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這個“全國優秀”而跟校長爭執，董謹瑜沒有跟牟星雲說，也沒有其他人說。
不過，馬文龍的事情，給牟星雲很大的打擊，很長一段時間打不起精神，對學校團委和學生會提出的各種活動設想毫無興趣。幸虧有楊亞楠，要幫助她學習，又有了“優秀學生幹部”的稱號，真的是給了他很大的鼓舞。
此時，學校爭取“院改校”（師範學院升格爲師範大學）的工作如火如荼，學校負責教學和此次“院改校”工作的董副校長把牟星雲拉進工作班子，協助老師們做一些工作。這位董副校長一直很欣賞牟星雲，不只一次說，要把他留在學校，並且給他爭取了不少的榮譽：除了全國優秀學生會幹部，還有優秀大學生什麼的。很多同學也認爲，牟星雲留校是名至實歸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天晚自修時間，牟星雲正在教務處整理驗收文件，楊亞楠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牟主席，我們很快就是校友了喲，請多多關照。”說完話，也不等牟星雲回答，就開始幫着整理起來。
看看今天的任務差不多了，楊亞楠提議去學校附近酒吧“喝一臺”，慶祝自己即將成爲“大學生”。兩個人喝着酒，又說到馬文龍和孔德志，尤其爲馬文龍的遭遇唏噓不已。
“我倒是覺得馬文龍算一個男子漢，敢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呢，怎麼想的，打算畢業後去哪裡？”楊亞楠喝下一杯酒，拿異樣的眼光看着牟星雲。牟星雲不敢直面他，眼睛看向他處。
“你，有沒有喜歡上誰？你這麼優秀，應該也能夠留校吧，她會分到哪裡去？”楊亞楠半譏半誚地追問。
“沒有。我一個農村來的窮娃兒，以後還不是要回到農村去教書，有哪個看上我嘛？”
“聽說，你們學校的老師，都喜歡找學生當老婆？你這個老師呢，會不會找學生？”
“呵呵，找中學生做女朋友？我可沒那個興趣。”
“大學生呢？”
“我又不是大學教授，哪裡來的大學生？”
看到楊亞楠詭異的表情，牟星雲的臉又紅了，尷尬地笑着，故意望向別處。
“喂，我在這裡呢。”
“我有興趣，你爸爸有興趣嗎？”
“哼哼，你是生我老漢的氣吧？幾年過去了，你還記得這些，什麼胸襟！他最近這幾次也沒有得罪你噻。”
“不，不，不是，真沒有。”
“我問你有沒有喜歡上哪個？又沒說哪個喜歡你。”
“也沒有。”
“沒有，你該不是象辛國瑞一樣，不是真男人吧？”
“辛國瑞？哪個？”牟星雲稍微疑惑了一下，“不是真男人，你怎麼知道？”
楊亞楠一愣，舉起杯子，喝了，“沒怎麼，猜的。”
牟星雲嘆了一口氣，顯然是爲馬文龍。
“你說實話，有沒有喜歡過我？說實話！”
“我……”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喝酒！”楊亞楠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亮着杯底給牟星雲看。
楊亞楠這樣的女孩子，不要說家庭背景，不要說工作單位，就是她的善良她的容貌，有哪個男人說不喜歡？整個獅子山的人，在教育男孩子時都會說：有本事，就去找個楊亞楠這樣的媳婦回來！不過，大家明白，誰能夠找一個這樣的媳婦呢，那不是癩蛤蟆和天鵝的距離嗎？
從小，牟星雲也常常想着要找一個這樣的媳婦，可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感覺到了二者的差距，這種心思，就慢慢地淡了下去，不過，她的身影，還是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尤其是進了大學，見了幾次面之後。其實，牟星雲內心的糾結只有自己知道，一邊他告誡自己不要癡心妄想，一邊又忍不住去想。尤其是每次看到楊亞楠，感覺她的目光如此可以接近，如此給他鼓勵和期待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把內心深處的那個牟星雲放出來，可每次到了嗓子眼，都被另一個他壓制住了。
特別是見到那個曾春麗之後，他的心思幾乎都放到了這個充滿活力的女生身上，而且跟她有過幾次交往，看過電影，爬過山。可是，他內心深處，卻始終沒法接受她成爲自己的戀人。他似乎覺得，得到她太容易，只要他一句話，她絕對會把一切都給他。
他需要一種仰視的追求，而楊亞楠無疑就能給他這種仰視，給他跳一跳就能得到的那種更強烈，更刺激的衝動和滿足。
嗯，其實他的心裡，早已經有了楊亞楠。
“有！是吧？”楊亞楠一仰頭，又喝一杯，“你記到，我等着你的回答，不過時間是有限制的，你各人想清楚！”
“我多半會回到農村去，回到獅子山去。那時候，你就不會開這種玩笑了。”牟星雲認真地說。
“還有半年呢，你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要回獅子山。你不是一般的師範生，是全國優秀啊，怎麼可能回獅子山去教書？”
也是，每年都有不少畢業生，分配到非教育口單位，有的還直接進了黨政機關。不過，牟星雲認爲，那都是有些關係和門道的畢業生才能去的，自己一個農村來的孩子，怎麼可能去那些好單位？
“機會呢，要自己爭取，更要珍惜。”楊亞楠端着杯子，晃盪着，有些嬉皮，“你真要是願意呢，我還不一定願意呢。”
說完，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還沒到門口，那個身材魁梧的人趕過來，扶住了她。
留下牟星雲，在桌子邊目瞪口呆。
他知道，如果楊亞楠他爸爸能夠出面，跟哪個單位說一下，接納他牟星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管怎麼說，他牟星雲也不是拿不出手。“全國優秀大學生幹部”，不要說在他們學校，就是在璧西省，又有多少呢？
可是，他不想這麼做。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要人家幫自己做這些，這可不是他牟星雲的風格。
爭取一個好的畢業去向，一個好的工作單位，是牟星雲希望的，把楊亞楠追到手，也是牟星雲希望的。
但是，他不想任何人搭手，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做到這一切。
他覺得自己有這個努力，也有這個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