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鄉。
雲霧籠罩之地。
清原立身高空,俯視下方,隱約能見此方地勢,頗爲玄妙,其山峰矗立,水流走向,皆是聚斂風水之勢,便是在修成陽神的真人眼中,也足以作爲長久的修行之所。
只不過,似乎是因爲風水聚集於此,雲煙如霧,難以盡數看得真切。
就算是以清原堪比八重天真人的陽神,都未能徹底看透……至於當初花魅,去往浣花閣時,途經此處,更是來不及細看,只是匆匆一瞥,知曉此處有所不凡罷了。
“這地方確實古怪,按道理說,應有真人在此定居纔是,怎麼全無半點痕跡?就算是妖類精怪,似乎也是罕見……”
清原暗道:“若說是有妖王在此,使得真人不敢侵佔,倒也情有可原,但此刻似乎連妖王都未有半分蹤跡。”
他先前從陳家那裡,見了地勢圖,也在瞬息之間,把陽神掃過,將陳青的那本簿冊看在眼裡。
那冊子之上,赫然是陳家祖上那位修道之人偶然獲得。
簿冊源自於一位真人,內中記載,這雲霧乃是這山水大勢聚斂而來,縱是陽神也難以盡數看透,只有三十年一散,只有此時方可見其中全貌。
而這地勢圖上面,便是散去雲霧之時的山中全貌。
“倒也真是巧了。”
清原吐出口氣,道:“若不是恰巧去了陳家,還了當初陳星的一場請託,倒也不容易發現這裡的變化,興許還要稍微吃個小虧,才能摸索清楚。這些事情……似也冥冥之中若有註定……”
他微微搖頭,從雲空落下。
從上方看來,這裡是好山好水,可以聚斂周邊風水大勢,足能讓真人都將此作爲長久居所。
然而,如若周邊的風水大勢,是鋒銳凌厲之氣呢?
“從上看去,此山能聚斂風水大勢……然而,外圍皆爲雲霧籠罩,看不真切。”
清原看着地勢圖,眼中閃過一縷凝重之色,“根據地勢圖的記載,雲霧三十年一散,可見這山脈外圍,全是兵器斷刃。”
山中外圍,皆是兵器,那麼中央的山脈,聚斂的就是周邊鋒銳之氣。
修道人看不穿雲霧,單是看見中間雲霧之處,會覺得此處是風水絕佳之地,但長久定居於此……初始或許不覺,但長久修行之後,逐漸有鋒銳之氣加身,就如千刀萬刃,凌遲自身。
這不會讓修道人立時暴斃,但卻能讓修道人逐漸損傷自身,待到發覺異處時,往往傷勢已經不低。
“這裡不至於讓修道人殞命在此,但卻也足以讓修道人遠離此處……”
清原暗道:“那雲霧籠罩,看不真切,難以把兵器去除……此處幾乎已成絕地,除非是我修成洞玄樓,就可以將雲霧視若通透,那時徹底清除此處變化,也非難事。”
“眼下似乎是難以清除這些變化,此處不好作爲修行之處。”
“但是……從地勢圖來看,這裡還有一處入口?”
“從山中地勢來看,也可以作爲另一處出口?”
“這雲霧不知是天然生成,還是高人佈置,倘如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那麼另一處出口,是往哪裡去?又藏着些什麼?”
他微微一笑,逐漸落下。
此處氣息鋒銳,對於尋常修道人而言頗爲不利,但他身具道意,五行兼併,再有這黃庭仙經的法力,卻也不懼,甚至可以將鋒銳氣息煉化……但是相較之下,確是不如另尋一處山水之地了。
“倒想看看,這裡究竟有什麼玄妙之處。”
……
入夜。
月明星稀,薄雲如霧。
南樑。
皇宮。
這富麗堂皇的宮殿,仿若連綿不絕,許多地方已經熄了燈火,陷入黑暗之中,還有些許地方,零零散散,燈火光明。
有人在巡夜,有人在收拾,有人在準備明日的一切。
侍衛,太監,宮女等等,他們在這皇宮之內,一切作爲都只是爲了服侍皇帝皇后以及各妃子等等人物。
昔日樑帝征戰沙場,落下了病根,近些年來臥病在牀,以太子執政……但隱約也有些流言,是因爲樑帝寵溺月妃,縱情聲色,未有節制,身子纔是垮了,哪怕如今臥病在牀,但每日也仍要服藥,與月妃翻雲覆雨。
這樣的流言,曾經在私下裡傳得頗廣,甚至傳到了民間,後來被殺掉了幾批人,如今也就沒有了類似的聲音。
走廊上安靜到了極點。
忽有腳步聲傳來。
那是一個宮女,提着燈籠,只見她睡眼朦朧,打着哈欠,緩緩行走過來。
因爲有位貴人在夜間醒來,覺得腹中飢餓,所以將這睡夢中的宮女喚醒,去膳食房命人準備宵夜。
作爲一名婢女,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睡得正熟便被推醒,卻也高興不起來,她微微張口,素手輕拍,打了個哈欠。
自當初入宮以來,就常聽見有些不懂事的下人編排自家主子,然後被杖殺的事蹟……她自小便懂事,長大了後被選入宮中作爲婢女,便更是謹慎了。
“前些日子託人家送了書信,聽說弟弟要成親了……可惜入了宮內,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家裡人了。”
她嘆了聲,有些神傷。
然而就在這時,她身子驀然定住,旋即便被扯到了一邊,整個人幾乎飛了起來,狠狠撞在假山上。
這年輕的宮女吐出一口血來,疼痛難忍,腦海之中幾乎空白……模糊之間,只見一人徐徐走來。
那人身着豔麗服飾,面貌絕麗,眉宇間帶着一抹媚意。
她輕盈走來,身姿婀娜,不禁令人心生火熱。
“月妃?”
宮女顫抖着身子,嘴脣輕動,虛弱而無力的聲音,細如無聲。
“好些天沒開血食了。”那豔麗女子伸出粉色的舌頭,輕輕在脣下一舔,充滿了豔媚之意,她上前去,一把拉過宮女,張口一咬,便咬在那宮女脖頸之間,大口汲取血液。
年輕的宮女露出驚恐之色。
她臉上的血色漸漸蒼白。
生機從體內逝去。
她只覺脖頸不斷疼痛,血液生機從那裡離去,然後頭疼暈眩,一切意識逐漸消去。
片刻後,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兒,便成了一具枯屍。
月妃起身來,輕輕抹去嘴角血液,便要伸手把這枯屍打作粉塵。
然而就在這時,燈火通明,喊殺聲起。
不過一個眨眼功夫,便見無數兵將,手執強弓勁弩,刀槍劍戟,圍在了這裡。
火把映照下,月妃那豔麗的臉龐,依然動人心魄。
“妖孽!”
一人緩緩而來,他身着白袍,貌約四十,面貌白淨,頗有儒雅之態,但見他手執一劍,指了過來,道:“你這妖孽迷惑皇上,禍國殃民,陳某早知你常用血食,特地佈局,今日總算將你拿下……”
“陳芝雲?”
月妃神色微凜。
她道行高深,竟是不知周邊埋伏着這許多兵將。
細看之下,這些兵將身上,似乎都有着隱匿氣息的物事,想來是國師齊新年的手筆。
“陳某知你道行高深,但是我這一百白衣軍,戰場衝殺,什麼修道人都殞命手下,何況是你這妖孽?”
陳芝雲冷聲道:“束手就擒罷!”
月妃輕嘆了口氣,道:“罷了……枉費我在皇宮之內籌謀多年,今日被你識破身份,也是天命,只不過,就憑你這上百人,再加上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想拿下我?”
她驀然一震,天上月華加身。
瞬息之間,便見她背後有白色長尾,倏忽而出。
長尾之上,絨毛如雪。
那是一條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