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有雨，站臺上亮着燈，候車室那邊已經排成了長隊。
污污~~~哐哐哐~~~
列車轟轟隆隆地馳進站臺，劇烈地抖了幾下，喘着氣停了下來。
前面車門打開，下餃子似地擠出人來，大包小包提着走。
啪！
葉四輕輕放下一枚黑子，笑着看向何五。
何五笑了笑，把自己被吃的三枚白子拿起，抓在手心，瞄了眼窗外：“這到了哪站？”
“石家莊，我下去走走，何兄要不要一起？”
“算了，我還是不下去。”何五搖頭。
葉四微微一笑，站起，掃了眼車廂後半部，轉身準備下車。
前面已經有隨從先下去等着了。
幾人下車活動着腿腳，連坐了這麼長時間的車子，就算條件極好，人也辛苦。
何五也站起，作勢伸了個懶腰。
這大車廂原本定員一百一十八人，一路之上只有二十個乘客，何五這邊佔了後半節，葉家的人佔了半前節，兩邊的老大在中段，打完撲克下象棋，然後又下起了圍棋，就這麼過了一路。
這一路之上，何五表面也只當李建國是自己屬下的一員，並沒有多作關心姿態，他自己跟着葉家隨口聊着天，順便把碎裂的交情再糊回起來。
現在又有點像是塑料兄弟了。
走到後面洗了把臉，何五順勢就坐到李建國前面座位上。
李建國手裡壓着報紙，邊上三用機放着廣播，裡頭正在放廣播劇《長長的流水》。
何五對這種廣播劇沒興趣。
“建國，累不累？”
“還好。”李建國看看窗外，伸手把音量擰小。
“哦......”何五笑了笑，看看三用機，“有什麼消息？！”
李建國搖頭，一套一天會播八次新聞，大多是重複的，他剛聽完六點播報的新聞，裡頭沒有關於香江的消息，也沒有墨西哥的。
“你也活動一下？”
“算了。”
因爲帶的東西太重要，李建國很少吃東西，連廁所都沒上幾次，睡覺也不踏實，除了聽廣播就是在腦子裡頭回憶着那些重要情報，現在是一臉倦意。
他坐過不知道多少次火車，沒有哪一次有這麼好的條件，住的是軍區裡頭的賓館，來去都是專車，坐的還是包廂，但也沒有哪次精神如此緊繃，上廁所都帶着那箱子。
人聲雜亂，李建國的心也亂。
沒過一會，站臺上的人又上來，帶回來了一些當地特色產品，還有一些雜誌。
這一路上，這些人買東西也稱得上是大手大腳，光是報紙雜誌就已經堆了一桌子，保鏢們倒也不愁沒東西看。
“五哥，來吃這燒雞！”前面葉家的人叫了聲。
何五看看李建國：你要不要來點？
李建國微微搖頭：“我吃點水果就好。”
帶的東西很多，現在就是隨意吃，何五也不提送禮的事了。
何五走去前面，李建國目光落回面前的報紙上，這是一份光明日報，第三版裡頭，正是一鳴之前投的稿子，給全國人民出的題，火車車廂如何設計。
想想就這麼幾天，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當時一鳴還要自己拿十塊錢去登報......
現在自己手裡就有好幾個方案，連要運的東西都已經開始生產了。
簡直就是沉舟側畔千帆過，李建國下意識擡手看手錶，心裡越發地緊張起來。
…...
墨西哥城，熱帶高原，此時的天已經濛濛發亮了。
“正哥，我們就在這裡等嗎？”墨西哥機場外的一個空地上，堆着一些箱子，來自洛城的外亭團隊正在吃早飯。
“嗯！”
“那些老墨算是看着我們的？”
“嗯！怕我們跑了，......”
“他們正在收錢好像。”
“在開盤，我們不能玩，老大交待過的。”
…...
整個城市都充滿着緊張的氣息，每個人都彷彿是經過了一場大戰般疲憊到了骨子裡，但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搬完——ＪＯＤＥＲ！平時怎麼沒覺得東西有這麼多？！
只有記者們還充滿着活力，他們像野狗似地在街頭遊蕩，時不時站在某處開始現場報道：
“每一個家都是由無數的物品慢慢填滿的，都堆到了街上，那真是可怕的場面。人人不斷地噴着髒話打着哈欠，這不僅是一夜未眠，還是整晚的勞作帶來的怨氣！”
“空氣中飄着食物的香氣，街頭的大鍋燒着熱玉米粥。孩子們裹着被子倒在自己的牀上呼呼大睡，大人們坐在他們邊上，看着對面的樓房，而這牀卻在馬路上。這場面真像是一場奇怪的戰爭！”
“五點五十分，不要呆在樓房裡，不要離樓太近，地震時先有縱波讓你上下震動，接着是橫波搖晃你，房屋是在橫波時會垮倒......”
廣播響起，再次播報新聞和時間，現在已經是每十分鐘報一次了。
“這個放在這邊！”
“這裡放不下了，往那邊擺！”
“小心一點！”
中使館院子裡頭，人人困頓不堪，卻還得不停地搬東西。
李超看了看手錶，五點五十，陽光已經照亮了東面的天空，熱帶高原又是夏天天亮得早，但這個城市在盆地裡頭。
“大使，外面人更多了！”有人彙報。
李超點點頭，憂心忡忡，這是被軟禁的感覺。
遠處好些人公開在這裡看着，像是守衛，都是各國的情報人員——我們就盯着你們中國人了！
一個高大的斯拉夫胖子大步流星走過來，揚手：“李大使！”
“莫斯洛夫同志，你好，......”李超無奈地打了個招呼。
“到底是不是真的？”莫斯洛夫沉着臉再次問道。
還有一點時間，大使館裡頭還有些東西不方便拿出來，如果是真的，那最後這點時間就得用在拆牆上了。
很早以前開始，兩國就沒了默契，但你們不能連我們一起耍，這後果很嚴重！
這牆一拆，很多小玩意就得暴露了，美國人喜歡往別人家裡免費裝東西，我們也有的......
“這個......”
李超嚥了口口水，示意他自己看，我家的東西也都堆在外面，連電話線都從樓上牽下來......
莫斯洛夫當然看到了，湊近李超：“如果這個事是假的，那不亞於里根那次的惡作劇！”
李超攤手無語。
莫斯洛夫深深看他一眼：“羅馬教廷也在利用這個事，你知道嗎？”
李超無奈臉。
“據我們所知，可不止他們一家。”
李超還是那張臉。
莫斯洛夫從大鼻孔裡噴粗氣：“哼！”
整個世界都被這破事牽着走，如果是中國人的惡作劇那太可恨了！
從國內傳來消息，從昨天開始，不知道多少國家向中國要求迴應，那邊都說情況不清楚，也拒絕讓人去檢查那超級計算機，但卻也沒有對香江的動作做任何措施......
現在都有人在懷疑是克格勃在搞鬼，爲了報復里根的那個事，反正中蘇現在的關係也不算好，老大坑老二......
我們可不想給你們背黑鍋！
說起來，中國人還真是夠狠，這城市的損失可比那次大！
閃電戰都得派兵去打，這倒好，一篇報道幾個電話，一個國家的首都都快毀了一半了！
當然，墨西哥算是資本主義陣營裡可利用的對象，...麻煩啊！
“官方否認不夠的，我提醒你，現在已經有人準備找你們華人的麻煩了！”莫斯洛夫低聲說道，“作爲同志的衷告！”
他說完轉身要離去。
李超寒毛林立，一把拉住他：“到底什麼事？”
“你可以派人去看看，......”莫斯洛夫甩手離開，“我得回去了！”
兩個大使館離得並不遠，十分鐘的路程。
李超看着莫斯洛夫的背影，來不及多想，高聲叫道：“劉長歡！”
一個帳篷後跑出一個精壯中年男子，抹了把汗：“到！”
“你帶個人馬上去找李拒南，看看他那邊什麼情況！”
“是！”
劉長歡招呼了一個同伴，兩人推起自行車就跑。
“保持冷靜！”李超加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