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艦隊,到了掌燈時分,凌曜下令今天不掌燈,繼續盯着海面上的動靜。
這一下午,冷槐銘和凌曜在中軍艦上聊了一下午。凌曜把冷槐山父子在京都被斬首,永寧帝登基後拿下了王茂林等事情詳細的告知了冷槐銘,雖然凌曜沒說,但冷槐銘從那麼詳細的敘述裡也能知道,扳倒王茂林是他們父子合力聯手新帝才能完成的事,這等於是凌曜給冷南楓全族報了仇,冷槐銘心裡着實感激。他這四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了這麼大的起落,而現在能找到阿楓,冷槐銘已然知足了。
剛過子時,哨兵來報,海面上有動靜了。
趁着月光,凌曜和冷槐銘在最高一層的甲板上遠遠的眺望了一會兒,一組船隊正朝着這邊駛來。他們沒有被之前派出去的攔截商船的吉蘭丹守備軍攔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孫勝來了。凌曜細數了一下,大小船隻戰艦有三十艘左右,凌曜轉身下令炮手準備。
等對方的船隊到了射程範圍之內,中軍船便率先開炮,旁邊的戰艦即刻按計劃逐一瞄準目標開炮。一時間,海面上炮聲四起。
吉蘭丹城裡的百姓聽到海面上的槍炮聲,也紛紛出門觀望,不少人匍匐在地,祈求上蒼保佑能躲過這一劫難。剛剛合了會兒眼的冷南楓也被炮聲驚醒。她起身走到院子裡,瞧着大海的方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手……
忽然,一陣不明就裡的槍炮聲從身後傳來,人們不約而同的轉身看向後山。蒲丹府邸立刻燈火通明的亮了起來,院子裡不一會兒便站滿了人。冷南楓辨認了一下槍炮聲的方向,正是後山防線一帶。這時,一個守備軍傳令兵奔了進來,跑到蒲丹跟前喘着粗氣的說:“城主,海盜真的從後山那邊過來了,人數還不少。”
而此時後山的槍炮聲也傳到了的海面上,凌曜和冷槐銘同時跳了起來,向城裡望去,只見後山方向已出現了火光。凌曜的心一下就擰緊了,“怎麼回事?”瞬間,望樓上傳來了敵襲的號角聲。
“回城!”凌曜剛要下令,可對面敵方戰艦的炮火兇猛的朝着艦隊迎面而來。
凌曜穩了穩心神,“三叔,邵平,城裡出事了,”他拉過冷槐銘和邵平,“把旁邊三艘戰艦的駁船全部放下,你倆帶人過去,城裡有三千守備軍,一切情況只能你倆隨機應變,快走。”
城裡,冷南楓拉過侍衛的馬翻身而上,只覺左肩一陣劇痛,霎時臉都白了。
曲紹長一把拉住繮繩,仰頭叫道:“阿楓,你下來!”
“姐夫,你聽港口的炮聲,”冷南楓回手指着港口,“孫勝真的兵分兩路來了,後山不能退,否則躍霄就是腹背受敵。”
江笠拉了另一匹馬過來,“阿四,上馬。”他自己則靈巧的躍上了冷南楓的馬前,“公子,抓着我。”傳令兵也翻身上馬,帶着冷南楓和一隊侍衛一起朝着後山防線奔去。
在後山指揮戰鬥的沙甲見到冷南楓一行瞬間就像見到主心骨一樣立即迎了過來。
“來的人多不多?”冷南楓下馬就問。
“不少,只是天黑瞧不大清楚,他們又隱在樹林裡。”沙甲回。
“火箭。”冷南楓下令。
一剎那,火箭齊發劃過樹林紛紛落進了林中,暴露了不少海盜的位置,沙甲便下令鳥銃手和火炮輪番射擊。
但海盜的人數似乎不少,不斷的壓了上來,最南端的角落守備軍突然出現崩潰,一個缺口打開,守備軍開始往後逃。這一逃麻煩了,幾個據點就開始往後退。
“不許退!”冷南楓喝了一聲,但是壓不住。她果斷的抓起鳥銃瞄準最前面的士兵腳底開了一槍,把鳥銃扔給江笠,隨手又抓一把再開一槍,再扔給阿四。沙甲也快速的開弓搭箭,連着射翻了好幾個後退的士兵,一時間士兵被怔住了。“誰敢退,殺無赦。”沙甲怒吼了一聲,士兵只能再次回到陣地上。這一折騰,冷南楓左肩的傷口再次裂開了,她回身吩咐自己的一隊侍衛:“看牢了,誰敢撤就射殺誰。”
沙甲轉身跑了過來,瞧見她的肩頭已經滲出了血跡,立刻對江笠說:“帶公子先撤到港口,這裡有我。”
江笠這會兒突然就聽沙甲的了,一彎腰把冷南楓抱到了馬背上,自己再躍上去,對阿四喊了聲“走!”一提繮繩朝着山下城門就衝了過去。片刻奔至城門口附近,城裡的婦孺蜂擁着擠出城門往海灣撤,一時間人羣裡哭爹喊孃的亂成一團。
到了城門口,冷南楓轉身上了城牆,江笠和阿四也跟了上去。城牆上守備軍的小隊長認得冷南楓,立刻走了過來。“把大炮調轉過來,朝着城裡,快。”冷南楓冷靜的吩咐着,“你帶人在城門口疏通城門,防止百姓擁擠受傷,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後山失守了,即刻關閉城門,把塞門刀車推出去反過來抵住城門,城牆是最後的一到屏障,咱們無論如何堅持到天亮,等將軍回港就大捷了。”
冷南楓說完,衝江笠一招手,“走,後山。”
“公子,你不能去。”江笠這下有點兒急,“我帶你出城,你上商船上去。”
“你不走我走。”冷南楓衝下城牆朝遠處的馬走去。
江笠知道她的脾氣,只能帶着阿四跟了上來,三人騎上馬又朝着後山奔去。
港口,冷槐銘和邵平帶着幾十人乘坐駁船也上了岸,只見越來越多的百姓涌出了城門在碼頭上聚集。吉蘭丹城前方的海灣海岸線很長,可事出緊急,人們慌亂之中撤出城,守備軍也來不及指揮,於是遠遠的看着就是一片亂象。邵平和冷槐銘還以爲是城破了,挑了個人少的地點上岸,好不容易纔挪到城門口,城牆上的守備軍此時也出來疏導百姓退守到海港兩邊的沙灘上。邵平見到小隊長的身影,立刻上去問他有沒有見到冷南楓。小隊長見到邵平來了,舒了口氣,把剛纔冷南楓的話複述了一遍,邵平和冷槐銘終於鬆了口氣。於是冷槐銘讓邵平在碼頭鎮守,他帶着自己的人直奔後山。
海面上,孫勝像是知曉凌曜心急了一樣,不斷的變換着隊形。因着他的戰艦速度快,要圍剿他們就很難。他的三十多艘船中,有七八艘小船就充當靶船的角色,船首裝了尖銳的撞角,船上面除了舵手和十幾個划槳手,其實什麼都沒有。但是速度極快,在夜色的掩護下到處穿插撞擊,還真能擾亂對方的視線和吸引炮火。
凌曜慢慢的收拾了一下情緒,算了算時間,距離老覃和李衛的艦隊回航不遠了,此時不能慌亂,一定不能讓孫勝撕開防線,先幹掉他們的小船,不讓它們亂竄。孫勝的船隻在數量上佔優勢,一時間雙方就這麼膠着着。
冷槐銘帶着人到了後山防線,只聽得槍聲最激烈的位置位於最南端的那一段,往裡趕了半里左右便見着了冷南楓的那一隊侍衛,問了緣由,冷槐銘便帶着他的人補充到守備軍的隊伍中,慢慢的朝着最南端打了過去。冷槐銘帶的這二十幾個弟兄果然都是神槍手,這一路上和守備軍隊伍配合默契彈無虛發,靠着後山那些天然的岩石做掩體,守備軍愣是把海盜羣死死的按在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