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賢山莊的事情朕早就派人查得一清二楚,那山莊內表面是做着的是無比正規乾淨生意,而背地裡卻是幹着污穢的勾當,你說朕說得對麼?”
聽着阮凌政的話,顧清兒垂下頭,死死的咬住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還有,你以爲此次選秀你和你大姐能入選便是幸運麼?朕想要告訴你的是,你們顧賢山莊到如今還能苟延殘喘,這得感謝瑤妃,你能進宮當然更得感謝她,你明白麼?”
阮凌政的聲音如雷鳴般重重的在顧清兒的心頭回響,竟然,竟然一切都是因爲她,爲什麼?爲什麼她能得到大哥的真心愛待,得到師兄的另眼相待,他的心,甚至還得到皇上的寵愛?
憑什麼都是你?憑什麼我顧清兒只能當你的陪襯?憑什麼你能光芒萬丈,我卻暗淡無光?
在泥濘中跪久了的清兒動了動身子,她已經完全明白了。突然她擡頭看向阮凌政,悽然一笑,說道:“原來一切不過是皇上設的局,而臣妾不過是這棋局裡的一顆棋子,而現在,利用完了,便再也沒有任何價值了,所以,臣妾的生命到今天爲止算是走到盡頭了對嗎?呵,皇上,你怎可如此狠心?”
阮凌政聽完,猛的轉過身,用可伶的眼光看着眼前狼狽卻依然不甘的顧清兒淡漠的道:“朕本沒想如此待你,可惜,是你自己要自作聰明的想要算計朕,纔會入了這局,能怨誰?在朕的面前,你們最好是做好本分。朕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后妃在朕的面前還玩兒手段,挑釁朕的皇威的,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就的。你記住,永遠別想在朕的面前玩兒手段!”
令牌一事,阮凌政真沒想到竟然弄得這番田地,雖然顧清兒偷他的御令牌本該是死罪的,可掌控南疆的兵權還沒到手,所以顧清兒目前還不能死,至少,也要等到他得到阮凌恆手中的兵權了再說。
他一揮手,朝周圍的侍衛喊道:“來人呀,將清昭儀押入冷宮,永世不得放出!”除非阮凌恆肯願意拿兵權來與朕交換,否則,你就好好在那兒呆着吧!
阮凌政說完,再也不顧清兒的求饒聲、哭訴聲所動,直接一甩衣袖,在衆人的簇擁下,朝天澤宮而去,不過他剛走了幾步卻是突然停了下來,似是想到了什麼,轉身朝玉瑤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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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瑤宮。
莫梓瑤渾渾噩噩的和滿懷心事的韻蘭一前一後回到了玉瑤宮中。
韻蘭剛擡起頭,便見晚秋朝她看了一眼,並飛快的去將莫梓瑤扶住了。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是有些許探尋之意。
輕搖了搖頭,韻蘭吩咐道:“娘娘方纔淋了雨,快去準備沐浴的熱水讓娘娘沐浴,另外再去準備一碗薑茶。”
“是。”晚秋和玉芝領了命,各自去忙了。韻蘭上前去扶着莫梓瑤進了屋。莫梓瑤到這會兒才緩緩回了神。看了看窗外,雨勢已漸歇,天空微微有些暗沉,“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已經申時一刻了。”
這時晚秋走了進來,“娘娘,水已經準備好了,先沐浴吧。”
莫梓瑤輕“嗯”了一聲,隨着晚秋進了沐浴室。韻蘭在門口站了會兒,起身也回房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而後想起莫梓瑤先前吩咐她做的事,這才趕忙朝落伊宮而去。
莫梓瑤屏退了欲留下來伺候她的晚秋,花香四溢,水霧迷濛的房間登時變得有些空蕩寂渺。
一聲沉沉的嘆息聲悠然響起,打破了房間的沉寂,語聲輕柔如雨,瀰漫其中的憂愁之意卻是令人不由自主心中一緊,疼惜不已。
莫梓瑤身體緩緩向後,靠在浴桶邊緣,雙目閉合,黛眉間泛着濃濃的憂愁,美麗的容顏上有着一絲倦怠之色,無可消弭。
一隻皙的玉手自由隨意的撥弄着溫水,灑落在香肩之上,希望借之溫暖,消除心中的煩惱,那斜斜依掛在木桶邊緣的手臂也輕輕收回,沒入溫水之中,被覆蓋滿水面的粉紅花瓣遮掩。
白霧飄蕩,香飄滿屋,絲絲縷縷,悠悠揚揚。莫梓瑤靜靜泡在溫水之中,去除着周身的倦怠,也讓自己難得從抑鬱的思緒中短暫脫出。她伸出纖細的玉手摸了摸被熱氣蒸得略微潮紅的小臉心中煩悶。
其實今日之事她是很不願去想的,可是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卻是像放電影一般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從一早去泰仁宮給太后請安到在御花園中閒逛意外瞧見了阮凌政抱着清兒在亭中會客,她的心情一點一點往下沉去。
爲什麼會是這樣?她在心頭問自己。
阮凌政賞賜賜福手絹給衆位嬪妃,她能理解成是太后想要早些抱孫子,他想借此鞏固自己的地位,這是可以理解的。
而封‘表妹’芸昭儀爲後宮品階最高的德妃,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早已跟隨着他風風雨雨,無怨無悔的那麼多年了,德妃的名號她受之無愧。
可是清兒呢?她憑什麼僅憑‘意外’落水而‘巧遇’皇上就能連跳十個品階直接封爲昭儀?莫非他被清兒的美人計加苦肉計而迷惑了麼?纔多大一會的功夫,他竟然就帶着她去會見重要的大臣了,可是看他們親暱的樣子卻是有幾分僵硬的。他,究竟是怎樣想的?
越是想,莫梓瑤越是感覺心情紛亂,到後來甚至連頭都隱隱有些痛了。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可是當她放下個人情緒仔細回想整個事件的時候,有幾個不經意間的片段卻是讓她發現了其中的種種漏洞,同時也給她敲響了警鐘。
在泰仁宮,大家準備離去的時候雅昭儀突然提出要去御花園賞花。
伊昭容過來公然挑釁,讓她和衆人拉開了距離,然後聽得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現在回想起來,那正是雅昭儀的聲音,可是當時衆人的視線都被她吸引到翠湖那邊去了,當初莫梓瑤也沒在意,細細回想才發現的。
“啊,看見了,快叫禁衛軍來救人。”居然還是她的聲音。
當阮凌政將清兒救起時,衆人都在猜測她的身份時,這時清兒的貼身丫頭--喜兒登場了!她衝上前去,就是一聲驚呼:“啊!小姐,你怎麼弄成這樣啦!”
周圍的的衆人們還是沒人認出她來,畢竟她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小美人而已,誰會記得她?這時雅昭儀身後的宮婢突然驚訝道:“呀,這不是每日必來御花園遊賞的顧美人麼?”這句話真是在昭示衆人,清兒的身份。
阮凌政抱清兒回暮青閣,耳邊傳來雅昭儀的聲音:“瑤妃娘娘,不如我們也過去瞧瞧。”
爲何獨獨叫上自己?是怕我錯過這場好戲麼?
正待自己準備離開暮青閣時,卻是看到了一旁的伊昭容朝自己看來的諷刺而詭異的一笑。
如果不仔細想,還真發現不了什麼,可是當自己梳理清楚之後確實找出了其中的漏洞。
和清兒相識這麼多年,或多或少對她都是有些瞭解的,以前的她可沒有如今這般深沉的心機和算計。早就懷疑過她的背後有高人在幫她出謀劃策,如今看來畢是她雅昭儀無疑,當然,伊昭容恐怕也是其中一個,不然哪裡會有自己被冊封前遇見念知勾引皇上以及在暮青閣受辱的那一幕呢。不過看樣子,她也不過是聽命於雅昭儀的一顆棋子罷了。
雅昭儀,劉君雅?掌控阮南國大半兵權的劉大將軍的好妹妹?莫梓瑤在腦海中迅速梳理着與她相關的一切。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真不知道你爲何要偏偏針對我?
嫋嫋煙霧中,莫梓瑤磕上眼冷冷的笑,“雅昭儀啊雅昭儀,想不到幕後之人竟是你,險些就將你忽略了。還好最終你還是賴不住寂寞,從幕後走到臺前了!謝謝你安排的這場戲,叫我知道,我莫梓瑤從此以後又多了一個對手。但往後在你面前,我必當會多一個心眼了!”
“我的瑤兒,你對誰要多個心眼兒?是對朕麼?”一道洪亮而帶着淡淡戲謔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嚇了正在沉思中的莫梓瑤一跳,她條件性的連忙伸雙手捂住裸露在外面的香肩。
這時,那道身影已經擋住了她的視線。莫梓瑤只感覺眼前猛的一黑,驀然擡首,一張無比熟悉的英俊面容便出現在了眼前。
驚怒的望着那個擅自闖入自己寢室的男子,莫梓瑤輕蹙起柳眉,眼中浮現了一層怒意。不想讓自己如玉石般粉雕玉琢的身子給人看去,她的身子本能的往水下沉了沉,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
仰望着眼前離自己不過兩尺遠,惹自己生氣不快的男人,莫梓瑤卻是感覺一陣委屈的情緒漸漸涌上心頭來,真想責問他,爲何要冊封顧清兒爲清昭儀,爲何要對她那般寵愛?可轉瞬一想,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不過是提拔一個后妃算什麼大事?而自己也不過是衆多嬪妃中的一位罷了,憑什麼感到心中不爽?
既然是想透徹了,到了後來,那些責問的話終究是變成了恭敬而又生疏的一句:“皇上您怎麼來了?臣妾未能遠迎,請皇上恕罪!”
她低垂着首,並未看見阮凌政從進來的那一刻,臉上就帶着淡淡的怒意。就算有發現,她也不願多問。
沒有一句多餘的語言,也感受不到一絲的情感波動。完全是宮裡嬪妃對皇上時的規範禮儀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