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不少修行之地,最上等的莫過於洞天福地,隔絕一界,如先秦山海界等等。
其次則是青山綠水,靈韻之地,便如同水源道觀所在……但山勢各有不同,其中清淨與否,靈氣是否充裕,也各是不同,於是便劃分了三六九等。
對於朝真山乘煙觀,清原隱約聽過個名字,但並不熟悉,只知道那並不是一處洞天,可卻也屬於一處靈山所在,乃是上等修行之地。
而葛瑜兒便是拜入了這乘煙觀之中。
“早年乘煙觀的觀主,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道人。”
葛瑜兒低聲道:“他老人家與我爺爺是舊識,後來收了姑姑爲徒,似乎因爲幫助過我爺爺的緣故,身受災劫,仙逝歸天。”
清原知道,她這裡說的爺爺,並不是清原所識的葛老,而是那位被蜀國百姓視作比帝皇更高的相爺。
“如今乘煙觀是我姑姑執掌……”葛瑜兒笑了笑,道:“唔,當日先生離開明源道觀,也就在那日,姑姑便來了明源道觀接我們離開了。”
“倒是可惜了。”清原笑道:“倘如多留半日,想來就能見你那位姑姑……先生也頗好奇,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在數年之間,把你這小姑娘教得如此出色。”
葛瑜兒受了先生誇獎,饒是一向行事大方,也略微顯得羞澀。
……
二人久未相見,如今再遇,雖然平常都是較爲少言寡語,但此次倒也有許多話說。
只不過接下來,倒也沒有繼續往姜柏鑑等方面去說,而是圍繞着二人各自的事情。
葛瑜兒接下來要南行,因爲她要斬殺的精怪,便是在南方。
而清原則是要再往明源道觀走一遭,也是往南,暫時還算同路,於是也就結伴而行。
“明源道觀……”葛瑜兒低聲嘆道:“好久不曾去過了,就連黎村,如今也不知怎樣?”
“你修得一身本事,今後想要去哪裡,也都來去自如。”清原笑道:“你若願意,斬殺精怪之後,隨我一同往明源道觀去,故地重遊,也未嘗不可。”
葛瑜兒微微一笑,精緻的面容上,笑意似展未展,十分美妙,道:“多謝先生好意,只是姑姑的交代,不好耽擱的。”
她面容清麗,五官精緻,那稍顯靦腆的笑顏,十分動人。
只是清原心境非是常人可比,倒也淡然處之。
“對了。”
葛瑜兒笑着說道:“先生知道此次姑姑交代我去追的那頭精怪,是什麼來歷麼?”
清原看她笑容之中帶着些許神秘以及趣意,啞然笑道:“是什麼來歷?”
“一隻毛髮金黃的惡犬。”葛瑜兒笑道:“其實它的來歷,先生也曾聽過的。”
“嗯?”
“就在漓城啊。”
葛瑜兒說道:“漓城那個算命的老者,爺爺許多年前就已見過的,說的便是一句鯉魚上樓時。”
清原聽到這裡,笑意依舊,只是心中略微嘆了聲。
那位漓城的算命老者,正是如今莫名與他有些交惡的相半仙。
……
“據說有一個貧漢,他家不遠處則住着一戶富庶人家,且爲富不仁,囂張跋扈,又喜歡糟蹋糧食,欺辱窮人。後來這貧漢便遭遇了一位算命先生,詢問那家富人,如此不善,該何時敗落?”
“那結果呢?”
“然後這位算命先生告訴他,應在鯉魚上樓時。”
“鯉魚上樓時?後來應驗了?”
“後來,有一隻貓叼着鯉魚,上了那家人的閣樓。據說,那鯉魚正是炭燒的,上面還有熾熱火紅的碎炭,於是起了火,也有說是那貓叼了鯉魚上樓時,撞倒了油燈……總之,那貓叼着熟透的鯉魚,上了閣樓,於是起了火災,那富家宅子,付之一炬,從此家道中落,淪爲貧困。”
……
當年漓城之時的場景,再度浮現起來。
鯉魚上樓時。
這句充滿了神秘韻味的話語,讓葛老對相半仙帶着許多敬意。
只不過再後來,漓城又有一人詢問相半仙,相半仙依然是用“鯉魚上樓時”爲對答,於是……便讓清原葛老等人,覺得這位相半仙,該是個江湖騙子。
可後來的事情,終究證明這位相半仙的話,是應驗的。
因爲漓城已經變成了灕江。
水淹全城,閣樓被淹沒江中,而鯉魚在江中任意遊走。
這就是鯉魚上樓時。
清原看了一眼,葛瑜兒似乎還不知曉漓城被水淹沒一事,他也無意提起,畢竟事情已發,多說無益,或許還會讓這個少女添上幾分愁緒。
“漓城之時那人說的‘鯉魚上樓時’,最後是否應驗,倒是不曾知道。”
葛瑜兒笑道:可爺爺早年聽見的那一句鯉魚上樓時,是應驗了的,有貓叼着魚上了樓,燒着了閣樓,於是那家從此沒落。”
清原問道:“這精怪與他家有關?”
葛瑜兒點頭道:“他家養有一頭狗,毛髮金黃,形如獅子,受得主人寵溺,真視作雄獅一般來養,每日大魚大肉,甚至連剩飯剩菜也不食,即便在飢寒交迫,常有人餓死街頭的時日裡,那狗也是比人過得還好。”
“後來這家沒落之後,主人積鬱成疾死去,金毛大狗自此隨之消失不見,未想埋葬半年,那家主人又再回來,自稱是被人所救……”
“然後他便開始揮霍,散盡家財,每日餐食花費無數,甚至是與這家的妻妾一起……”
說到這裡,少女臉頰微紅,終究繞了過去,說道:“實際上,那主人確是死了,回來的是那金毛大狗變化的。鯉魚上樓時只是讓這家沒落,卻沒有將之毀去,而是這狗,纔是揮霍了一切……後來它喝醉了酒,被人發覺,然後才被打死,而那家徹底沒落,曾經主人的那些妻妾,也都自覺羞辱,懸樑自盡了去。”
“這就是那狗?”
“是啊。”
葛瑜兒低聲道:“它是精怪,當時是矇蔽了衆人,實際上沒有打死,如今在到了蒼河附近,佔山爲王。”
“能夠化爲人形的,只怕是成妖了罷?”清原皺眉道:“你道行雖然算得是不淺,但如何對付得了它?”
“不是的,這狗還不能變化人形,只是懂得迷惑於人。”葛瑜兒頓了一頓,說道:“此外,它養了八年之久,通曉人意,久而成精,才能扮作主人,實際上還沒有成妖,只不過距離化妖,想來也只差半步。”
“其實姑姑不曾在意過這金毛惡狗,這還是從水源道長那裡聽來的,因爲這隻精怪被水源道長傷過……只是仗着它腹中那狗寶,才勉強活命。”
“如今它傷勢好了,就在蒼河那邊作惡,我要去殺了它,取了狗寶回去煉丹的。”
葛瑜兒看向清原,問道:“先生要一起去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