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仙塢火神樓的宋越前輩,託我交給許老的東西。”
清原把目光從島上收回,落在許老身上,順勢一拋,飛出一張符紙,“這符紙你且先看看,我的事情便待會兒再說罷。”
符紙色澤淡黃,上面紋路粗獷,像是一揮而就。
許老伸手接過,掃了一眼,道:“確實是仙塢火神樓的路數。”
這樣的符紙,一般用來記事,但會有火神樓特殊的法門軌跡加以封禁,只有通曉火神樓法門的人,才能看見內中記載。
至於外人,就算得到了這符紙,也不能探知內中消息,如若想要嘗試破解上面的法門,一次不成,符紙便會毀去,因爲這符紙材質特殊,十分脆弱,加上製成之時加了磷石,一旦觸動,會輕易燃火焚燬。
除非是在符道之上有着極高造詣的人物,先是看透內中法門軌跡,然後沿着軌跡,衍化出法門紋路,而且其中不能有一絲半縷的差別,否則必將焚燬。
許老將符紙稍微揚了一揚,訝然道:“這種符紙,你是怎麼得來的?”
“當日晚輩去火神樓尋找許老,在宋越前輩口中,得知許老離開仙塢海市。”
清原說道:“後來晚輩離開時,宋越前輩將許老去向告知於晚輩,條件便是託晚輩送來這張符紙。”
“原來如此……”許老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有些冷笑,雙指夾着符紙,擡頭看向清原,說道:“宋越只知我離開時,是往東走,想來他也是指着你往東罷?”
清原點頭笑道:“正是。”
“但這裡是仙塢海市以北數千裡。”許老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往東尋我,卻找來了北邊方向……這尋人的本事,倒也真是不低。”
清原笑道:“過獎。”
許老不再開口,低下頭,法力運轉,將符紙一碾,頓時成灰,然後便將灰燼一撮,灑在了眼前。
灰燼紛紛灑落,卻似是在許老眼中,閃過了無數場景。
清原還是第一次見這種記載的手法,心中略覺訝異,但世間法門無窮,千千萬萬,數之不盡,奇門異術玄妙詭秘,總有許多奇妙的手段。
“早先不給我這篇感悟,現在算是再拉一把?”
許老嘿然笑道:“我在火神樓多年,也算受到極大重視,但偏偏是這一篇源自於先秦山海界的煉器感悟,總是遮遮掩掩。這次見我離開太久,沒有聯繫火神樓,怕我就此脫離,這纔想用半篇感悟來拉住我?”
清原聽他冷笑之聲,不明所以,但心中念頭一轉,大約明白,火神樓見他離開太久,沒有回返跡象,所以用半篇感悟以作誘惑。若是猜得不錯,適才那符紙記載了上半篇,而下半篇還在火神樓,吊着這個許老的胃口,吸引着他回返火神樓。
“半篇就半篇。”
許老怒哼了聲,道:“若能拜師功成,老夫還稀罕這點?”
話雖是這般說,但清原明顯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縷痛惜之色。
對於這個精於煉器的老者而言,前人的煉器感悟,顯然有着極大的誘惑,或許當初他投身火神樓,也是爲了這些前人經驗。
火神樓深知其秉性,便是覺得用這半篇感悟,便可以拉住許老,比任何天材地寶,任何仙****訣,都要有用……只不過火神樓也不曾想過,許老此次遇上的人,精於煉製之道,乃是個活生生的高人,卻是要比一篇高人遺留的煉器感悟,更爲重要。
“拜師?”
清原聽到了他口中的話,十分驚訝。
像是許老這種人物,精於煉器之道,已有堪稱大師的造詣,心中所想的,必然也是這一道路。即便是有人仙願意收他爲徒,授他修行之法,只怕許老也未必願意放下煉器一事……
先前許老說過,內裡是個煉丹高人,莫非這老人對煉丹,也有着不亞於煉器的追求?
“煉丹煉器,符道陣法,儘管各有不同,但其中亦有許多相通之處,所謂觸類旁通,便是如此。”
許老看了清原一眼,說道:“老夫偶然見到內裡那位的煉丹手法,驚爲天人,想來以他煉丹的造詣,對於其他方面也可手到擒來……即便此前未曾涉獵,可只要用心鑽研,成就必然極高。”
清原眼中已有了些許驚異,適才許老說過,內裡是個四重天的上人。
儘管在煉製的技藝上面,道行並非多麼重要,但分量卻也不輕,畢竟道行較高的人物,對於萬物的看法,對於天地的領悟,自身的眼力,以及法力的渾厚,都有着極大的優勢,在煉製上面,會有不小的幫助。
這個四重天的上人,煉丹之時被許老所見,於是許老敬佩萬分,可見其煉丹造詣,遠在許老之上,可想而知,若是他也有許老這般道行,那麼煉丹必定更爲有利。
“年紀不大,對於煉製之法,卻有如此精深的造詣麼?”
在清原印象中,在煉器或是煉丹的方面上,有着這等驚人成就的,必然是個老者……即便年紀在修道人中不算高,但也多半是個老者形象,一來醉心此道,多半荒於修行,其次是日夜鑽研,心力交瘁,常與爐火相伴,亦是傷身。
但內裡洞穴中的那位,是個年輕人。
“裡面那個年輕人名爲周遊。”許老捻着鬍鬚道:“老朽想要拜他爲師,但他一直不肯答應。”
清原半晌無言,許老年紀已是頗大,即便也是六重天道行,但面貌都已有七十餘歲,真正年歲必在百歲開外,去拜這樣一個年輕後輩爲師,怎麼看也是讓人錯愕。
想來也就是這個許老,醉心煉器,不通世事,纔不會理會外人目光,如此荒誕行事。但退一步講,這個老人也真算是一片赤誠了。
許老嘆了一聲,忽然談起頭來,看着這個自己無法看透的年輕人,心想自己向來不善交際,眼前這位可是未必,更何況,這年輕人道行更高,也許更有辦法。
這般想着,這老頭眼前一亮,開口說道:“你若是有辦法讓他收老夫爲徒,不論你要老夫去辦什麼事情,只要不是丟命的事,老夫全都答應你。”
清原聞言,先是一怔,旋即不禁笑出聲來。
許老惱怒道:“笑什麼?”
說着,他似乎覺得此事可行,又勸說道:“裡面那位煉丹造詣極高,如若能夠指點我幾次,我在煉寶的造詣上,也必定有所增益的。更何況,他也極有可能通曉煉寶之術,興許也能幫你一把……”
清原略微沉吟,沒有言語。
許老卻是嘆道:“不管怎麼說,老夫死纏爛打幾個月都沒用,他過幾日就要走了,如今又不能動強,老夫實在愚魯,是想不出辦法了。你有本事就你來罷……只要能成,老夫就是欠你一個天大人情,你要這般老骨頭作什麼事都好說……”
“這個……”
清原眼神閃爍,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心中沉吟:“煉器、煉丹、符道、陣法等等方面,有着觸類旁通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