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福地當中。
清原手中的古鏡,顯化着一切所見。
葉獨、鬆老、孤客、百餘殘兵等等……而另外一邊,則是身中化血元術的白曉。
因白曉身上的化血元術,出自於清原,因此他也能以此爲憑仗,施展出八方道眼之術,窺探白曉周邊的變化。
“白繼業果然謀算極深。”
清原露出沉吟之色。
他修道有成,如今更是入了水月樓,已得虛幻道果,可謂是得道真人,當世更尊稱爲人仙。
道行至此,遠不是“過目不忘”四字就可以道盡其中玄妙的。
清原見到了白曉之後,也就想到了這人的來歷。
當初源鏡城時,初見白繼業,就是這個少年爲他引路。
如今想來,是白繼業將他派遣至樑國,入了陳芝雲的白衣軍……白衣軍選兵,一向森嚴,不僅要有過人之處,更還須來歷清白。
這白家少年能入白衣軍,白繼業也不知費了多少功夫,但既然真正打入了白衣軍當中,也足以想見,白繼業此人在世間着實是有着不小的佈置。
這種佈置,不是深厚難測的道行,不是翻山倒海的道術,而是滲入世間某一處,一旦引發出來,其造成的影響,在人世間,也同樣是能掀起無形的波濤,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滔天本事。
“病弱之軀,修行不成,卻能在封神大世之中夾縫求生,甚至不再侷限於夾縫求生的地步,而是滲透各方,營造出了這般局面,倒也真是一個奇才。”
清原自語道:“一個白嶽入了鄧隱麾下,而這個白曉則在白衣軍當中。他們這兩個還是我碰見的,但我所不知的,又有幾個?”
“這個白繼業……雖無高深本事,卻有深謀遠慮,原本與我也算交好,但臨東一事,終究還要個說法。”
時至今日,以他的陽神造詣,對於當初臨東一事,已經可以推測出許多來。
當初白勢至以咒殺之術害他,其中用以咒殺的憑仗,便是滴上了他血液的令牌……那令牌原本是在白繼業手中的。
“這事,還沒完。”
清原目光微凝,自語道。
他之所以在白曉身上打上一道化血元術,看似是因爲白曉不尊,又當他面前,對葉獨出手,導致讓他心生惱怒,但實際上,他另有想法。
這些想法當中,也不乏有點想要亂了白繼業佈置的念頭,但這一方面還算微弱,他真正的想法,則是想要在白曉身上動些手腳。
只是暫時先看文先生這邊進展如何,而白曉一事,便可暫且壓後。
“白曉來截殺過一次,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有哪方出手了。”
清原心中想道:“葉獨一路將神符送回京城,想來後面這段路,應該會較爲順暢。”
……
外界。
以神符顯化出來的黑袍人,在山林間不斷行走。
而在袖袍之中,藏着六道神符。
原是九道神符,一道在紫檀木盒當中,一道在葉獨身上,一道化作了這具黑袍化身,另外六道神符,便暫且留存,時日到了,纔有用處。
“先要尋到安頓之處,不然遲早要有變故,先前我已勉強動用手段,驚退了白曉等人,甚至最後把汲取而來的血氣,都當作化血元術打出去了。”
清原暗道:“接下來若是遇到什麼高人,這具化神就要栽了,這些神符也要折損了。”
這些神符之上,乃是以獓因的毛髮煉製成紙,用清原的法力勾勒符文,上面依附着清原一縷分神。
這是他入世的關鍵。
這也是他可以用八方道眼之術,窺探各方的憑仗。
但九道神符上面,並上面沒有傾注多麼高深的法力。
因爲要將神符送出洞天福地,要瞞過鎮守西山的守正道門弟子,這些神符便不能過於強盛,而只能儘量微弱些許。
清原最後將之送出洞天福地時,還是盡力將上面的氣息收斂起來,才悄然將之送入葉獨的二百軍中,可算是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
而如此微弱的神符化身,儘管是有清原的道意所在,不懼軍中殺意,但其實也不足以應付白曉等人。
之前能夠驚退白曉這三十餘人,並不是全然靠着清原這神符化身原來的微弱法力及分神,而是在昨日夜裡,那些死在白曉等人之下的數十軍中精銳,都被這神符化身汲取了血液。
血液之中,殘留的生機逐漸消散,滲入土地之中,滲入雨水之中,但清原及時發現,勉強用那邪術,將之盡數收攏,聚斂在了這神符分身之上。
“若不是有這些血液,卻也擋不住白曉三十餘人。”
清原這般想着,卻也略微嘆息了聲。
葉獨二百餘人,僅剩一百多人,有數十人被白曉這一批人所殺。
這些人是奉命而來,是爲迎接清原的神符,如今因此死去……饒是清原也經歷諸般事情,也不由得心有嘆息。
他之所以出手攔住白曉等人,也是不願再見有聽命行事的軍士,因此而死。
既然這是本不該有的殺局,這是本可以避開的殺局,那麼出手攔下,也算個交代罷。
只是清原心中仍覺惋惜。
先前神符分身法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看着白曉等三十餘人,如同割麥子一般,殺掉了數十名軍中熱血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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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十人,也是身經百戰的精銳,可惜在睡夢之中,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如今我已入世,今後怕也要入軍。”
黑袍化身略微搖頭,低沉感慨,低語道:“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少見的。”
他在山林之間,行走如風。
如同一道黑風,轉過了山間,瞬息消失不見。
……
而在另一邊。
葉獨等人,士氣低落。
儘管最後出現了一位不明來歷的黑袍人,止了干戈,停了殺戮。
但二百餘人,被三十餘人當作了一盤美味佳餚,如此的經歷,並不美好。
葉獨苦笑了聲。
枉他耗費幾月光景,將這二百人,練成了足可堪稱精銳的人物,但未想,在三十餘白衣軍面前,就被徹底擊潰,就連士氣都一蹶不振。
“名震天下的白衣軍,真是名不虛傳。”
葉獨咳了一聲,嘴角溢出血來,他伸手按住胸前的護命神符,勉強有了些安心。
他掃了一眼,見得鬆老孤客二人,護持着那紫檀寶盒,並未有失,心中大石落地。
“再到前面,會有人來接應,這些弟兄們……就各自回去罷,也許,今後也很難有再相見的時日了。”
葉獨這般說着,也不由得苦澀一笑。
幾個月來,他錘鍊這些精兵,無論見識,還是手腕,或是武藝,都讓人敬服,讓人尊重。
但遭遇白曉一行人之後,他心有畏懼,不戰而逃,在這些精兵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跌至谷底。
“早聽過白衣軍的名號,未想竟然厲害到這等程度。”
葉獨不禁想起那儒雅白衫的身影,“就是這個文弱書生,調教出了這等天下第一等的奇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