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神觀後山,山腰之上有一籬笆小院,院中有茅草小房一座,雞鴨數只,院前有半畝葵花田。
這裡是靜神觀唯一大小姐陽葵和觀主陽洛天居住的地方,至於副觀主陽平則是多半時間和外院的衆弟子住在一起,有的時候他也會離開靜神觀在江湖各地遊蕩。
房內,陽洛天、陽葵、牧雲三人圍坐桌前,沒人面前都擺着一杯香茗,桌子中間放着一碟葵花籽。陽平則在站陽洛天的身後。突然,他瞪了一眼陽葵。
陽葵悻悻的縮回伸向葵花籽的手,貓腰抱起茶杯,小口喝着茶。桌上的氣氛有些凝重。
“牧雲先生認爲我靜神觀的‘靜神’二字如何解釋?”陽洛天和藹的看一眼陽葵含笑問道。
“靜心養神?靜心凝神?”牧雲沒有思索,隨口說出幾個答案:“我對你們靜神觀並無深入瞭解。”
陽洛天嘆氣:“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千年以前靜神觀立觀之時確實是當世江湖一等一的大事,但是由於我靜神觀的目的過於隱蔽,無法暴露在江湖的視野裡,所以也就漸漸的主動隱出江湖,衆人自然是不會對我們有深入瞭解。”
牧雲點點頭,說道:“任何勢力建立以來,必須要有他的目的。用那些庸人自己的說法,這些門派 或是爲了兼濟天下,或是爲了一統武林,又或者僅僅是爲了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些目的雖然可笑,但是可以理解。不過像你們靜神觀這樣隱世隱到銷聲匿跡的,更是可笑至極。”
“非也非也。”陽洛天哈哈大笑,牧雲**裸的諷刺沒有激起他的憤怒:“其實千年以來,我們靜神觀一直都在江湖中行動。我們只是讓自己淡出江湖的視線,而並非隱世。由於我們的行動極爲隱蔽,並且還有一些江湖人士暗中相助,所以我們纔沒有被人們發現。”
“我們只是不願也不能讓武林人士發現的目的。”站在陽洛天身後的陽平補充道。
“那你們這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武林,而且一出現就站在與天下爲敵的位置,又是爲了什麼呢?”牧雲再一次提出自己的疑問。
“那我們還是要回到最開始的話題。”陽洛天一捋鬍子,神棍般說道:“‘靜神’”二字究竟和解。”
“其實,牧雲先生想的過於複雜了,或者說過於簡單”陽洛天繼續神棍道。
“所謂‘靜神’就是字面的意思,靜天下之人想成神之心。”
“簡單來說,就是屠神。”陽平似乎受不了陽洛天的喋喋不休,在一旁用簡潔的語言補充道。
一言既出,滿座驚雷。
“爹,,爹,,爲什麼這種事我都不知道!”最先反應過來竟然是一直在一旁打醬油的陽葵,她站起身顫顫巍巍的說。
“你給我坐下,在這裡張牙舞爪成什麼體統!大人說話你非要在這裡湊熱鬧。”陽平衝着陽葵怒吼道。
“哼!”陽葵生氣的坐下,再一次抱起面前的茶杯,大口的喝着,發出“滋溜滋溜”的聲音。
“別吵別吵。”陽洛天笑呵呵的安撫下自己針鋒相對的兒女,對牧雲說:“小女陽葵不是什麼外人,並且她對牧雲先生十分好奇,所以我也就讓她一同聽一聽這些了”
陽洛天再次起身向牧雲恭恭敬敬的抱拳道:“請牧雲先生萬不要急躁,待老夫詳細的爲先生解釋這一切。不過這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你說吧。”牧雲面不改色。
“很久以前,準確的說是千年之前。那時候靈樹、摘葉、守草、觀星、牧雲、逐日、踏風、鬼等八族尚都存在。鬼族位於陰山、踏風定居黃沙江畔、摘葉和靈樹生活在東部森林、牧雲坐守雲海、守草金帳從不離中部草原、觀星族則是常年在荒北。”陽洛天說到這裡,頓了頓:“但是這其中,逐日古族,最爲特殊。”
“具本座所知,逐日族是大陸上最大的商隊,常年奔波在大陸各處,居無定所。”牧雲想了想:“正是因爲居無定所,沒有根基,所以也是八大古族中最先滅亡的。”
“居無定所雖然是逐日古族滅亡的原因之一,但是卻不是主要的原因:“逐日族作爲大陸商隊,與剩餘的七個部族和其他的勢力都有交集,而且關係都很好,他們每一個其實都是逐日族的根基。”陽洛天搖搖頭:“逐日族衰落的主要願意,是因爲太多的族人厭倦了漂泊的日子。”
“逐日族終年奔波在大陸各處,途徑各地。漸漸的就開始有大量的族人厭倦這種漂泊的生活,所以漸漸的就有人開始定居在了大陸各地。”
“他們有的人定居在荒北觀星族的地方,有的人住在了垂云云海附近,也有的人住在了東部的森林。”
“對於不斷出走的族人,逐日的族長也沒有過多限制,畢竟人各有志,終歸有人會厭倦這樣的生活。但是族長自己卻始終沒有放棄,正如同字面上的逐日一樣,這一族就是要一生追逐着太陽,永不停歇。”
“所以漸漸的,旅行着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到最後,原本上千人的部族還在道路上的就僅剩下了數十人。”
“這個時候,一個傳奇的人物出生了,逐日族的少族長。少族長年幼的時候就聰慧過人,近乎妖智。他出生的時候由於身體羸弱,無法隨着自己的父親一起在大陸四處遊蕩,因此,他便隨着自己的母親定居在了當時靈樹族的領地—靈樹森林。當然現在靈樹森林已經併入了東部森林中,靈樹 族也早已絕跡了。”
“當時的靈樹族向來與逐日族交好,而且靈樹森林也有之前定居下來的逐日族人員,因此少族長的童年生活也說的上是過得有滋有味,無憂無慮。”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少族長15歲的時候,原本應該按照約定歸來的老族長遲遲沒有來到靈樹族的領地接走少族長,這讓他們母子有些憂慮,爲了尋找父親與逐日族的蹤跡,年輕的少族長平生第一次離開靈樹森林,踏入江湖。誰知這一踏,卻踏出了武林裡的腥風血雨。”
“原來,在大陸的中部草原憑空出現了一座神山,這座山沒有任何的預警突然便出現在大陸上,大陸上的各大勢力紛紛前去探查,逐日族也不例外,但是在各族的頂尖高手們進入之後,山中卻突然出現無數禁制,衆人皆無法逃出。當時的那些高手,實力可是遠遠超出了現在的高手,按照現在的實力來說,大概有十幾位神道巔峰的人,也包括了逐日族的族長。”
“封神山?”牧雲恍然大悟。
“沒錯。就是封神山”陽洛天點點頭:“少族長救父心切,就跟着逐日族的舊部進入了山中,後來衆人相聚。他們一同在山頂,見到了真正的神仙。”
“哪位神仙可是不比先生封神當日所見到的神仙,據說哪位神仙出現的時候整個身影遮蔽了天日,無人能看清他的相貌,只能被迫蜷縮在他腳下”
“神仙說,神道巔峰爲修行極致,爲了讓凡間修士能有向上攀登的動力,諸神決定爲衆人開啓神位,衆人之中有一人可以成神。”
“神仙的說法明顯是欲讓衆人相鬥。但是少族長卻從神的話語中嗅到了一絲異常,他發現這其實是神的圈套,多年來人類在修行之途越行越遠,實力也開始不斷的逼近諸神,諸神開始擔心人類終有一天會超越衆神,那時候衆神的位置將不保,因此設下圈套引衆人相鬥。”
“少族長的猜測引起了神的怒火,神與衆人決裂。而後神向大陸降下了怒火,少族長憑藉自己驚人的才智率領衆人化解了這一威脅。在這之後,神和人類和談,他邀請少族長上天相見。並告知衆人,在少族長成神之後,神界與人界的大門將會大開,從此兩屆相連,再無差別。衆人皆欣喜若狂,都紛紛期待着少族長能跨出這一步。”
“於是少族長開始帶着衆人的期待苦心修煉,在遠古各族的相助下,少族長很快跨出了神境這一步,然後登天封神。。”
“但是,沒想到這一次,人間卻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陽洛天面色沉痛:“少族長當日登上封神梯,一隻腳跨入天門,但是另一隻腳卻沒有進入。因爲他發現,如果自己成神,大陸將傾。”
“什麼意思?成神會導致大陸毀滅?”牧雲大驚。
“正是這樣。”陽洛天皺眉沉聲說道:“少族長跨上封神梯的時候,便覺得整片大陸都盡收心底,大陸的每一片土地、每一片山川都與自己的心意相連。當時他還以爲這是因爲自己於大陸封神之後,就會成爲這片大陸的代表。”
“但是,當他一隻腳跨進天幕之後,他卻驚恐的發現,整片大陸開始有着分崩離析的傾向,如果自己完全進入天幕,這片大陸恐怕會直接破碎,然後人世毀滅。”
“爲什麼會這樣!”還沒等牧雲說話,已經吃完所有葵花籽的陽葵立馬問道。聽故事的時候就是需要這樣聽衆。
陽平再次瞪了她一眼,她趕緊縮回脖子,陽葵最害怕她的哥哥。
“跨天門而不入的少族長終於意識到這一切原來都是神的一場陰謀,所以立刻想要轉身返回大陸。但是這個時候,神又出現了,這一次竟是一連出現了七位天神。”
“七位天神直接告訴少族長,他們滅世,不過他們可以給少族長一個救世的機會。於是他們八人共同定下一個賭局。”
“自少族長封神以後的千年裡,如果人間能再有一位成神之人,那就是少族長贏了;如果大陸人才凋零、無人成神,那就是諸神勝了,他們若是勝了,大陸就會被毀滅!”
“這就是欺負人!”陽葵大驚,在陽平憤怒的目光中站了起來,用力的拍着桌子:“這根本就是必死之局啊!成神會自己毀掉大陸,不成神也會有天神毀滅大陸!”
“坐下!”在牧雲的目光中,陽平竄到陽葵身後,將她按回凳子上。
牧雲回過神,輕捻衣角:“你爲何知道這些?”
“因爲少族長名爲陽宇,乃是我靜神觀立觀之人,曾受八族共同朝拜。我等皆爲陽家後人,身上流淌着逐日的血脈。”陽洛天講完這個故事,端起面前的茶,輕抿一口。
“最後的血脈。”陽平再一次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