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代戰

就在巡捕摸着腰刀,帶着警惕和注意的眼光靠近他們時,黑牛也來到了那個小孩子的面前,就在黑牛要伸手把那個小孩的身體翻過來,好用抱的姿勢時,一直盯着巡捕看的洪琪,腦裡突然靈光一閃,不由自主扭頭對黑牛叫道:“小心!圈套!”

這一下還是晚了,連“心”字的尾音還沒有消失,黑牛就不可思議地大叫一聲,站在稍側面的他們都清楚地看到,那個“小孩子”在被翻過來的時候,一把身長二十多釐米長的刀,也趁勢捅進了黑牛的身體,幾乎刺了個透心涼,鮮血飛濺在那個孩子的臉上。

傷到要害的黑牛很想再爲他們做點事,可是力量從他身體裡消失的速度,是他不能想象的,當他的手還沒碰到刀刀的衣角,他就悲恨地倒在地上,怒瞪着一雙大眼,就此離去。

刀刀根本顧不上擦一擦臉上的鮮血,就以最快的速度,向洪琪撲了過來。

在他最初的計劃中,他假裝被撞,趁此幹掉一個,而那個夥伴,也就是假扮巡捕的人,至少能偷襲幹掉另一個,纏住最後一個,他便直接向洪琪這個目標動手。

可是等他發現他面對的不是洪琪,而是三三時,他纔看清楚,陪着洪琪來的人雖然是三個人,但卻沒有預算中的小野,而是另一個陰沉着臉,看似懶洋洋,眼睛卻是精光四射,剛把他夥伴逼退的人。

這個人,刀刀認識,假巡捕也認識。

因爲他們都是楚周城追風組的人,都曉得這個人便是鷹盟最精銳部隊,無名組中的頭號高手,林白!快刀手林白。

在和假巡捕那閃電般的接觸中,林白一展高手的實力,他後發制人,在假巡捕的胸膛上留了一道刀痕,好像因爲是快速反擊,林白並沒有用上勁,這一刀沒有傷到假巡捕的皮肉,但假巡捕卻是心知肚明,若不是他醒悟得早,退得快,這一刀已經讓他開膛破肚了!

在那麼倉促的時間能反應這麼快,能用上這麼大的勁,已經讓這個人流出了一身冷汗。

爲什麼不是小野?

爲什麼是簡單的偷襲絕對無法傷之分毫的林白?

就是因爲這小小的一個換人,讓我的計劃功虧一簣?

刀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鬱悶地把手中那把很有特色的刀,握得越來越緊。

“代戰,你知不知你這樣做的後果?”耍飛刀的人眼睛都尖,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把巡捕帽拉得很低的人。

原來是兩兄弟策劃了這次暗殺。

“我對付的不是鷹盟的人,這就不違犯我們追風組與你們鷹盟籤的合約。”

刀刀的把兄弟——代戰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錯了,半個時辰以前,他……”

林白指着洪琪道,“以及他的幫派還有無顏幫,已經跟我們鷹盟簽署了一等同盟,所以你們追風組對付他,就是對付鷹盟,想一想你們違反合約的後果吧?全楚周城的大小幫派都將與你們這種背信棄義的幫派爲敵。”

楚周城一戰後,代表刑天門一方的追風組失敗後,不得不簽署了“鷹盟不犯追風組,追風組便不得犯鷹盟”的捱打性的恥辱條約。

“不知罪無罪,我曉得了……我們馬上走……可以麼?”既然得到了一個臺階,代戰鬆了一口氣,慢慢向阿弟刀刀靠攏,準備閃人。

林白也不想同他們計較,再加上他心中到現在還對洪琪在擎杯指劍閣的囂張耿耿於懷,沒有徵求他的意見便說道:“你們走吧!記住方纔我說的話!”

“不能走!他殺了我的兄弟!”

洪琪還沒說話,三三就指着黑牛的屍體,再指着刀刀說道。

林白能忽略,但三三絕對不會忽略,因爲躺在不遠處的那個人,是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無顏幫兄弟。

“格老子的!老子纔不會走!我已經不是追風組的人了!”刀刀突然發難,趁大家都鬆口氣的時候,像瘋了般朝洪琪撲了過來。

三三根本就沒想到,在鷹盟面前,在林白麪前,刀刀還敢如此不要命地衝過來,一個鬆懈,沒有防備,被身手了得的刀刀衝了過去,直接面對了洪琪。

若是洪琪像他們那樣,縱然林白的飛刀真快如閃電,他也該去見閻王了。

他至始至終,從偷襲結束到林白的話說完,他都沒掉以輕心,一直都注意着刀刀。

這個永遠把兄弟義氣擺在第一位的人,絕對不會被鷹盟、被林白的名頭嚇倒的!

這就是他對刀刀的認識!

沒想到,他真的真的真的做了!

“砰!——”

刀刀萬萬想不到,在大家看來已經不會出什麼大事的節骨眼上,洪琪會預料到他的行動,當他衝到他面前後,一不提防,被他突然拉起的車板狠狠撞了一下,“登登登”連退三步,退到了三三面前。

若不是他顧忌林白,他絕對不會這樣衝得這麼猛。

若他還像以前那樣,用七分留三分力的話,也許洪琪已經被他繞過這記花招,傷在他手上了。

三三頭腦不夠用,但善斗的人反應都快。

刀刀一退到他的面前,在這瞬間,他便下意識揮動着右手的刀,向刀刀的頸部大動脈砍去。

在這分秒必爭的突襲中,刀刀只有行險招,頭也不回,憑着感覺便用刀往身後一格,同時啓動身體,再次向洪琪撲來。

“叮”的一聲脆響想起,無疑讓他心中狂喜,曉得自己運氣不錯,竟然擋下了三三奪命一刀。

看見三三並沒有攔下刀刀,一種恐懼的感覺。在一剎那涌上了洪琪的心頭。

但他並沒有抓緊時間移動腳步,躲開來避其鋒芒,並不是因爲有外人在場,他代表的拾柴幫,就必須強作鎮靜的面對強敵,而是因爲在李劣雲死的那一刻,他就在心中許下了一個永遠不會違背的誓言:當他和同伴一起面對敵人的時候,他絕對不退後一步!

在這種情況,雖說刀刀在和他距離拉開後,不一定會把氣撒在三三身上,但是他絕對不會再讓跟他並肩作戰的同伴再冒一次險!

他寧肯選擇自己面對!

面對着那張沾滿鮮血猙獰的臉,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壓抑住不安穩跳動的心,以及握緊手中那把能保他一命的利刃。

本來應該空白的腦子,反而在這個時候,浮現出昨晚他面對胡虎那一幕。

情況是多麼的相似,他只要擋住這一刀,三三就會趕過來跟他聯手攻擊。

只不過昨天是爲了保命而掙扎,今天卻是敵人在困境中奮力一擊。

“啊!”

看洪琪竟敢這樣面對他,刀刀興奮地一聲大叫。

他今天一聽說昨晚刑天門伏擊七幫主、胡虎被分屍的傳聞,就幾乎已經百分之百肯定,他便是以一隻黑手操縱着近段時間江湖變化的七幫主。

他一想到他可能在瞬息間,就能解決現在名聲最響的風雲人物,身體裡的亢奮的激素,不知比平常多了多少倍。

依他現在這種身體狀況下,任何人都會忘了周遭的一切。

當刀刀醒悟過來時,已經悔之晚矣。

此刻的洪琪雖然像只在虎爪下挺不了多久的羚羊,但他身旁卻有一隻醒來的獅子在保護着他。

刀刀努力地想把高舉着刀如雷霆般劈下來,可是那源源不斷輸向手臂的力量,卻在身體的某個部位轉了一下彎,向喉嚨涌去,最終又出喉嚨處的某個地方,渲泄了出去。

“我的喉嚨怎麼了?”

刀刀一下子覺得天地間都靜了,若不是他的面前有個洪琪,他一定以爲天地間只剩了他一人。

“不,不會的!”

看着垂下兵刃,用憐憫的眼神看着他的洪琪,刀刀在心裡狂喊着,同時,喉嚨處本來一點點的刺痛,突然卻像洪水決堤般蔓延到了全身,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死在了快刀手林白那就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飛刀之下!

只有林白纔有這麼快速地,讓人在那一剎那感覺不到疼痛的飛刀!

感受到自己向後仰躺的身子,曉得自己已經跨上黃泉路的刀刀,方纔的不甘心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輕鬆!

他刀刀這一輩子爲了衆兄弟打打殺殺,豁出去命也不要,但沒想到,最後卻死在自己把兄弟的手裡!

好了,好了,走了,不要再回來了……

看着死後彷彿仍是一雙灰心的眼神盯着後面代戰的刀刀,洪琪、三三,以及及時從馬車另一面移動在洪琪面前,再怎麼對他不滿,也不敢不救他的林白都明白,刀刀確實是顧忌林白這個大敵,可是他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在撲殺洪琪的時候,便以爲他的把兄弟會幫他纏住這裡最厲害的一個對手,他才那麼不顧一切,爭取最快的速度來幹掉洪琪。

沒想到代戰的臨陣退縮,讓他就此一命嗚呼。

但他都可以感覺到他怪代戰害死了他,但卻不是一種怨恨的解脫心態。

看着很多人公認的“江湖上最後一個真正好人”的離去,包括殺他的林白,衆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代戰則是捂着臉,痛哭流涕向着阿弟的屍體跪倒在地,嘴裡嗚咽着:“對不起……”

另外三人沒有鄙視他,甚至是同情他,曉得他這一輩子不會再有好日子過,這一輩子,他都將活在心裡的譴責之下。

不可否認,代戰的“不抵抗”確實有怕死的原因,但他可能更多的還是爲了幫派!

他在那一瞬間,在最爲難的二必選其一的選擇面前,他選擇了……他選擇了保全自己、保全追風組,而犧牲自己的把兄弟。

理智的他曉得,他們兩兄弟縱然殺得死洪琪,也幹不掉三三和林白,到時候受到鷹盟和無顏幫瘋狂報復所累的,便是追風組的所有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某些時候,不論選擇什麼都會是錯,卻偏偏還是要選擇一個!

唯一能擺脫這個詛咒的,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拾柴幫生死第十六天,刀刀刺殺拾柴幫的七幫主失敗,亡;參與者代戰,退隱江湖,愧疚一世!

在那樣一個特殊的動亂的年代裡,紛亂了數百年的江湖,同樣無法避免“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自然規律。

在這一法則面前,無論環境的顏色是黑是白,發生的變化,都不可能以人的意志而轉移。

所以,在一年又一年中,王者們一個又一個如慧星般崛起,卻又前赴後繼如流星一般倒下。

最終,上天還是把這一天降下來的宿命,安插在了一個“外來人”的身上。

拾柴幫生死的第十七天,絕對是一個陰沉沉的日子。

大正午的天仍然是昏暗的,偶爾颳起一陣厲如鋼刀的寒風,都讓街上的行人咒罵個不停,一個個不由加快了腳步,往目的地趕。

相比較街上的冷清,各個幫派分子以往聚集的地方,卻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幾乎所有人的嘴邊就只有一個話題,那就是拾柴幫爲了報仇,即將針對刑天門展開的反攻行動。

對這一行動,衆人稱呼不定,有的形容爲義無反顧,有的說是以卵擊石,而有的人則說,拾柴幫將創造一次奇蹟……

“你們說,那無雙城的丐幫,會不會就是擺在明處的拾柴幫?”

在兮岢城一間茶樓裡,水泄不通地坐了二、三百號全副武裝的人,看一個個戰袍上的標誌,是來自三、四個不同的幫派。

喧鬧當中,其中一個人突然大聲問了這句話。

衆人一下靜了下來,很多人都點了點頭,有人說道:“這個可能性很大。這是一個以小犯大的時代,但是沒有像七幫主一樣的頭腦和運氣,奇蹟終究只是曇花一現,丐幫和他們的幫主,也具有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特質嗎?”

“嗯……”

另一個人附和道,“以前咱們都應該聽說過,拾柴幫的當家人就叫什麼李劣雲,根據傳聞,前天刑天門伏擊七幫主,拼命護住他,壯烈犧牲的拾柴幫首腦人物也叫李劣雲。會是同名同姓麼?丐幫在拾柴幫銷聲匿跡的那段時間,竄得這麼快,是巧合麼?”

“其實我們說丐幫是不是拾柴幫,拾柴幫是不是丐幫都不重要……”

有個年紀看起來比較大的人站起來,大聲說道。

他見衆人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越顯得意,“金烏幫一定會給咱們一個交待的。它可是無雙城的龍頭老大,豈容拾柴幫一二再,再二三地耍它!我想今天拾柴幫的總舵,就應該被金烏幫包圍了吧!”

聽到“金烏幫”三個字,整個茶館就像炸開了一樣,紛紛說起拾柴幫要對付刑天門,怎麼才能過金烏幫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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