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了,隨即傳來那個薩真真壓着嗓門的輕斥聲:
“福兒,輕點,你這麼魯莽,將人家驚醒了咋辦?毛裡毛躁,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福兒忍氣吞聲應了聲“哦”,便噘起了嘴巴。
她剛剛就是故意的,誰叫她家小姐膽大妄爲到居然深夜潛到人家男人屋子裡,要去偷看人家的長相呢?!
這成何體統!
既然勸說不成,她倒不如故意弄出點聲響,驚動屋子裡熟睡的人,這樣的話,她家小姐或許會知難而退,趕緊拉着她一起往外跑吧?
可惜事與願違,這個什麼潯王爺居然睡得跟頭死豬一樣,她們兩個女人都闖進他的“香閨”了,他老人家都還沒醒,這點警惕性也忒低了!
據說還是什麼南夜國權勢滔天的第二大實權人物,看看他這裡的防守,嘖嘖嘖,和她們府上差得也忒遠了些,若是和老爺比,那就差得更遠了!
唉!
福兒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認命地隨着她家的小姐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這回她家小姐似乎不太敢相信她這個丫環了,她自己親自回身輕輕闔上了房門。
等眼睛稍微適應了一下房間內的黑暗後,薩真真率先邁步,朝着牀塌走去,福兒緊隨其後。
兩人探頭探腦地走到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牀上正閉目沉睡的人兒。
“福兒,你讓開,別擋着月光了,我看不清他的長相。”
薩真真將福兒一把拉開,讓窗戶外照進來的一縷弱光打在牀上。
可惜光線太暗,牀頭那兒又是個死角,她還是看得不太清,於是,膽大的她一不做二不休,彎下身子,將頭湊到牀頭,去仔細地瞧牀上的男人。
她剛彎下腰,還沒來得及細看,牀上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睜得如銅鈴,正冷冷地盯着她,將偷窺的她逮了個正着。
薩真真明顯被牀上忽然醒來的人給嚇得不輕,她一下子傻在了那裡,不過,她的反應倒也奇快。
牀上的人剛喝出一聲“你是誰?”,薩真真便猛地拽過身後的福兒,將她往牀上一推,嘴裡小聲叫道:
“我不是壞人,我家小姐聽說潯王爺英俊不凡瀟灑如玉風流倜儻,她便想來會會王爺您。小姐,您人都來了,躲在後面幹嘛,趕緊和王爺認認吶,奴才就不在這裡打擾小姐您和潯王爺私會啦。”
說完,趁福兒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跑。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還真是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毫無破綻,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福兒先是驚愕地與牀上的侍衛對視一眼,隨後哭喪着臉看向她家小姐的逃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道:
“小……我……啊,這都是什麼事啊!等等我!”
說話間,福兒利落地轉身,便也要追上去。
她可不能只讓她家那任性的主子一個人逃,要逃也要大家一起逃啊,哪有把她這個丫環丟在這裡的理!
只是,還沒等她邁步呢,她的手腕便被牀上的人給扣住了,正當她準備回頭掙脫時,卻瞧見已經逃到門口的小姐忽然停下了逃竄的腳步。
隨即,她便見小姐開始往後退,同時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新的逃生之路。
在小姐的前方,房間門口的位置,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將門口遮了個嚴嚴實實,
外面的光亮也同時被遮擋在外,黑暗之中,來人的身影愈發顯得高大挺拔。
只是揹着光的臉,卻怎麼也無法讓人看清。
福兒沒看清,她家大小姐卻是看清了的。
就在剛纔,就在薩真真的一隻腳跨到門外,她欣喜地以爲自己可以順利地逃出去時,猛地發現走廊上正立着一道青松一樣的身影。
當時走廊上月光正好打在那人的臉上,她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長相,一頭亂七八遭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有一少半垂到前面,遮住了他的半張臉。
剩下沒被遮住的半張臉,卻佈滿了奇奇怪怪的痘瘡,有些痘瘡還破皮了,在流膿水。
呀!簡直是太醜了!太噁心了有沒有!
薩真真要不是心理素質強大,換作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只怕早就暈過去了。
可她不。
雖然噁心難受,她仍舊強撐着自己,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一邊訕笑着說道:
“壯……壯士,好漢,你,你怎麼悄無聲息站在外面啊?也不出聲提醒一下,怪嚇人的,好在我沒……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否則,早,早被你嚇死啦。”
那個長得醜陋的男人站在門口,像尊門神一樣,不屑地看着她,不發一言,只是從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十足十是個侍衛模樣。
薩真真退了兩步,見自己與門神已經拉開了一定的安全距離,便停了下來,全神戒備,腦子裡卻飛快轉着,想着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這時,身後的福兒被人死死扣住,動彈不得,哭着道:
“小……我被潯王爺捉住了,你快救救我啊!”
薩真真側着身子,一隻眼盯着擋在門口的那尊門神,防範他突然襲擊抓向自己,一隻眼快速地用餘光瞥了下福兒,眼珠子一轉,說道:
“潯王爺,我家小姐只是仰慕您的大名,對您崇拜之至,所以纔來夜探拜訪您的,小姐沒有惡意的,您大人大量,請您放了她吧。”
沒有等來牀上潯王爺的迴應,看來,她的求情還不夠,還得加把勁,於是,她又對着門神求情:
“你,你是潯王爺的侍衛吧?我,你看我身上都沒武器的,我和小姐兩個弱女子,又不會武功,更不會存有傷害王爺的意思,壯士,好漢,要不你去向你家主子求求情,放我家小姐一馬,好不好?”
她打的主意挺簡單,先將門神騙到屋內,讓出門口位置,等門神上前去和他家主子說事的時候,她便瞅準空當,奪門而出。
至於丫環福兒嘛,她一個小丫環,無錢無勢無背景,心地又善良,人品又無害,想必堂堂的潯王爺不會動她的。
到時候,肯定會放了小丫環,這樣一來,她和丫環兩個人都保住了。
嗯,這個權宜之計真是完美無暇!
牀上的潯王爺依然不吭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而那尊擋在門口的門神呢,卻緩步走了進來。
薩真真心裡一喜,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門神的腳,心裡默唸:快點,快點啊!快多走幾步,去向你家王爺主子彙報啊,不管是說好話還是好壞話,只要你讓出門口的地方,夠大小姐我逃跑就成!
她的全副注意力放在南夜千潯的腳上,不敢去看他的臉,也忘了挪動腳步退後,或者說不是忘了,而是如今這個位置正好離門邊比較近,如果她再退後讓開,到時候即便門口沒人擋着,她也
無法順利地逃出去呢。
薩真真心裡打的一手好算盤,她緊張地盯着某人腳,從她的面前走過去,她的心裡一陣竊喜。
太好了!加油,門神!再多走幾步,走到裡面的牀前,本小姐就能與你們後會無期啦。
她的注意力在如何逃跑上,也因此忽略了從她的眼皮子底下走過去的門神腳上穿的靴子。
那可是價值不菲的天蠶絲綢緞做鞋面,輔之以暗繡金錢象紋的軟底靴啊!
這鞋單看做工與面料,就非普通人侍衛穿得起的,更何況上鞋面上還金線繡了象紋,那是隻有南夜皇室才能使用的圖案呢!
薩真真沒有注意到門神腳上爲何穿着這樣一雙精美的靴子,她的一雙俏目半垂,看似溫順老實,實則是等着靴子的主人走遠後,她好逃跑呢。
正當她心裡眼巴巴地希望穿着靴子的門神趕緊快快走開的時候,忽然,那雙腳停了下來,一個轉身,門神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如同一片陰影遮住了門外的月光,讓她有一剎那的失神。
她錯愕地擡起眸,在瞟了一眼頭頂門神那張噁心的醜臉後,她復又垂下頭,心虛地問道:
“壯士,好漢,你……你怎麼了?”
南夜千潯好笑地看着這個膽大包天,此刻又假裝柔弱溫順的姑娘,不緊不慢地問道:
“你是誰?”
薩真真轉了轉眼睛,依舊低眉順目回答:
“我叫珍莎,珍珠的珍,草頭莎的莎。”
似乎怕對方不知道她自己名字怎麼寫,她還特意解釋了一下,嗯,你看,她多麼聽話,多麼乖巧,多麼配合,多麼無辜。
她就是一個好姑娘嘛。
南夜千潯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聲笑可不輕,薩真真擡起頭,疑惑地問道:
“你笑什麼?我的名字有什麼好笑的?父母起的名字,於我而言,可是珍貴之至呢。”
“嗯,確實是一個難得的的好名字,又珍貴又有含義!珍莎,真傻!哈哈,真傻!這名字好!我喜歡!”
南夜千潯大笑着走到一旁的圓桌邊坐下,眉梢眼角和嘴邊,全是戲謔的嘲笑,他的話也成功地引起了牀上侍衛的大笑。
兩人的笑聲此起彼伏,把個薩真真窘得無地自容。
她不由暗暗後悔:呸,自己怎麼這麼蠢!居然情急之下想着將名字倒過來念,薩真真,去掉一個真字,改名叫了諧音的‘珍莎’。珍莎,珍莎,可不是念着像‘真傻’麼!
笨蛋!真傻!被人嘲笑也是自找的!
薩真真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自己兩句,爲自己智商捉急了一會,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對策,只好“呵呵呵”地乾笑了幾聲,臉上的那份尷尬啊,可是不容易消下去的喲。
好不容易等得門神和牀上的潯王爺的笑聲停了下來,薩真真悄悄朝門口瞥了一眼,訥訥說道:
“這位公子,好漢,大哥,親人,您笑也笑夠了,麻煩您去幫小女子勸勸你家王爺好不好?放了我家小姐,我們賠個禮道個歉,雙方和解,握手言和,怎麼樣?”
她這話一半是說給面前的門神聽的,一半是說給牀上的她自認爲是潯王爺的男人說的。
如果他們贊同自己的提議,那就再好不過,皆大歡喜;
如果他們不贊同,但若是能將門神調離開,也是好的,至少給了她足夠的逃跑時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