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沉澱了下來。
曾經風光一時的人們,依然是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論是三年前成爲墨王妃的青樓女子,幾經起伏未回朝堂卻依然是靖國舉足輕重的墨將軍,還是瑾樓姬羽樓主成爲睿王妃,亦或是爲了一個女子而離開北國的駱神醫。
不過這三年,卻像是他們人生的分水嶺,走過這一段,便是下一段的啓程。
然而最近卻有另一個人突然成了京城裡的焦點人物,雖然這個人一直都未曾從人們眼中退卻,然而這一次卻是大喇喇地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爲人所議論。
此人便是,皇帝最寵愛的妹妹,念恩公主。
說起來,念恩公主打小養在太后身邊,得太后垂簾,身份尊貴非常,後來太后身子不好,到別宮靜養,卻是囑咐了皇帝要好好照顧念恩公主,皇帝對她也甚爲嬌慣。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太過溺愛,使得念恩公主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除了在皇帝面前會安分幾分,其他人面前她是半分薄面都不會給的,尤其是那些求親的侯門親貴,擾得她煩不勝煩,最出格的一次便是讓侍衛將人打了一頓丟出宮門,硬是驚動了皇帝,說起那男子也是個豪門權貴之子,被打得半身不遂,皇帝補償了他們一家官爵才讓人家閉上了嘴,只是那次事情讓念恩公主禁足了三個月。
後來,皇帝見公主已近雙十年華,卻仍未有婚約在身,便積極爲她物色駙馬人選,誰料她竟然揚言誰敢來求親就打出去,弄得皇帝怒火中燒,直接下了一道口諭,若是半年之內念恩公主不給出一個駙馬人選,他就親自賜婚,他倒要看看這個被他慣壞了的公主敢不敢抗旨不遵。
念恩也是個霸道性子,聽皇帝這麼一說,便也狠下了心,直接和皇帝槓上了,照着平日裡皇帝對她的嬌寵本該是寬容處理,誰知道那一日皇帝也氣急了,便是拿她整個宮殿的宮人們的性命來要挾她,說起來念恩公主雖然刁蠻任性,對自己的下人卻是極好,皇帝這一番作爲,纔算是讓她消停了下來。
而公主一安分,那些想要得到駙馬人選的人可就不安分了。
雖說公主嬌縱,但是美貌尊貴的女子又有幾個是溫婉可人的,娶了最尊貴的公主便能平步青雲,這對許多人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只要能得到公主的青睞,日後必定榮華富貴,恩寵不斷。
“給我丟出去。”念恩一見宮女小雪捧着什麼進來,就火冒三丈地丟過去一隻歲寒三友。
幸而那小雪也是知道自個兒主子的性子,這通脾氣也不是對着她發的,便嘆了一口氣,招來門外的宮人進來打掃,一邊將手裡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勸解道,“公主同皇上置氣,又是何必呢?皇上天子之尊,素來遷就公主,這一次皇上是鐵了心要公主成親,公主又何必如此執拗呢?”
這樣的話每天都會說上一遍,但是念恩就是氣勢洶洶,“本宮說過了,除非遇到喜歡的,否則,就是孤獨終老,也不嫁。”
小雪偷偷嘆了口氣,心中哀嘆着千羽姐姐太過分,明知道公主不聽勸還偏偏讓她每日進言,也不知道會不會哪天公主心情不好,拿她開刀,不過公主面惡心善,也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的,她在公主身邊伺候多年,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公主,其實這陳家公子還算一表人才,如今又置身吏部,日後必成大器。”小雪覺得自己都快成爲媒婆了,每天做的最多的便是將那些侯門公子們的身份瞭解清楚然後彙報給他們公主,可是偏偏公主不屑一顧,總是能挑出毛病來。
“陳立笙這個人看起來老實,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好人,每日流連青樓的日子比皇上進後宮的日子都多,你說,本宮能嫁給這種人麼?”念恩冷哼着翻白眼,“還有昨日那個,什麼翰林院的什麼人,真是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去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小雪很想仰天長嘆,人家翰林院學士見到她便結巴臉紅,還不是他們家公主光彩奪目,人家一見公主那雙眼睛便盯着她,再也移不開了,她倒好,偏說人家是個結巴,想來還真是冤枉。
“本宮真是不懂,不過就是不願意成親而已,皇上至於這番折騰麼。”念恩其實很痛恨自己女兒家的身份,若他是男兒身不論成親與否不會有人來遊說他,但是如今的她,雙十年華雲英未嫁倒像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一樣,連素來明事理的皇上都這般猴急地想將她嫁出去,她實在不懂。
“皇上那兒也是太后催得緊,公主是太后的寶貝,太后自然掛念。”小雪朗聲說道。
念恩嘆氣,她不是不願意嫁人,只不過想找個喜歡的合適的人嫁,那也不行麼?
從小在皇宮裡長大,嬪妃之間的爭寵她看得太多了,也太膩了,像是投到她心底的陰影一般,讓她厭煩。她不喜歡和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她是公主,自小嬌生慣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從沒有人告訴她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有些想法是不能有的。
那些想要娶她的人,她清楚得很,不過是將她當成了一塊踏板,巴着她成了駙馬,便能成爲這朝中的新貴,她雖然是公主之軀,嫁了人卻也不過是人婦而已,縱然是皇帝都無法插手太多,她想要相濡以沫的夫君,就像清顏和墨北晟那樣,夫妻交心,執子之手。
“公主,皇上派人傳來口諭。。。”門外的千羽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來,“還有一個月期限。”
‘啪’一聲,桌上的水壺便被摔到了地上,念恩煩躁地起身,對小雪說道,“給本宮更衣,本宮要出去走走。”
“。。。”小雪和千羽互視一眼,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惹他們公主爲好,讓公主出宮走走散散心,興許會有不一樣的際遇。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念恩換了男裝還是被人認出了女兒身,甚至還有人對她幾番調戲,幸好被路過的翰林院侍讀邱大人碰到,才免於難堪,念恩心中煩悶,那邱大人倒也大氣,不問念恩爲何會出宮,也不問她怎地換了男裝,反而帶她去了一間酒樓吃飯。
“邱大人此番才學,只是做翰林院侍讀,還真是可惜了。”念恩支着頭,晃動着手裡的酒杯,似笑非笑。
“公。。。公子過獎了,下官不敢當。”話雖如此,那邱大人面上倒也不顯得卑微,這樣的自信倒是讓念恩刮目相看了起來。
平日裡,那些朝廷官員們見到她哪個不是卑躬屈膝,這個邱大人卻和旁人不同,同她說話也沒有阿諛奉承,自然隨意地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念恩心裡微有幾分好奇,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如此不同。
“邱大人博學多才,屈居侍讀之位,日後必定有一番作爲。”念恩倒也沒有捧他,她在宮裡長大,自然知道什麼人有本事什麼人沒本事,眼前這個翰林院侍讀邱大人倒也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想來不是遇人不淑,便是懷才不遇。
若是換做旁人,這麼好的機會必定會爲自己舉薦一回,念恩也定定地瞪着他的自薦,誰料他卻是半句都不提朝廷官場之時,反而同她聊起了詩詞歌賦,極爲風月。
到這裡,念恩不覺對他多了幾分好感,不驕不躁的人總能讓人欣賞,更何況還是個斯文的翩翩公子。
兩人聊着聊着便到了宮門下鑰的時候,念恩起身欲走,那邱大人倒是指了指她手中的酒杯說道,“這可是這兒特製的清酒,帶着淡淡的茉莉香,不喝一杯,着實可惜。”
念恩挑眉,將手中的酒杯朝他舉了舉,一飲而盡,點點頭,“確實是不錯的清酒,帶着一縷花香,讓人。。。”
說到這裡,聲音陡然停頓,念恩敏感地感覺到了不對勁,身子一晃便要倒地,再下一秒便落到了那人的懷裡,那人將她攔腰抱起放到軟榻上,要做何事十分清晰。
縱然是野蠻霸道的念恩公主心底也浮起了恐懼,她微微一動,嘶聲力竭的聲音卻如貓叫,“你。。。要做什麼,你放開。。。”
“公主似乎有些不舒服,下官。。。願爲公主效犬馬之勞。”竟然就在這雅間之內,他輕佻一笑便着手扯開了她的衣衫,她被下了藥的身子軟綿綿的,彷彿置身於火海之中,忍不住嚥氣了口水,那邱大人卻是隱晦一笑,“公主的嬌、軀,真是迷人。”
說話間,手指已經撫摸上了她火熱的胴體,引來她顫抖的呻、吟,她勉強地保持着神智,只是未經人事的她被人下了藥,又經人如此撩撥,哪裡還能清醒,只能微閉着眼,憑着本能嬌、喘了起來。
“彆着急,我來了。。。”邱大人眸中精光一閃,便要壓上她的身子,隨後卻是後頸一痛,眼前一黑,暈了。
念恩雙眸緊閉,身子滾燙,咬着脣不願意示弱,淚水沿着臉頰滑落,身上的衣衫被丟到了地上,狼狽不堪。
“念恩。。。”男子的聲音極爲清明,見她滿臉通紅,又微微扭動着身子,往門外掃了一眼,極好的內力已經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立刻將她的衣衫拾起,也不管那些衣衫早就被撕爛了,隨便將她一裹,便摟入了懷中,從窗口飛躍出去。
足尖點地,便到了一個客棧,匆忙將念恩放到牀上,她難受地縮成一團,呻、吟聲越來越大,末了竟是微微抽搐起來。
那男子心疼地抓住她的手,輕喚她,只是她卻早被藥物所控制,完全失了清醒,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剛纔那人,真是該死。
“求。。。你。。。好難受。。。求你。。。”女子無意識地哀求,滿臉的淚痕,帶着些許的顫抖,竟是勾起了男子心底的綿軟,她像個孩子般地哭了起來,淚如雨下地哀求,沒了半點平日裡尊貴的驕傲。
他嘆了一口氣,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爲別人的解藥,還是在那人如此神志不清的時刻,這種媚藥都會有藥性時間,只要一夜過去,她應該就能清醒了,他現在應該做的,是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呆一夜,明日清早,應該就沒事了。
只是。。。他的目光緊鎖在她哭
得悽悽慘慘的臉上,她極少哭,幾乎可以說是從來不哭,她用清冷孤傲作爲保護色,縱然遇到再大的事也只是倔強地昂着頭,她的字典裡沒有眼淚這個字眼。
但是她如今,卻哭得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抓着他的手,哀求他,苦苦地哀求着。
“求你。。。”她的聲音破碎不堪,身子劇烈地顫抖着,難受地扭動着身子,呼吸沉重不堪,像是要喘不上氣似的。
那男子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希望明日,你不會後悔。”
那一夜,燭火燃至天明,燭心未斷,很久很久以前他才告訴她,他一直都把那一日當成他們的洞房花燭,只是他小心翼翼地成爲她的解藥,壓抑着所有的衝動,溫柔地對待初經人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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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念恩一身痠痛地醒來,牀帳外卻是小雪和千羽跪在地上,她猛地驚覺軟被下未着衣縷,她猛然覺得眼前一黑,耳邊轟然一響,雙手緊緊地握住拳頭,才壓抑住自己尖叫的衝動,嬌脣被她咬破,星星點點的殷紅蔓延開來。
“公主。”小雪察覺到念恩醒來,在帳子外小心翼翼地輕喚一聲。
只是這個時候,念恩卻不敢開口,她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哭出聲來。
“公主,沒事的。”千羽也是握緊了拳頭,才說了這麼一句,只是說完,眼眶就紅了。
昨夜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睡着了,等他們醒來時公主已經不見了,她們急得在街上到處找,因爲公主不見了,而那邱大人也不見了,她們擔心公主被人擄走,更怕公主出了什麼事,直到天快亮了的時候,纔有一個乞丐送來一張字條,那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寫了公主在雲楓客棧,她們便立刻趕來了,卻沒想到看到了竟是公主一身吻痕地躺在牀上。
“你們。。伺候本宮更衣,我們立刻回宮。”一句話說到最後,竟是泛着顫抖,念恩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臂,原本那兒有一顆硃砂而點的守宮砂,代表着她的貞潔,如今卻是什麼都沒了。
她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只是再怎樣,心底的涼意都氾濫開來。
昨夜發生了什麼事她可想而知,只是那人。。。到底是不是邱大人,她竟是半分印象都無,只覺一陣屈辱,堂堂公主之尊,竟然被人如此玷污。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她尚未回宮,公主失身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皇帝的耳中,當她回到自己寢宮時,上官澤一臉陰沉地坐在主位上,顯然已經等了很久了、
“皇上怎麼來了?”念恩心中十分混亂,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見皇帝,尤其是看到皇帝探究的目光,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念恩,你如今已然雙十年華,尋常女子到你這個年紀都已經可以做娘了,太后和朕都爲你的終生大事焦急,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找一個男人來糟蹋你自己,你是我大靖的公主,不是青樓的妓子。”說到最後,上官澤竟然站了起來,素來儒雅的面上薄薄地覆上了一層冰冷,他不止失望,他還生氣,他氣自己不該如此寵溺她,纔會讓她變成如今這般不懂自愛,任性妄爲的性子。
“念恩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念恩跪在他面前,卻是倔強非常。
他們兄妹倆並不是親兄妹,但是上官澤對她素來容忍,不僅僅因爲太后的關係,也因爲她坦率的性子,雖然容易得罪人,卻是宮裡難得真實的人,他如今命她尋得佳婿也是因爲不想宮裡宮外流傳着讓她聲譽受損的言論,只是卻沒想到她的反抗會如此激烈。
“朕一早就收到這封信。”說話間,便將手中的信件丟到她面前,她拾起來一看,面色一白,說不出話來。
“公主失貞。。。你還真是出息了。”上官澤冷冷地掃她一眼,“說吧,那人是誰?”
“沒有人。”念恩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誰,更何況以如今的境況,若是皇上知道是誰,必定立刻爲他們指婚,這樣的婚姻,她。。。不要。
上官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決然道,“念恩公主御前失儀,關入涼意閣,不許任何人探視,什麼時候肯認錯了什麼時候讓她出來。”
“皇上饒命啊,公主千金之軀,素來體弱,怎麼能入涼意閣。”小雪匆忙磕頭求情。
“公主金枝玉葉,涼意閣陰暗潮溼,公主的身子吃不消的啊皇上。”千羽也不斷磕頭。
然而,那本該第一個認錯求情的念恩,卻只是勾脣一笑,“不過是涼意閣罷了,若是能換得自由,倒也不錯。”
“帶下去。”上官澤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了一抹精光,微微挑眉,脣邊泛着淺薄的笑意,視線落到了宮闈之外,但笑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