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自己知道阮凌恆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知曉他的野心,也不會這麼快猜到他的真實身份吧。那麼,婧充儀在這裡,又扮演着什麼角色,奉命於誰呢?也只能聽她自己來說了。
雖然莫梓瑤知曉北宋歷史,可,她相信,現在正在經歷的一段是歷史上所沒有的,或者說,是憑空多出來的。以後的事態會如何發展,她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見莫梓瑤皺眉思索,婧充儀笑了笑道:“這宮裡,要說我最敬佩誰,也唯貴妃娘娘您了。上回太后壽辰,想必您見到我與伏摩哲宇在梅林會面,就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吧?”
莫梓瑤微愣,不知婧充儀是如何得知那天自己見到了她和伏摩哲宇‘幽會’的那一幕,嘆道:“是啊,只是本宮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是北宋派來的人。”
“世人都說貴妃娘娘聰穎過人,果然不假。那一夜,我不僅去見了扞泥的皇帝,同時還見了于闐、圖薩拉以及平鎮王。而我見他們,只是爲了確定,他們,是否已經投靠了西夏或者遼國。”
莫梓瑤猜中了她的來歷不簡單,卻沒猜到,拉攏各國的勢力使其投靠北宋,纔是她隱伏在宮中的目的。
想到即將到來的戰亂,不由神色微微一變,冷聲道:“是因爲北宋要和西夏開戰,途徑小國皆會被接替收編,成爲附屬國。而你們要做的就是趕在他們之前,將沿途小國征服收納,成爲途中補給,方便行軍,對麼?”
婧充儀看莫梓瑤的眼神,明顯有一絲訝異之色,卻是笑着道:“貴妃娘娘聰明如斯,稍稍提點,便想到了很多。”
頓了下,又道:“算起來,進宮這些年,我並不討厭貴妃娘娘,相反,還很欣賞。貴妃娘娘對皇上的情誼,我也很是敬佩。那我便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吧,其實阮南國的命運早已定格,那便是毀滅。所以,你若爲皇上好,便早點勸皇上退位,然後與他逃離或歸隱山林。因爲只有如此,他才能逃過一劫。”
莫梓瑤猛地一震,突然就想通了一些事情,聲音愈發冰冷了:“其他諸國是否已經同意了歸降於你們?”
婧充儀的臉上閃過不忍的神色,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道:“對,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有些事情,是既定的軌跡,誰都無法阻止的。而皇上要和天國作對,那不異於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她微揚首,望向莫梓瑤的目光裡是掩藏不住的驕傲,作爲一個強國子民的驕傲。遊說道:“其實成爲天國的附屬國也沒有什麼不好,雖然會在開戰時向天國軍隊繳納物資糧草以及幫助禦敵,但保全下來的機會還是很大的。而若執意與天朝作對,那麼或許還未等到兩大國交戰,天國就會提前派軍來掃除沿途障礙。我相信貴妃娘娘是聰明人,自然會做出最聰明的抉擇。”
婧充儀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下來觀察着莫梓瑤的神色,見其目光微轉,神色沉重,似乎有些難以抉擇,心中不由一喜,當聽見莫梓瑤搖頭說自己並不干涉政事,作爲皇上的妃子,只會與皇上及阮南國同進退的時候,她微微嘆息了一聲道,“其實我是真的想幫你們,只是你們執意如此,我也無能爲力了,戰事一旦開啓,你們便再也沒有了後悔的機會。阮南國能否保存,你和皇上能否安然,一切的一切,都得看天意了。”
天意,是啊,到了那時候,就算天朝不屑於毀滅阮南國,其它鄰國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啊。
莫梓瑤臉色難看,這個時候的她哪裡還看不出來婧充儀的心思?難怪她會這麼好心替自己攬罪,原來是想借此賣自己一個人情,只是爲了今日見面做鋪墊。
她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心中不由微微有了怒氣,便不想再與她說下去,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冷淡地開口道:“日後之事,誰又能說得清?時間不早了,本宮也該離去了,你好自爲之。”
轉身欲走時,目光卻是瞥見婧充儀似乎還不死心,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於是站住身形,冷冷道:“你不必再多言了,其實你我心中都清楚,就算阮南國歸俘與天朝就真的能得以保全嗎?哼,戰事一旦開啓,我們這些邊線小國就會成爲該國投石問路的炮灰了吧?”
婧充儀急忙道:“怎麼會?天朝皇帝仁慈,就算真是如此,也不會讓你們滅了國,必然會爲你們保留火種,若是有我爲你們說情……”
莫梓瑤目光凌厲地掃向婧充儀,再一次將她打量了一番,而後別有深意的說道:“看來眼見,未必就是真實。今日,還真是本宮操了份兒閒心啊。”
“你……”婧充儀被莫梓瑤的話憋得臉色一白,卻並沒有被看穿了後的窘迫和害怕,很快便淡然道:“貴妃娘娘可以好好想想,以你我姐妹情誼,我……”說着,她突然閉了嘴,目光看向門口。
莫梓瑤也轉眸望去,見是門口的一個守衛進來,見她這麼久還不離去,有些不耐地開口道:“貴妃娘娘,時間到了,還請離開。”
莫梓瑤沒有說話,擰着眉,最後看了婧充儀一眼,大步離去。
從雨澈閣出來的時候,她的心久久無法平靜。原來國情已經嚴峻到了如此程度,而這一切的一切,阮凌政卻對自己隻字未提。
婧充儀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她方纔所交代的身份也未必真實。想必在天朝,也是有着一定身份的。
唉……她長嘆了一聲,知道婧充儀今日不過是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計,以她的心智,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去?不過是金蟬脫殼之計罷了。而她之所以敢把這一切告知自己,就有着絕對的把握能逃走。
至於她所說的與雪妃的恩怨,卻已經沒了想要了解的心情,反正無論真假,與自己沒有牽扯便好。
要不要把這裡的事告訴阮凌政?莫梓瑤咬了咬脣,擡眸看向天澤宮的方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就目前而言,婧充儀對阮南國還沒有威脅,雖然她很想將人扣下,日後作爲與天朝談判的籌碼,可也深知,若是今日逼急了婧充儀,又未能將其留住,想必日後也是爲阮南國埋下了禍端。
如今阮南國的形勢已經瀕危,實在不宜再節外生枝。
韻蘭見莫梓瑤出來,忙迎上來扶住她的手道:“娘娘沒事吧?”
莫梓瑤看了她一眼,也知自己臉色不是很好,卻也不想對她說什麼,只勉強搖了搖頭,朝她道:“回宮吧。”
韻蘭點了頭,跟在莫梓瑤的身邊,不再多說一句話。而莫梓瑤,卻是想着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當然,她的心裡早已有了決定,無論阮凌政選擇戰或者和,她都會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與他共進退。
二人走了一段路,遠遠地瞧見另一邊的小道上,瞧見幾個身着官袍的人。仔細瞧了一眼,那方向,該是從御書房來的。莫梓瑤心下微微一驚,想起昨夜,阮凌政說,今日早朝,會很熱鬧啊。
看來何止是早朝,下了朝,大臣們還不肯歇着,否則又何以到了現在才從御書房離去?
搖搖頭,將目光收回。如今前朝之事,阮凌政鮮少對自己提及,想來,是不想自己參與進來。唯今能做的,是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他每日忙於國事,還要分心來照顧自己。
回了玉瑤宮,莫梓瑤便瞧見吉年和吉慶笑着跑上前來。看着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已經知道自己昨夜留宿天澤宮的事情了?入內,瞧見一個面生的宮婢恭敬的上前來朝自己行禮:“奴婢參見瑤貴妃娘娘。”
莫梓瑤愣了一下,把目光投向吉年他們,就見吉年笑着連忙上前道:“娘娘,這是沐青,是皇上賜給娘娘的宮婢。”
莫梓瑤嗯了一聲,擡手對沐青道:“起來吧。”目光一轉,餘光瞥向身側的韻蘭,明顯瞧見她的眸中閃過一抹光,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看了沐青一眼便垂下了眼簾。
沐青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皮膚白皙,瓜子臉,眼睛倒是生得又圓又大,撲閃撲閃的,看上去十分靈動。她眼珠微微一轉,便走上前,朝着韻蘭也微微見了禮,笑道:“你就是韻蘭姑姑?沐青給姑姑請安了,日後有什麼不懂的,還得請教姑姑。”
韻蘭淡聲道:“既是皇上指派的,又哪裡需要請教我。”
莫梓瑤低咳一聲道:“本宮累了,先進去休息一會兒。”
沐青連忙上前來扶莫梓瑤,莫梓瑤卻揮手道:“不必伺候了。”
轉身,欲擡步入內,聽外頭有人高聲道:“皇上駕到——”
莫梓瑤微微吃了一驚,回來的時候才瞧見那些大臣們呢,這麼快他就來了玉瑤宮?
纔想着,便見阮凌政已經大步進來,衆人忙朝他行禮。莫梓瑤福身道:“臣妾參見皇上。”
阮凌政卻是二話不說,上前來拉住她的手便往外走。莫梓瑤吃了一驚,低聲叫他:“皇上……”
阮凌政不叫起,整個宮裡的人還都跪在地上,誰都不敢起身。他腳下的步子飛快,莫梓瑤不掙扎,任由他拉住出去。御轎在外頭候着,他拉着她上轎。
金公公忙叫道:“起駕!”
“皇上帶臣妾去哪裡?”莫梓瑤瞧着阮凌政,小聲問着。
他不看她,只冷冷地開口:“雪皙宮。”
莫梓瑤終是吃了一驚,去雪皙宮,何苦要帶上我?
卻是聽阮凌政咬牙切齒地開口:“真好啊,昨日才發生的事情,今日滿朝文武都知道了!朕以爲,怕是連整個阮南國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