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四十四)

四十四 轉移竹山

鬼子在蘆葦蕩裡吃了虧,不敢貿然進蕩。但是,鬼子封鎖蘆葦蕩,四處派兵駐紮下來。“轟隆隆……”鬼子盲目地對着蘆葦蕩打炮,掉到水裡,巨浪衝天而起。

日軍聯隊長吉川幸助拿着望遠鏡不住地望着蘆葦蕩,大隊長久鬆良雄說:“大佐閣下,這蘆葦蕩無邊無際,要想發現八路在哪裡,只有叫支那人進去偵探。”吉川幸助想了想,說:“讓中野君派上三個偵緝隊人,坐一條小船划進去,摸清八路的位置。”

久鬆良雄來到太平渡口,喊道:“中野君,大佐叫你有事。”中野正治跑過來,久鬆良雄便對他耳語了一陣。中野正治馬上彎腰說道:“中佐閣下,我馬上就去佈置。”

時間不長,從北邊出現了一條小漁船,三個漢子鬼鬼祟祟地划着。進了蘆葦蕩,明明是河道,走着走着,就進入了死溝頭,只得再回頭重進蕩,如此三次,很快就進入了偵察班的法眼。

小船終於摸到了一條水道,行進到岔口,這裡形成一個小河泊。四周有七八個口子,三個漢子懵了。“這裡究竟往哪裡劃呀。”“俊仁呀,咱們到此就回頭吧。”“是的,就怕進去狠了,摸不出來。不如早點回去向皇軍交差。”一個漢子催促道:“俊仁,你拿主意——啊,……”話沒說完,小漁船陡然翻了個底朝天。

三個漢子被揪上二艄子船中檔,像死狗子趟着。送到匡苕子跟前,匡苕子叫人押出一個人審問。潘豐立威然地說:“你叫什麼名字?說!”渾身溼落落的漢子說:“我叫苟鳳才。”“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呢?”“嗯,一個叫宋忍銘,一個叫麻俊仁。”“你們這三個人,哪個是頭兒?”“是麻俊仁,他當的分隊副。”“是誰派你們三個划船進蕩的?”“是皇軍中野正治隊長派我們的。”

潘豐立說:“把苟鳳才帶到一個船上換上乾衣裳。”兩個戰士便將他押走。審問到宋忍銘,潘豐立笑着說:“怎麼?我們可以說是熟人,小源村對你打的招呼忘了嗎?如今你怎麼說?”宋忍銘痛苦地說:“我和我哥哥在自己的莊南頭戽糞的,被鬼子抓了走。鬼子大佐把刀擱在我們弟兄兩個肩膀上,我們弟兄倆只得答應在鬼子手下幹。”“你仍舊參加僞偵緝隊,你哥哥宋忍濤他呢?”“他被鬼子中佐編到潘冠厚的二團裡。”“好吧,帶下去,把身上的潮溼衣裳換掉。”“這次我不回安陰城,就在你們這裡幹。”“你自願留下來跟我們一起打鬼子,我們歡迎。下去吧。”

麻俊仁被帶了上來,潘豐立譏諷地說:“麻分隊副,這次鬼子中野給你個什麼任務啊?”麻俊仁忽然跪了下來,說:“我也是沒辦法呀,是中野正治逼着我帶了兩人進蕩,想弄清楚你們在什麼部位。其實,我頭暈乎乎的,這蕩裡無邊無際,人到了這裡也弄不清楚啊。”

“麻俊仁,你老實說,你們的偵緝隊有多少人,哪個是頭目?”潘豐立瞪着眼,威嚴地說,“你如若有一點隱瞞,我們就要你的好看,叫你骨頭散了筋。”麻俊仁磕頭道:“我照實說,絕不會有半點隱瞞。剛剛組建的偵緝隊連中野正治算在裡面,總共十一個人。中野正治是隊長,分兩個分隊。我在一分隊,分隊長是陳寶光,我是分隊副,隊員除了宋忍銘、苟鳳才,還有李興周。”“二分隊的五個人呢?”麻俊仁交代道:“二分隊的分隊長是許墨林,分隊副是張顯才,三名隊員是宗興財、竇定成、馬憲德。”

匡苕子、潘厚基、苗乃剛、潘豐立、向秀菊、何康六人在漁民的低矮的茅草屋裡開會。鬼子封湖已經進入第五天了,同志們都心急如焚。潘厚基說:“我看,只有夜裡派人到豐平鎮弄點藥和乾糧,解決點燃眉之急。”潘豐立說:“曹啓華他們在瓜子口跟僞軍三連的宋忍濤接上了關係,他的排長季善武是個地下黨,安排一個可靠的士兵叫王子越。宋忍濤、王子越他們兩人站夜崗,我們的人來往是平安無事的。”

匡苕子說:“潘豐立同志,我們可以派那個願意跟我們走的宋忍銘到豐平鎮購買藥品,他有特別通行證,加上他跟市面上有交往。”苗乃剛擔憂地說:“使用宋忍銘,好是好啊,就怕這個人不可靠。”匡苕子抹了一下頭髮,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我們總是懷疑人的進步可靠不可靠,那我們的步伐就很難邁開去。再說,我們用其他人也得要考驗考驗,這之後才曉得他可靠的程度有多大。”

潘豐立說:“我同意匡書記的意見。我們的人穿過敵人的封鎖線,還要跟內線的同志取得聯繫,共同想辦法粉碎鬼子企圖把我們的同志困死在蘆葦蕩的陰謀詭計。”

向秀菊說:“我建議派出小股人馬在安全撤離地帶騷擾敵人,也可以引誘敵人進入死河道,然後從容地收拾他們,或許贏得點生機。”何康說:“主動騷擾敵人,可以使得敵人判斷失誤。總之,鬼子真的追擊,前去誘敵的人切勿往大本營引,要把敵人引入迷宮裡才行。我不知道這卞湖村的蘆葦蕩裡有沒有迷宮。”

向秀菊說:“有啊,前日我跟常扣蘭和幾個女同志划船找蓮藕、雞頭米等吃的東西,發現鬼見愁那個地方就是個迷宮。我們進去的時候,在水邊上做了記號,所以把船劃出來一點都不費事。”

潘豐立說:“鬼見愁在哪裡?你怎麼不告訴我喲。”向秀菊撇着嘴說:“這次主動出擊騷擾敵人,不帶上我和常扣蘭兩人,我就不告訴你。”匡苕子笑着說:“向秀菊在要挾我們的潘區隊長呀。”

何康說:“我跟幾個同志統計了一下,糧食勻開來吃,至多隻能堅持兩三天。三連的糧食多一些,也只能吃五六天。我已經跟他們調走了一百多斤的雜糧。張連長不肯,還是馮指導員叫他要有全局觀念。”

匡苕子說:“這樣吧,把常扣蘭的警衛排派到三連附近,潘豐立你帶曹啓華的偵察班,另外加上向秀菊、常扣蘭幾個女同志,選擇騷擾鬼子的突破口進行夜間行動。”

苗乃剛苦笑着說:“這些天來,我總沒個戰鬥任務參加,只是負責管理傷病員,說起來也有三四十個人,還要人護理的呢。”潘厚基說:“苗乃剛同志,莫心急嘛。你傷痊癒,仗有的是你打的。人家說話呀,磨刀不誤砍柴工。你身體恢復好了,就給敵人來個猛虎下山,打得那日本鬼子望風而逃。”

散會後,匡苕子正要跟潘豐立、向秀菊他們上船,潘厚基說:“匡書記呀,你讓他們去呀,你上他們的船做什麼?”匡苕子說:“我要了解鬼見愁的地形特點怎麼樣?你坐鎮指揮就是了。”“唉,匡書記你懂得軍事指揮,應該是你坐鎮指揮呀。”匡苕子笑着說:“你要這麼說,我更得前去了解。不瞭解情況,指揮打仗也是盲目的了。你說,指揮員盲目指揮,他還能打勝仗麼?”潘厚基擺了擺頭,只好往臨時指揮部走去。

小木船行駛在狹窄的水面上,越走越小。出了口子,展現在面前的是個小湖泊,空空蕩蕩的。向秀菊對匡苕子說:“就是這個地方,到這裡除了我們來的一條小水道,還有一條水道,大船可以開進來,但要兜好幾個圈子,只要誤走了一個岔口就不得進來。反之,想要出去,也不能誤走了岔口,否則就原打原,就是行不出去。”

匡苕子說:“你先別忙,等我把剛纔來的水路畫個草圖。”她掏出自來水筆在本子上畫了一下,然後叫向秀菊看,有沒有誤錯。向秀菊看了圖,點頭道:“不錯。”

木船行在大的水道,便顯得渺小了。可是木船老是在轉彎,轉來轉去,竟然有八九個彎子。匡苕子觀察道:“是的,稍不留神,就會忘掉走過的水道。一路上,口子太多了,真的是迷宮。”

潘豐立說:“船不能再往西面走了,轉過彎來,鬼子就能發現我們的木船。”匡苕子說:“既然是這樣,那就轉到其他的水面上看看吧。”

夜晚,靜悄悄的,兩條小木船在靠近岸的水面上穿梭前進,一點聲音都沒有。鬼子的探照燈不怎麼亮,照在湖蕩上簡直就是蠟黃的燈光,何況背面還照不到。木船就在背光處行駛。到了岸上,木船順進了草窩裡。鬼子就是在大白天裡也發覺不了。

十五個人匍匐前進,靠近一家茅草屋,匡苕子拉了向秀菊一把。向秀菊低聲說:“什麼事?”“你叫潘豐立到我跟前來。”潘豐立來到匡苕子跟前,低聲說:“政委,我來了。”匡苕子指着不遠處說:“你看,那裡是鬼子的馬廄,盜取他五六匹馬,到時候把鬼子引向山區。這五六個人不光會騎馬,還要善於奔跑,脫手的時候要往我們來的夾溝裡跑,然後登船進蕩。”

潘豐立想了一會,拉了一下曹啓華的手說:“你帶五個人,記住政委的話,打得響,打得妙,脫手快。”曹啓華隨即抓了五個人的衣裳,五個人當即點了點頭。曹啓華正要行動的時候,匡苕子叫他不忙動,她說:“我和向秀菊、常扣蘭三人爬到那山崗,將敵人的崗哨抱掉。潘豐立你帶三人襲擊鬼子的指揮部,得手後,隨即撤退到那山崗上監視鬼子的行動。這個時候,曹啓華他們騎上戰馬猛烈射擊敵人。史仲公、王椒,你們兩人就在這裡負責救應,不到萬分危急,絕對不要發出響動,更不能打槍。大家最後的安全撤退就全靠你們兩個了。”史仲公點頭說:“政委,你放心好了,我們兩個堅決按照你的話去做。”

匡苕子說:“第一步是我們三個上去。我們得手後,潘豐立你們四個人就快速上前。曹啓華你們也就上前盜取戰馬,主動襲擊鬼子,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如若你們能夠成功地把鬼子引向山區,我們也就能從容地撤退到蕩裡。”曹啓華輕聲說:“我知道了。”

三個女人匍匐前進,藉助夜色滾到凹塘裡。她們爬出凹塘,便向高處攀爬。忽然前面有個斜坡,三人弓着身子往上跑。她們登上高處,已經超越了敵人的崗哨,便慢慢地探身下來。匡苕子對向秀菊做了個手勢,兩人閃身站到鬼子的背後,掏出匕首刺破哨兵的喉嚨,隨後慢慢放倒在地。

常扣蘭朝下面做了個上前的手勢,潘豐立便帶着王過計、傅順義、孫粲然三人上前,三人像利箭一樣,直奔鬼子的院落裡。匡苕子三人來到馬廄旁邊,鬼子的馬伕跑過來看馬,冷不防被常扣蘭從後面上來抱住,手一抹,馬伕便無聲無息地倒在馬草上面。五六個人上來,匡苕子、向秀菊兩人將繳獲的長槍交給了曹啓華和季本合兩人。

三個女子跟在潘豐立他們後邊,但她們朝鬼子的小茅草屋走去。那裡有七八支槍依在一起,各人背了兩三支往回走。六個漢子全把槍接了過去,曹啓華、季本合、郭匣鋒三人拿了兩支,一支背在身上,手上提了一支,只等火候到,預備着給鬼子們來一個衝擊。

“轟隆”一聲,鬼子的院落裡的房子炸開來了,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彈藥爆炸聲。那小茅草屋的鬼子探出門就成了射擊的活靶子。最後還有兩個鬼子,大約膽怯,只得鬼縮在裡面。匡苕子便拉了引信,朝屋裡面扔了一顆葡萄彈,茅草屋破裂開來了。他們得手後,隨即撤退。

曹啓華他們衝上前,遇到鬼子人影就是憤怒的子彈招呼。戰馬奔跑,所向披靡。但是鬼子人多,還是反應過來了,便朝他們反撲。曹啓華見敵人來勢洶涌,隨即打馬向山坡上跑。到了高處,曹啓華高聲說:“快點,準備下馬。”他第一個下馬,反身用匕首栽了馬屁股一下,戰馬負痛,奔跑起來更是賣命。六個人隨即撒開腿朝着預定的方向奔跑。

六個人影出現在夾溝的不遠處,常扣蘭用力拍了手,戰士們紛紛登船。史仲公、王椒兩個行船的高手,拿起篙子撐船,一點響聲都沒有,船卻像離箭一樣穿梭。等到鬼子反應過來,木船早已無影無蹤。

瓜子口運來了一些乾糧,還帶來一個大夫。大夫叫劉來春,專門爲遊擊健兒醫治槍傷的。潘厚基激動地說:“劉大夫,你不光帶藥,還主動前來醫治我們的傷病員。你這真是深明大義,義無反顧啊!”劉來春說:“我也應該成爲你們的戰士,只是個不拿槍的戰士。”潘厚基讚許地說:“你說得好,對我們的戰士也是一個精神鼓舞啊。”“你們的傷病員不少,用藥量太大,大批的藥量到哪找啊,就是整個豐平鎮的藥鋪的藥也不夠呀。我想,在蘆葦蕩裡可以採摘草藥,醫治效果也是一樣的。只有我來,才能幫助你們,所以我就帶了我診所裡所有的藥,跟你們的同志來到這個蕩裡。”

過了兩天,鬼子收兵回城。卞湖村裡的人進蕩裡報信,匡苕子說:“爲了保險之見,我們派偵察班四處偵探,弄清楚鬼子的真正意圖。”常扣蘭說:“偵察班的人少,我看,我帶着警衛排上岸打探,順便把我們的進軍的路道確定好,防止鬼子給我們來一個伏擊。”匡苕子點頭說:“好吧,你帶向秀菊跟你一起去。”

半天的功夫,終於弄清楚鬼子的伏兵在那個通往山區的路道兩旁。匡苕子確認瓜子口二十里開外都沒有鬼子兵,便果斷指揮從瓜子口突出去。

區隊不能回到安陽山地帶,更不得上龍頭山,只得向繼續向北往白牛山挺進。到了白牛鎮駐紮了兩天,得到了一些給養。糧食也徵收了不少,隨後上了白牛山。

潘豐立來到土匪遺留下來的山寨,說道:“這裡有這麼多的房子,我們的人可以住進來,再說地形也不錯。這裡的土匪都到哪裡去了?”偵察班戰士董天知跑過來說:“這裡肯定有鬼子大部隊來過,你看,那山口有個碉堡。土匪不可能築碉堡的。”

潘豐立看了看,說:“嗯,你說的有道理。但眼時我們可以駐紮幾天。這樣吧,你叫你們曹班長到遠處偵探一下。一有情況,立即到這山寨報告。匡政委說話,她的決策全靠你們偵察班的眼睛,情報準確,她的決斷纔不會誤錯。你這就去吧。”“是!”董天知提着槍走下山去。

匡苕子進了山寨,馬上就召集安陽區委九個委員開會,副區長戴珍彪、武工隊隊長範春久、婦救會主任向秀菊、一連連長高天祥、二連連長權文鴻、三連連長張直誠、指導員馮慶元、偵察班一班長曹啓華、二班長馬步陽等九人列席了會議。

匡苕子主持會議說:“這次鬼子出動大部隊妄圖消滅我們安陽區隊武裝。我們在卞湖村的蘆葦蕩堅持了九天,實在不能再在那裡硬撐,只得想辦法突出來。可是,鬼子的人馬太多,我們不能跟他們硬拼,只好一再轉移。眼下,軍區來人叫我們區隊向北轉移。我們來到這白牛山,地形倒是可以的。問題是大批鬼子前來包圍,圍而不殲,我們就真的困死在這裡,因爲這裡找不出可以衝殺出去的突破口。我想,今兒我們大家一起坐下來開個諸葛亮會。大家都發表意見,就是不成熟的個人意見說出來也無妨,集思廣益嘛。”

潘厚基說:“我先說兩句。這次我們反掃蕩,軍區老是要我們掩護大部隊,可是大部隊並沒有派人跟我們聯繫。別的不說,就是安陽山抗日獨立團到底在哪裡,連我們的匡書記也不曉得。匡書記畢竟還是安陽山抗日獨立團的副政委嘛。”

苗乃剛說:“我最近半個多月一直沒有參加戰鬥,所以對事態發展不怎麼了解。但我總感覺大敵當前,不能硬拼,三十六計,走爲上計,這是明智的。眼下,鬼子出動大批的部隊,發狠掃蕩要像篦頭髮一樣篦幾回。前頭我們藏匿在卞湖村的蘆葦蕩裡,消耗了鬼子好多的精力,甚至損兵折將。我們想上安陽山,安陽山去不了。接着龍頭山的邊子也不曾到,就直接跑到這白牛山。根據情勢看來,這白牛山還是難蹲得下去。等鬼子上來,我們還得跑呀。”

向秀菊說:“依我看,要派人跟上級領導聯繫,弄清楚上級領導是什麼意向,目前我們安陽區隊究竟轉移到什麼地方。我想,上級領導應該給我們作出明確指示。”常扣蘭搖着頭說:“我對軍區機關就是有意見,派的人傳達的指示總讓人難以接受。我真的有點懷疑軍區領導機關裡有人跟我們安陽區委和安陽區隊作對。”

李根山說:“常扣蘭同志,上級指示我們可不能違背,否則,給你戴個違抗的帽子,哪個都吃不消啊。我認爲,對我們十分不利的指示,我們就想辦法如何正確地執行。例如,軍區命令我們拉出區隊在前李村阻擊鬼子大軍,顯然是以卵擊石。我們的匡書記就來了個圍魏救趙,派潘豐立帶人到安陰城放了一把大火,逼得鬼子回城救急。還有軍區派杜更生來我們安陽山推行肅反擴大化政策,匡書記就想了一個開會的辦法,阻止了軍區肅反擴大化的做法。杜更生愁沒法交差,我們的匡書記提筆給他做了總結文章,竟然還受到軍區領導的稱讚。據說,這篇文章還要作爲文件發下來呢。我的意思,上級的指示必須執行,但關鍵是如何正確的執行,絕對不能僵硬執行,要靈活機動。”

何康說:“我主張打回去,一是我們安陽區委和安陽區隊,不能離開本土;二是我們籌集軍糧要在自己的底盤上,到了人家的地盤上豈不是抽了人家的稅嗎?”

蘇福生說:“更主要的是遠離本土,人生地不熟,跟老百姓打交道陌生得很。再說,我們又不是野戰部隊,而是地方區隊呀。”

潘豐立說:“眼下是特殊時期,也是我們安陽區隊的困難時期。大敵當前,我們當然要執行上級指示,只有上級的視野更大些。小局要服從全局。上級的指示怎能不執行呢?李根山同志說得好,要靈活機動地執行。兵法上就有這麼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上面有上面的意思,我們下面也要根據實際情況作出合理的措施。”

常扣蘭說:“軍區老是叫我們安陽區隊做過大的行動,我們安陽區隊倒像一個正規部隊。我們手裡的武器呢?都是些土哨子,卻要跟掌握先進武器的日本鬼子打阻擊戰。好在我們的匡書記一直指揮我們跟鬼子打游擊戰,一打就跑,飄忽不定。鬼子拿我們沒辦法,就重用漢奸給他們帶路。我們呢?就來了個轟轟烈烈的打惡霸鋤漢奸運動。這一來就打瞎掉鬼子的眼睛。”

戴珍彪說:“我說兩句,上級要我們往北走,究竟要向北走到哪裡爲止?我認爲我們的人馬到臥龍地,那裡四周圍是八週山,只要蒲公英寨不被攻破,鬼子就休想進到臥龍地裡面。”

匡苕子拿出最新的上級電文,說:“這是電文。戴珍彪你拿過去看看。”戴珍彪看了電文,泄氣地說:“那我們的安陽區隊還得繼續向北撤呀。”

範春久說:“我看呀,我們的人馬打回去,這是不現實的。執行上級指示,區隊就得繼續向北走。北邊是麒麟山,再向北是雞公山,雞公山過去是太平山。要麼上級叫我們在中巴山駐紮呀。”

馮慶元說:“從安陽山起,光山就要走七座山。遠離家鄉,土八路何曾走過這麼遠的路呀。依我看,倒不如上報軍區把我們改編成正規部隊,要不然,也叫獨立團吧。”

權文鴻說:“今兒叫我列席會議,也要說兩句。我說,上級指示還是要執行的,但我們注意保存自己,這個也得堅持。困難是有的,但我們要克服。我說呀,我們要派人到軍區,將我們的實際情況彙報上去,上級領導也許會作出妥當的指示。”

潘厚基說:“權連長,你是說我們要派人上去說。這個建議不錯。”

高天祥說:“眼下有不少的人要加入我們區隊,據說,就這個山寨被打散的一些土匪很想進來。我們提出改編,他們原班人馬要打散開來。他們一開始不願意,但不加入我們區隊又無路可走。我想,不把土匪收進來,鬼子就有可能把他們收了去。”

匡苕子說:“這個事我怎不曾聽說的呢?人家願意加入我們的部隊,並且接受我們的要求。高連長,答應他們,而且歡迎他們加入我們的抗日部隊。但是,土匪有野性,不明事體。我們要把抗日軍政學校辦起來。你們看,誰來當這個隨軍學校的校長?”

苗乃剛說:“我提議李根山同志來當這個抗校的校長兼教務長,匡書記兼任抗校政委。”

匡苕子說:“既然叫我兼任抗校政委,我提議這麼三個人做教員。蘇福生同志任政治教員,常扣蘭同志任軍事教員,新來的王化梅任文化教員。也就是說,這個王化梅是專職教員。”

夏憲吉笑着說:“王化梅既然是專職教員,不妨就叫她做短期訓練班班主任。此外,我建議另外成立個教導隊。教導隊起什麼作用呢?其中一項起着抗校短期訓練班的警衛隊的作用。……對呢,教導隊再附屬一個文工宣傳隊。文工宣傳隊沒什麼人,就四五個人也行。我們就如同砌房子,先把個骨架搭建起來嘛。”

潘厚基說:“我建議,抗校再放個武術教員,打起仗來,有時候還需要擒拿格鬥。這個武術教員,向秀菊同志,你來兼任吧。”潘豐立、苗乃剛等五六個人率先說同意。匡苕子說:“這個就定下來。教導隊隊長就夏憲吉你來擔任吧。王化梅任文工宣傳隊隊長。隊員就跟隨她參軍的三個女人,加上她本人四個人。以後有男的讀書人加入進來,就添加到文工宣傳隊。以後,說不定人多了,就改稱文工團。張直誠、曹啓華、馬步陽,你們三位同志也說說你們的意見。”

張直誠說:“我沒什麼可說的。我們這些人要說是軍人,上面也要給我們發軍裝嘛。土八路,也不能太土了嗎。”

曹啓華說:“我們偵察班出外執行任務,槍裡的子彈不能少呀。危急之時,只有子彈能說話喲。”

馬步陽說:“原先我們偵察二班專門暗地裡偵探,現在我們到了陌生的地方,這個職能實際已經不存在了。……說話的口音跟當地人不一樣,開了口,人家就曉得我們是外地人。因此說,以後執行任務,我們二班就跟一班一樣。”

匡苕子最後做了會議總結,她強調說道:“上級指示我們必須執行,但是,又要根據我們的實情靈活機動,絕對不能依樣畫葫蘆。”

匡苕子坐在凳子上閉眼歇息,常扣蘭說:“匡書記,上級派人送來命令。你看一下。”匡苕子拆開信封,看了來文。原來是軍區命令安陽區隊改編爲新的安陽山獨立團。團下轄兩個營,每個營轄兩個連。任職人員要全部安排好。同意原安陽區委提出的建議。

匡苕子說:“常扣蘭,你通知前日與會的同志都到這裡開會,就說軍區來了指示,我們的區隊也改編成正規部隊。”“哪是的嗎?”常扣蘭笑嘻嘻地走了。

王化梅跑進來說:“匡書記,你這鴨屁股頭髮長了,不如後面卷好紮起來,戴個軍帽,也顯得精神些。”匡苕子說:“好吧,你來給我扎吧。”王化梅是個侍弄頭髮的好手,她拿起木梳給匡苕子頭頂分界,而後將兩旁的頭髮收攏到腦勺後面用黑絲線紮了起來,再往上別到頭上面招好用髮卡插住。

匡苕子拿起兩面鏡子望了望,笑着說:“我經你這一打扮,年輕了許多。”王化梅笑嘻嘻地說:“女人生下來就得要打扮自己,要不然,男人就不愛你。我想,匡書記的男人肯定喜歡你。”匡苕子說:“王小姐,你倒逮住你姐姐開玩笑了。你別愁,我做姐姐的一定給你找個中意的白馬王子,到時候看你還跟不跟我這個姐姐開玩笑。”王化梅舉着雙手說:“不敢。繳槍不殺。你姐姐也要手下留情。”

匡苕子換了一件紅格子衣裳,大戶頭,腰坎裡系起武裝帶,插上一把短槍。王化梅說:“匡書記,你這麼一來,比先前威武得多了。”匡苕子說:“好了,王化梅,你擔的任務多。除了教學外,你還是一個文工宣傳隊隊長,最近幾天裡,你要給我拿出五六個節目,用來鼓舞我們的戰士。他們都是上陣跟鬼子浴血奮戰的英雄啊,你們搞出文藝節目慰問他們,送給他們最好的就是精神食糧呀!”

王化梅立正說道:“是!”敬了個軍禮後便走了出去。

常扣蘭又走了進來,喊道:“報告!匡書記,軍區又來了封信,上面寫着你的名字。”匡苕子詫異地說:“這封信怎這麼厚呀,一定是什麼文件發送下來。我打開來看看。”她拆下一看,有四封信,一是軍區命令,二是丈夫王玉坤的信,三是姐姐匡梅子的信,四是哥哥匡宣的信。王玉坤的信,一開頭就是火辣辣的稱呼:我親愛的妻子:我日夜想念你呀!姐姐的信是羨慕她有本事,在抗日戰場上大顯身手。哥哥的信是說終於踏實了,有他的小妹妹匡苕子在抗日,譜寫了一部部的戰鬥篇章,但也提醒她注意陰暗角落的小人施放毒箭。軍區的命令是向北挺進,直到竹山。

匡苕子看了四封信,既激動又擔憂,更替今後的行動着急。千條萬緒,使命不能忘懷。她走出門外,貪婪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說道:“長時間蹲在屋子裡,太沉悶了,還是外面的風吹吹使人爽然呀。

潘厚基來了,望了望匡苕子。匡苕子笑着說:“好在我是一個大娘兒,如果是個姑娘人家,還要被你弄惶了。”潘厚基說:“我望了你的打扮變了樣,先前是個匡大媽,可眼下卻是個匡小姐。”匡苕子說:“你打趣我了。今日開會,你先望軍區先後來的兩個文件,也就是命令呀,望過之後,再說說你的意見。”

兩人回到屋裡,匡苕子將兩份文件遞給潘厚基。潘厚基一看,就激動不已,驚訝地說:“這回軍區真的改編我們區隊了!”

屋子裡來了十六個人。匡苕子查點道:“高天祥,馬步陽,這兩個人怎不曾來開會呢?”潘豐立說:“高天祥跟土匪老三賴朝鳳接洽,可能今晚賴朝鳳就帶他手下人到這山寨。馬步陽帶人到遠處偵察,明日天亮纔回來。”

匡苕子說:“同志們,上級領導給我們佈置新的任務,先後下達了兩份文件。現在就請潘厚基同志宣讀一下,大家鼓掌。”掌聲“嘩嘩譁”的響了一陣,……

軍區命令改編安陽區隊爲安陽山獨立團:團長潘厚基,政委匡苕子,參謀長潘豐立,政治部主任李根山,副主任苗乃剛,後勤部長何康,教導隊隊長夏憲吉,指導員向秀菊,文工宣傳隊隊長王化梅,警衛排排長常扣蘭,隨軍抗校校長蘇福生。下轄兩營,一營營長戴珍彪,副營長張直誠、教導員馮慶元,下轄一連、二連,一連連長曹啓華,指導員季本合,二連連長王過計,指導員郭孝嚴。二營營長高天祥,教導員常扣蘭(兼),下轄三連、四連。三連連長董天知、指導員馬步陽、四連連長朱庚揚、指導員萬桂亮。

第二份軍區命令,安陽山獨立團五天內必須開赴竹山進行整編。大家聽了,便沉默了起來。李根山振臂高呼:“軍區的命令必須無條件執行!”潘厚基說:“匡政委,你說上幾句吧。”

匡苕子右手撐着腰坎說:“同志們,軍區下達了命令,大家都聽到了。李主任率先表態堅決執行,我想大家也應該是這個態度。我們已經投身到抗日的洪流,就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了!如果不是日本鬼子打進我們中國來,沒有戰爭,我們這些人就肯定在家種地,像我這樣的女人就在家裡爲自己的男人生兒育女,是個鄉下婆兒。可是,戰火燒到我們的國土,我們每個人都不得安穩,唯有拿起刀槍趕走日本鬼子,我們的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因此,我們要反覆教育好下面的戰士,想念家鄉,人之常情,面對現實,必須戰鬥,犧牲小我,成全家鄉。奮戰不已,驅逐倭寇,使命擔當,勇往直前!”

晚上,山寨舉行歡迎賴朝鳳等四十六人加入安陽山獨立團儀式。隨後,匡苕子宣佈賴朝鳳任二營副營長,許受益任二連副連長。其他四十四個人分插到三個連裡,但有三個人特殊,尉本恭安排在教導隊做文書,林平虎、王世瑞二人是學生出身,且都會文娛,便進了文工宣傳隊。兩天的功夫,獨立團便完成了改編進程。

安陽山獨立團連續兩天行軍,終於駐紮到竹山。軍區來了個特派員孫善信隨軍行動,有最後向上面彙報的權利。匡苕子看到孫善信攜帶軍區文件裡有這麼一句,眉頭不覺皺了起來。

這真是:區隊改編大喜事,卻來監軍令人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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