道寧海禪是一尊宗師,他也不由地咬緊牙:

“一指點殺身殘目盲的孤女,好威風,好霸氣!

縱然給莞兒五十年,一百年,她也休想傷你半根汗毛!

即便讓莞兒服用天底下一等一的寶藥神丹,亦不可能邁入皮關,與你並肩!

你爲何要殺她?只因她是蘇家最後一支香火麼?!”

羅兆鵬的確未料到,寧海禪當真會出手。

四練宗師,哪個不是氣度非凡,何至於對手無寸鐵的柔弱孤女動殺心。

傳揚出去也不光彩!

寧海禪不語。

他負手立在高坡,眼神幽邃,像是超脫在凡塵。

“我自入門以來,除去通文館的約法三章,還給自己單獨立了一條規矩。

武道是伐命性,奪生機的絕爭之路。

也許世間有打坐觀想,參悟靜功,閉關甲子就能成仙的修道者。

但絕無不用揹負血債、孽緣、惡果、業報的練家子。

因此——”

寧海禪頓了一頓,被淋溼澆透的天青緞雲龍紋的寬大袍服獵獵飛揚,好似拔地而起的橫空奇峰,把彌蓋四方的穹天曠野都撐開了。

“練拳之後,凡阻道者,既成仇敵。

天下無人不可殺我,我亦無人不可殺。”

無人不可殺我?我亦無人不可殺?

意思是哪怕是乞丐、殘廢、婦孺,只要結下生死之仇,也毫不猶豫斬盡滅絕?

羅兆鵬聞言大震,從寧海禪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宛若帶着萬鈞之力,無比沉重壓在心頭。

他竭力睜着眼皮,打量那條寬肩闊背,其勢沖霄的背影,而後莫名想起頭一次進伏龍山。

縱橫三千里的蒼莽山體投下大片陰影,將其籠罩在內,讓人不禁感到自身渺小。

竟是一時再不做聲。

“我身無拘,我道無窮,非你所能理解。”

寧海禪神色平和,依舊毫無半分殺氣,好像興致所起的賞雨之人。

“念在你未曾真正出手,又是子午劍宗內門的份上,走吧,將此女好好安葬。”

羅兆鵬盈滿怒火的胸膛一窒,眼中閃過意外之色,寧海禪居然就此罷休?

按照對方趕盡殺絕的做事風格,自個兒焉有活命之理?

但他很快又釋然了,子午劍宗這四個字,放在天水府分量之重,無需贅述。

貴爲大將軍,操持生殺權柄的趙闢疆,尚且都要賣幾分薄面,更何況區區一座通文館。

掌握三大真功,能夠教出四練的宗師,於義海郡而言,或許算得上一方大勢力,十三行不敢得罪。

可相較於橫壓一府,有着神通秘境的武聖坐鎮的子午劍宗,着實如螢火與日月爭輝,其光黯淡,不值一提。

這並非羅兆鵬盲目自大,恰恰相反,只有困於一郡之地,眼界不夠開闊,纔會把宗師當成高不可攀的當世絕頂。

殊不知,他們只是走到肉身秘境盡頭的“一芥凡夫”。

頭頂還有璀璨如星斗,高懸赤縣神州的神通武聖!

“我這人喜怒無常,伱再不走,未必能生離黑水河。”

寧海禪遙遙望着掛在天地的那張雨幕,語氣淡淡。

“蘇家就此絕了。”

羅兆鵬兩肩驟然一鬆,好像壓力盡消,他輕輕伸手,觸碰像是沉睡的年輕女子,眼中閃過一抹憾色。

自己不該把莞兒帶到黑河縣,如果再耐心等上幾年就好了。

這位子午劍宗的內門弟子,雙手打橫抱起幾無分量的纖細嬌軀,腳下一閃如鷹飛掠,迅速隱沒在林中。

“子午劍宗越發不成器了,難怪讓趙闢疆騎在頭上。神通秘境,肉身成聖,呵呵。”

寧海禪眸光廣闊,好似囊括十方,都不用運轉氣血,衣袍表面被浸透的雨水,像是一顆顆斷線的珠子滾動,順流而下,落入地面。

大袖一揮,方圓百丈之地,漫天雨勢陡然凝固。

緊接着似珠簾倒卷,逆衝而起!

周身大氣陡然震盪,好像驚雷乍響,那襲天青緞雲龍紋的衣袍轉瞬消失不見,只餘下幾根飄蕩的枯草。

“寧海禪不殺,荊無命來收!”

……

……

“蛟?

白七乘在那頭大蛟背上,仔細瞧着。

它頭角突出,只是生得很短,如同鼓起的小山丘。

四隻腳寬大,像划船的木槳,片片細鱗流光溢彩,好似一匹刺繡錦緞,十分順滑,讓人有種想要摸兩把的衝動。

“昂!”

大蛟騰空,水霧聚攏,形成團團雲氣,託舉着龐大身軀。

“衝我釋放善意?難不成,我真有龍王爺庇護?”

白啓心下微驚,他在黑水河打漁這麼些年,幾乎沒見過興風作浪的精怪妖物。

本以爲是寧海禪坐鎮,保得一方安寧。

不曾想眼皮子底下,偷偷藏着一頭大蛟!

“莫非跟師傅沾點關係?”

白啓推測道。

倘若寧海禪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大蛟待在黑水河。

恐怕早就被打殺,清蒸燉煮紅燒爆炒一鍋燴了。

畢竟,如果自己算先天打漁聖體、打鐵聖體。

那麼自家師傅應該是“先天斬妖聖體”。

莫說妖物了,就連吃人的精怪都不放過。

有着大蛟保駕護航,沿途再無任何波折。

柏木大船都不用人掌舵,風鼓船帆,好似助推,片刻功夫就到黑河縣。

經過一夜的沸反盈天,天色矇矇亮,整個內外城都曉得,那位白七爺糾結大幫人手,名義上剿匪掃蕩赤眉賊,實際奔着義海郡十三行的牙行馮家。

“聽說馮少陵連夜逃了?忒沒膽量。”

宋其英跟父親宋麟在東市鋪子門口,坐於一條長板凳上。

“有祝守讓的前車之鑑,你敢賭白七郎一定不敢殺人?萬事求穩,有功無過,這纔是處世之道。”

宋麟不認同兒子所說,教訓道:

“你命沒了,爭那口氣有啥用?混江湖,有時候比的不是誰厲害,而是誰活得久,資歷老,門人弟子多。”

宋其英虛心接受,不禁羨慕道:

“白七郎好生威風,拜入通文館,連義海郡十三行都要懼他幾分,何家大少爺那樣眼高於頂的人物,也鞍前馬後跟着做事。”

宋麟再次搖頭:

“你習武,先養足氣血,身子骨壯實了,才能淬鍊勁力,爲何?因爲你底子不成,貿然練拳腳,反而容易留下暗傷。

同樣的道理,你覺得人家靠着教頭、仗着通文館,才能如此。

那你想沒想過,你、何泰、韓隸……都意欲拜師,爲啥寧教頭不曾收下。”

宋其英沉默,像柴市、魚欄、火窯的幾位少東家,還有各大武行的好苗子。

他們習武練功之前的

但這麼多年,就一個外鄉的成元龍真正踏過門檻,走到那塊義海藏龍的黑匾下。

“再者,寧教頭啥樣的人物?他的眼光,比你我差?

他相中白七郎,視爲門內親傳。

你卻覺得白七郎只會扯虎皮做大旗?”

宋麟眼神陡然凌厲,刺得宋其英肩膀一顫:

“爹,我沒這個意思。白兄弟的本事,我很佩服,他下水捉得住寶魚,一練打死二練的楊猛,我只是……”

“你只是不夠服氣,你乃柴市東家的兒子,打小好吃好喝,大補的藥材沒短缺過,卻比不過一個爲溫飽奔波的打漁人。

於是你把一切推給通文館,認爲自己如果能成爲寧教頭的徒弟,未必比白七郎遜色。”

宋麟麪皮抖動,眼中蘊含怒意:

“愚蠢!你爹跟郡城那幫豺狼似的大老爺打交道許多年,深知一個道理。

人不怕笨,沒腦子,就怕自以爲聰明。

你不知道的是,白七郎拜入通文館之前,斷刀門的穆春,就想將其收爲親傳。

此子在武功悟性上,有着非同尋常的驚人稟賦,短短半年不到,走完你三四年的路。

何泰怎麼死的?何文炳怎麼倒的?在於他們都瞧不起人,自作聰明,自以爲是,沒把楊猛放在眼裡,最後被這頭惡犬狠狠撕下一大塊肉!”

宋其英耷拉着腦袋,見到兒子這樣,宋麟放緩語氣:

“英兒,你應該擺正心態,多學學那位何家長房的七少爺,人家出身難道不比你高?他都放得下架子,你卻還把自己當成所謂的柴市少東家,往後怎麼相處得好?”

宋其英神色一肅,真正聽進心裡。

“整整一夜了。白哥到底咋樣了?”

何敬豐揉着眼眶,他一宿沒睡守在黑水河通往怒雲江的埠口,就是爲了得到

馮少陵那小子溜得快,本來是好事兒,省得自己操心,萬萬沒想到白哥也跟着追上去。

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少爺,我覺得像釣魚。”

羊伯這時候反而看得透,畢竟天水府的老江湖,經驗豐富:

“你既然已經把消息透露給白七郎,他沒道理不當一回事兒,這些天,他找了冷箭難逃的王定,還跟那幾位武行師傅碰過頭,難保有啥後手。”

何敬豐眉頭微皺:

“白哥膽子這麼大?那可是隱閣刺客,裡面藏龍臥虎!子午劍宗的真傳都被殺了,那個叫老刀把子的殺手,至今還沒下落!據說驚動號稱神通武聖的宗主,施展超過三千里的鎖魂大法,搜尋兇犯。”

羊伯呵呵一笑:

“千兩黃金,豈能吸引這種無法無天的強人。”

何敬豐摩挲下巴,猶不放心:

“萬一呢。”

這種豁出命的事情,也能賭的?

他望向東市鋪子門口的宋家父子,什麼隱閣刺客、千兩黃金,距離黑河縣始終太遠,縱然幾位東家也不清楚內情。

至於十年前的義海風雲,寧海禪壓服十七行,其實也流傳不廣。

畢竟談不上光彩,甚至很丟臉面,那些高門大姓每每提及這樁往事,多半三緘其口,岔開話題。

導致通文館最初落在黑河縣,還被地頭蛇尋過麻煩,寧海禪輪流收拾過一頓,方纔消停些,於是就有了“教頭快刀熊鷹虎豹”的說法。

每個人都像坐井觀天的那隻蛙,眼界大小,取決於井口寬窄。

寧海禪這三字,放在黑河縣、義海郡、天水府,所擁有的分量也不盡相同。

“黑河縣,是教頭,義海郡,是寧瘋子,天水府……寧海禪的名頭,鎮得住隱閣嗎?”

何敬豐琢磨着,倘若白啓死在刺客手裡,這位煞星總不能闖到府城大鬧一場吧?

“少爺!”

羊伯眼皮一眯,忽地喊道。

“咋了?”

何敬豐擡頭,目光放遠。

寬闊的河面上,一艘柏木大船鼓帆疾行,幾乎飈起水浪,隱約可見黑點似的幾條人影。

但令人駭然的是,一頭足足十幾丈的大蛟潛行,時不時探出頭,露出那對金燈也似的威嚴豎瞳。

碼頭上的夥計、漁民,紛紛看得呆了。

“龍?”

“是龍王爺!”

“親孃咧,活這麼久,瞧到龍王爺顯靈了!”

“……”

沒讀過書的鄉民賤戶並不曉得“蛟”和“龍”之間的差別,望向頭角崢嶸,腦袋大得像屋舍的“異獸”,便直呼是“龍王爺”!

“大蛟隨行,怪不得底氣十足,至少一千五百年的氣候。”

羊伯低聲道。

“嘖嘖,排場比義海郡長房還足,喚出一頭大蛟……比擬道官老爺的規格待遇了。”

何敬豐懸着的心終於大定,鬆口氣道:

“白哥,果真非常人也,說不準便是河伯水神託生。”

雖然龍庭對於“妖”與“魔”向來秉持斬盡殺絕的強硬態度,但換成“精怪”之流便寬鬆得多。

不少道官仙師,最喜歡豢養靈禽靈獸,用於看守山門,或者作出行工具。

一頭大蛟,可比什麼寶馬神駒顯擺威風,畢竟靠着怒雲江,總要顧忌水君宮的顏面。

捉人家的子嗣血裔騎乘,那是大大地打臉,必定會被穿小鞋。

譬如,義海郡有個姓秋的野道士,他不知怎的開罪水君宮,此人坐哪條船便翻哪條。

曾有道官不信邪,邀請他坐上五十尺高的龍牙大艦,結果險些被巨浪拍沉。

“大蛟……”

宋其英霍然起身,不敢置信。

“什麼蛟!分明是河神!還不過去迎河神,白七郎水運深厚,深受河神的庇佑,往後祭禮,該當讓他主持!”

宋麟打斷道。

“河神?”

宋其英詫異,隨後恍然大悟似的:

“是河神!”

黑河縣主持龍王祭禮的,一直都是魚欄、柴市的兩大東家,火窯從來不摻和。

這是積累威望,把持鄉里的重要手段。

而今,宋麟卻主動拱手讓給白啓,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他撣了撣衣袍,舉步迎去,宋其英緊隨其後,態度終於放得端正,開始接受東來樓中,未坐主位的白七郎,已經成長能讓他父親低頭的地步了。

只不過宋家父子還沒來得及表現善意,就看到白啓招手:

“原來是宋東家、二公子,快些上船,還有老何、老羊,你倆多尋幾個水性好,咱們一起撈寶貝。”

宋麟微微一愣:

“七郎你這是?”

白啓搓搓手:

“黑水河現在飄了好多屍身,皆爲高手,我獨自一人撈不過來,特地回來吆喝一聲。”

殺人摸屍這種好習慣,他怎麼可能捨得放棄。

只是迫於隱閣刺客一波接着一波的壓力,暫時擱置。

“高手?哪來的高手?”

宋其英疑惑不解,何敬豐卻心知肚明,與羊伯對視一眼,後背冒起涼意:

“白哥當真是打窩釣魚,把隱閣接單的刺客一網打盡了。”

宋麟皺眉擺擺手:

“速速叫些夥計,白七郎分潤好處於你,問東問西作甚,真是不懂規矩。”

宋其英眼角一抽,老實辦事去了。

隱隱間,他覺得爹拿白啓跟自己做比較,然後越發不滿意。

兒子不爭氣,難道不應該怪老子沒教好麼?

宋其英默默腹誹。

“馮少陵,你穿着這身,是打算去哪裡?”

何敬豐倒不在意隱閣刺客那點兒收穫,行走江湖願意把武功秘笈隨身攜帶的人,大概五五開吧。

沒啥穩定落腳之處的綠林漢,才喜歡這樣做,另一部分江湖客則藏得嚴密,生怕便宜對手。

他更樂意落井下石,看馮家長房獨苗的好戲。

“哼哼,我與白七郎聯手擊退隱閣刺客,連雷火硝石都沒能奈何!”

豈料馮少陵雙手抱胸,眼神毫不閃躲,坦然應對:

“像你這種不敢獨自出行,走到哪裡都帶隨從的紈絝闊少,永遠不會明白,生死一線的激盪驚險,這輩子的成就僅止於此了。”

何敬豐不由愣住,隨後醒悟,壞了,這小子想跟本少爺搶白哥?

他在黑河縣混得風生水起,連修道外物的用度都提升一大截。

不正是沾白哥的光麼。

十三行皆對寧海禪忌憚,又恨又怕,唯獨自個兒另闢蹊徑,與寧無敵的徒弟攀交情。

沒想到這條隱秘路子,如此之快就被馮少陵發現了。

“馮少陵你休要胡吹大氣,你與白哥聯手?躲在後頭吆喝兩聲,也算出力麼?”

何敬豐嗤笑道。

“不屑與你爭論。以往是我目光短淺,不曾識得真英傑,往後白兄一句吩咐,水裡來火裡去,少陵如若皺下眉毛,便不算好漢。”

馮少陵拱手抱拳,千兩黃金誘來的一衆刺客,全部死個乾淨,足見這位白七郎的底蘊實力。

都擱這刷好感是吧?

白啓眼皮一掀,來回瞧着正鋒相對的何敬豐、馮少陵,感覺他倆多少沾點不對勁。

一個個這麼識時務,讓自己如何好意思狠狠踩頭?

話本小說裡的紈絝闊少,可都跋扈得很,恨不得擺出“天老大、地老大,我老三”的驕橫姿態。

“蝦頭,叫上阿蟹,你們都會操船划槳,跟着撈幾具屍身,看能否撿漏。”

白啓站在船頭,讓兩個小夥伴駕兩條舢板,黑水河裡至少飄着二十來具隱閣刺客的屍身。

兩岸的密林裡,應該還有不少,攏共湊在一起,五十人總歸有。

他把此事廣而告之,鼓動衆人跟着自己摸屍收穫,一方面是爲了掩蓋痕跡,免得讓人懷疑師傅開馬甲;另一方面也算造勢,告訴四家的孤魂野鬼,千兩黃金買不下自己的腦袋。

“白兄,你不乘船?”

“白哥,與我同行麼?”

何敬豐和馮少陵各自說道,隨後互相瞪了一眼。

“我有這個大傢伙。”

白啓跳到大蛟背上,後者也不反感,頗有些親近的意思,不知道是因爲“先天打漁聖體”,亦或者額頭水紋的關係。

既然是摸屍,他肯定收割

……

……

“還真有把武功隨身帶着,挺細心的,用防水的油紙包着,《風流探穴十八式》……什麼垃圾貨色!”

白啓笑容凝固,打撈五六條屍身,找到不少療傷的藥丸、打鬥使的毒粉、以及各種暗器,唯獨沒發現什麼秘笈。

好不容易搜到一本,還是亂七八糟的點穴手法。

粗略翻動幾頁,畫得跟春宮圖一樣,簡直不堪入目。

“蝦頭也許感興趣。”

白啓抖落兩下,將其收進懷中。

他爲人向來義氣,即便自己用不到,也要惦記兄弟。

“鬼頭刀……料子不錯,到時候融了,打一口其他的兵器。”

白啓端坐於大蛟的細長白頸,憑藉破邪靈目的技藝效用,入水搜刮起來簡直得心應手。

等他再次浮上河面,擡頭看到一襲青袍揚起的衣角,蘊含笑意的溫和嗓音落進耳中。

“不愧是爲師的弟子,摸屍的手段都那麼熟練。”

白啓趕忙起身,穩穩立足:

“讓師傅受累了。”

兩岸林中被荊無命斬殺殆盡的隱閣刺客,自然是寧海禪的手筆。

幾十號高手,悉數埋在黑河縣,可見這一次的打窩釣魚,頗爲成功。

“鬆鬆筋骨罷了。”

寧海禪道:

“只釣到蘇家這條大魚,冒、韓、方並未現身,可惜了。爲師已在一人身上種下鎖魂印記,看能否順藤摸瓜……你跟老黑相處得倒是不錯。”

說到最後,寧海禪挑眉,望向騎乘大蛟的白啓,眼神略微驚訝。

“老黑?師傅真是起名鬼才。”

白啓嘴角一扯,險些笑出聲。

誰家正經大蛟,肯叫這個破名字,絕對是迫於寧海禪的“淫威”。

“師傅,你與這頭大蛟有交情?”

他問道。

寧海禪頷首:

“凡是蛟蟒長蛇之流,莫不想要化龍,化龍必要走水。從江河大澤而出,直奔大海。

這條大蛟挺乖巧,欲要從黑水河走怒雲江,我允了,容它留在此處。”

白啓毫不意外,他額頭那條水紋,還不至於讓一頭大蛟主動投奔認主,必定是師傅的面子。

他忍不住輕撫細長白頸,像是對待追風馬一樣,再瞧着淺淺突起的崢嶸肉包:

“師傅,既然大家都這麼熟了,我可否摸一摸老黑的角?”

寧海禪面色古怪,戲謔道:

“想不到阿七竟有這個愛好,爲師倒是不反對人與精怪……反正都是天地生養孕育,但你當着人家的面兒,實在有些輕佻放浪。須知道,老黑,可是一頭母蛟。”

啊?

母的?

白啓怔住。

“而且,蛟蟒之角,便如女子的小腳、腰肢,非親密之人不能挨的,你若碰了,以後可要對老黑負責。”

寧海禪一本正經道,他似乎也未料到,頭一回給徒弟做媒人,撮合的竟是精怪。

年輕人,花樣真多。

第一百五十四章 龍,蛇第一百七十五章 祖師堂,傳功碑第二十七章 破邪靈目,額生水紋第八十一章 雀仙,夜遊第一百九十六章 驢道人,曄少爺第八十五章 紛紛突破,一夜長明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史公一家言》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二百一十三章 子午劍宗,道子逆賊第一百八十二章 教主,大功第一百八十九章 紅藕白蓮,誤入寶地第一百三十七章 帶下副本,黑河雙煞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七十章 龍吞珠,山珍宴第八十二章 香引,洗髓第一百四十三章 須放膽,殺精怪第二百一十五章 師爺,三請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九十章 一手持弓,一聲開殺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爺回縣,兩個師傅第二百二十章 師爺的武學天賦,傳說級黑虎掏心第一十四章 拿捏氣血,潛行江河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一百八十一章 武行門,原陽觀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榜高手,外道修士第二百零九章 教主姓陳名隱,小友與我有緣第六十一章 一十二家,打通街第一百一十章 我與白兄弟,一見如故第八十二章 香引,洗髓第二百一十五章 師爺,三請第七十一章 認義子,叫乾爹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一百九十六章 驢道人,曄少爺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三十九章 打法殺法,拜誰爲師第一百八十七章 東有啓明,西見長庚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養馬第四十七章 我的徒弟,把頭埋低第九十三章 練皮秘法,水火仙衣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穫,隱閣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子,道理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蓮,異火第一百八十四章 香高六尺,命屬五行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七十八章 再添技藝,墨籙蛻變第九十四章 天妖九蛻,武道本質第一百零五章 曾幾何時目無人,鮮衣怒馬少年郎第二百一十一章 無需後來人,上三籍仙師第一十七章 指點,出路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魚竿開光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拘無束,無情無義第四十六章 玉樹掛寶衣,靈堂上柱香第七十一章 認義子,叫乾爹第一百三十一章 武經十二卷,通文館來人第八十一章 雀仙,夜遊第二百一十三章 子午劍宗,道子逆賊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藝一境,秘文字典第六章 四大練,習武之志第一百零一章 生死由己,不由天第二百零二章 太歲辰土,巧遇同行第二百二十三章 香氣,盛氣第二百一十七章 皆不掛匾,仇深似海徵求意見~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我收了第三十七章 換冊改戶,掙開枷鎖第一百九十五章 砍樹得寶,內景機緣第八十七章 十腿九兇,羅漢顯威第八十七章 十腿九兇,羅漢顯威第二百零九章 教主姓陳名隱,小友與我有緣第二百一十七章 皆不掛匾,仇深似海第一百六十六章 吾日三省吾身第一十七章 指點,出路第五十六章 進藏書樓,年道喪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過往事,徒弟像師傅第一百四十六章 武骨初顯,二十六節第七十三章 衆生如牛馬,如何成龍象第一百二十三章 系賊人所害,有兇器爲證第一百九十章 金極火盛,爲格最精第七章 八段功,趕浪如絲第一百七十六章 亢龍生,熔爐百相第七十九章 認乾親,拜柳神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過往事,徒弟像師傅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打術,爆金幣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我收了第七十五章 猿臂,鷹視第六十七章 誰令碧海變,似俗流滔天第四章 突破小成,得獲水性第七十三章 衆生如牛馬,如何成龍象第一百五十章 做個局,姓馮的第一百五十九章 獻寶靈參,再添水紋第七十八章 再添技藝,墨籙蛻變第一百零六章 黑水河,改姓白
第一百五十四章 龍,蛇第一百七十五章 祖師堂,傳功碑第二十七章 破邪靈目,額生水紋第八十一章 雀仙,夜遊第一百九十六章 驢道人,曄少爺第八十五章 紛紛突破,一夜長明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史公一家言》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二百一十三章 子午劍宗,道子逆賊第一百八十二章 教主,大功第一百八十九章 紅藕白蓮,誤入寶地第一百三十七章 帶下副本,黑河雙煞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七十章 龍吞珠,山珍宴第八十二章 香引,洗髓第一百四十三章 須放膽,殺精怪第二百一十五章 師爺,三請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九十章 一手持弓,一聲開殺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爺回縣,兩個師傅第二百二十章 師爺的武學天賦,傳說級黑虎掏心第一十四章 拿捏氣血,潛行江河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一百八十一章 武行門,原陽觀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榜高手,外道修士第二百零九章 教主姓陳名隱,小友與我有緣第六十一章 一十二家,打通街第一百一十章 我與白兄弟,一見如故第八十二章 香引,洗髓第二百一十五章 師爺,三請第七十一章 認義子,叫乾爹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一百九十六章 驢道人,曄少爺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三十九章 打法殺法,拜誰爲師第一百八十七章 東有啓明,西見長庚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養馬第四十七章 我的徒弟,把頭埋低第九十三章 練皮秘法,水火仙衣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穫,隱閣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子,道理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蓮,異火第一百八十四章 香高六尺,命屬五行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七十八章 再添技藝,墨籙蛻變第九十四章 天妖九蛻,武道本質第一百零五章 曾幾何時目無人,鮮衣怒馬少年郎第二百一十一章 無需後來人,上三籍仙師第一十七章 指點,出路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五十四章 符水治病,魚竿開光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拘無束,無情無義第四十六章 玉樹掛寶衣,靈堂上柱香第七十一章 認義子,叫乾爹第一百三十一章 武經十二卷,通文館來人第八十一章 雀仙,夜遊第二百一十三章 子午劍宗,道子逆賊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藝一境,秘文字典第六章 四大練,習武之志第一百零一章 生死由己,不由天第二百零二章 太歲辰土,巧遇同行第二百二十三章 香氣,盛氣第二百一十七章 皆不掛匾,仇深似海徵求意見~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我收了第三十七章 換冊改戶,掙開枷鎖第一百九十五章 砍樹得寶,內景機緣第八十七章 十腿九兇,羅漢顯威第八十七章 十腿九兇,羅漢顯威第二百零九章 教主姓陳名隱,小友與我有緣第二百一十七章 皆不掛匾,仇深似海第一百六十六章 吾日三省吾身第一十七章 指點,出路第五十六章 進藏書樓,年道喪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過往事,徒弟像師傅第一百四十六章 武骨初顯,二十六節第七十三章 衆生如牛馬,如何成龍象第一百二十三章 系賊人所害,有兇器爲證第一百九十章 金極火盛,爲格最精第七章 八段功,趕浪如絲第一百七十六章 亢龍生,熔爐百相第七十九章 認乾親,拜柳神第一百二十章 十年過往事,徒弟像師傅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打術,爆金幣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我收了第七十五章 猿臂,鷹視第六十七章 誰令碧海變,似俗流滔天第四章 突破小成,得獲水性第七十三章 衆生如牛馬,如何成龍象第一百五十章 做個局,姓馮的第一百五十九章 獻寶靈參,再添水紋第七十八章 再添技藝,墨籙蛻變第一百零六章 黑水河,改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