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當晚,吊信之人走盡,墨府大門關上,墨家的千金小姐卻跪在墨北晟的屋外,寒風瑟瑟,依依纖瘦的身子時時微顫,可是她卻咬着牙挺直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約莫半個時辰,墨北晟走了過來,深邃的雙眸盯住她,語氣森冷,“你知道錯了麼?”
“依依何錯之有?”依依凍得渾身發抖,卻依然振振有詞,“依依說出了心裡話,依依心疼哥哥,何錯之有?”
墨北晟的臉色十分難看,指着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丫頭平日裡如何刁蠻任性都好,他都任由她胡來,因爲他相信她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懂得分寸,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也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這幾年她在宮裡也算得上謹言慎行,頗得宮裡人的喜愛,連皇上對她的規矩禮儀也是讚不絕口。
可是他沒有想到,她今日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頂撞皇上,差一點冒犯天顏。
皇帝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了,平日裡和藹可親,骨子裡卻是霸道至極的人,最厭惡的便是別人的忤逆。依依今日這番言辭若是在私底下說,那不過是小丫頭的體己話,然而她卻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那便是臣女頂撞皇帝,是十分嚴重的事情。
他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一臉倔強,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你。。。你知不知道當衆頂撞皇上,皇上可以治你的罪?”墨北晟氣急,看着她不受教的模樣,無奈極了。
他素來都拿這丫頭沒辦法,但是平日她胡鬧也就算了,今日這次實在太任性,如今皇上態度不明,欣雨彤又意外過世,皇上必定心中懷疑,這個時候更應該避免衝突,依依卻任性衝撞,若是皇上有心治罪,那麼他這個王爺都未必保得她。
“我知道。”依依倔強地抿脣。
“知道你還說?”墨北晟手指微顫,心中尚有幾分後怕,面上更是難看。
他征戰沙場,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然而今日他卻真的害怕,他怕自己保護不了依依,怕連累了依依連累了整個墨府連累了所有跟隨着他的人,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墨北晟不是
無所不能的,只是因爲他有太多想要保護的人,纔會如此強大。
“可是如果不說,哥哥又會像從前一樣勉強自己。”依依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此時只覺得委屈無比,“家裡那麼多嫂嫂,哥哥明明都不喜歡,可是還是一個一個娶進門,皇上逼你,娘也逼你,那麼多人逼你,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爲什麼還要來一個公主?”
墨北晟面色頓住,在他眼裡依依就是個小丫頭,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小丫頭居然也有了如此七竅玲瓏的心,原來她不是不懂,只是把什麼都看在眼裡,裝在心裡。
在他未察覺的時候,她已然悄悄長大。
“不管什麼原因,那都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即使心中有些感動妹妹的貼心,但是墨北晟還是不贊同她今日的行爲,這般大膽妄爲,這樣的性子日後必會惹禍上身。
“我不認錯。”她明明已經冷得僵硬,嘴上卻仍不鬆口,她知道只要自己服軟,哥哥就會原諒她,可是她偏偏不要,強硬地堅持着。
“你。。。”墨北晟沒想到她竟然這樣不聽話,揚起了手,卻遲遲打不下去。
眼前這個小丫頭,在襁褓中便是他護着寵着,他是她哥,卻更像她爹,她哭了是他抱在懷裡輕哄着入睡,她生病了是他揹着她連夜去敲醫館的大門,她餓了渴了受欺負了都會四處尋找她的哥哥,在墨北晟心裡只有這麼一個親人,那麼多年,他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這是第一次讓她跪在門前。
這個時候,清顏匆匆趕來,遠遠就看到依依跪在門外,不由得皺緊眉頭,還好依依的侍女跑來求救,不然她還在屋裡等着墨北晟呢。
“將軍。”清顏走上前,瞥了一眼臉色微微發白的依依,連忙從落霞手中接過厚厚的披肩披到依依身上,溫柔道,“依依快起來吧,你哥哥不生氣了,這麼冷的天要凍壞的。”
誰知道,依依卻依然低着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墨北晟則餘怒未消地瞪着她,揚起的手緩緩垂下,面色卻依舊清冷,淡淡地對清顏說道,“顏兒你先回房,今天的事情我一定和她說清楚。”
清顏見狀,垂下了眼簾,往後退了兩步,跪在了依依身側,墨北晟眸色一驚,上前扶她,“你這是做什麼?我在管教依依,你跟着。。。”
“是妾身教她的。”清顏推開墨北晟的手,神色清明,一字一頓地說,“將軍以爲,以依依的心性,會說出今日這些話麼?”
墨北晟抿脣,目光落到依依身上,“你說。”
“不管是誰的主意,我們都是爲哥哥好。”依依紅着眼睛,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側的顏姐姐,她一直都沒有說出顏姐姐,就是不想把她拖下水,畢竟是她自己說要幫忙,顏姐姐也事先告訴過她哥哥一定會大發雷霆。
“依依,你先回房思過,這幾天不許出門,等哪天想明白了再來跟我說。”墨北晟說完,讓丫頭扶着她離開,見她跪得膝蓋發軟,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心底浮上了心疼。
見依依離開,墨北晟才嘆息一聲,幽幽地望着清顏,“戲演完了,可以同爲夫進屋再說嗎?”
清顏眨眨眼,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你也知道屋外冷?那還讓依依跪了半個時辰,到時候生病心疼的還不是你。”
“要不是我讓人去通知她的侍女找你,你會這麼快來麼?”墨北晟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上前扶起她,口中唸叨起來,“我早就說過不要帶着她胡鬧,這丫頭沒輕沒重的,萬一真的惹怒了皇上。。。”
“皇上不會。”清顏輕飄飄丟下一句,徑自站了起來,往屋裡走去。
他自然不會,他要維護在羣臣面前的仁君形象,他是個極重面子的人,非常在意旁人的眼光,這樣的人,怎麼會和一個小丫頭計較,更何況這個小丫頭還是他欽賜的靜安郡主。
見清顏如此篤定的模樣,墨北晟只覺心底一酸,面色一窒。
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你就偏要無時不刻提醒我,你曾經是皇上的寵妃,是最瞭解他的人麼?
【作者題外話】:補上第三更。。。
好多親都反應墨墨和清顏的戲份太少,小夕會改進噠,讓他們好好培養感情,到時候大家可別嫌棄覺得太過膩歪喲,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