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v．一代大儒
景安城，皇宮，御書房。
東方慕看着柳信之傳回來的消息，眉頭忍不住勾了勾，食指在桌子上輕輕的點着，臉上的神情有些飄忽不定。
“皇上，該吃藥了。”就在此時，貼身太監總管杭福走了進來，手裡的托盤上放着一碗熬好的湯藥。
“咳咳……”東方慕此時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擡眼看着杭福忍不住嘆口氣，然後伸手將那藥碗拿過來一仰頭就喝了進去，眉頭緊縮。
“皇上啊，慢點。”杭福急忙遞了清水和帕子過去，等到東方慕漱完了口，直接就塞了一枚蜜餞到皇上的口裡。
“阿福啊，還是你貼心啊。”皇上似乎已經習慣了杭福這樣的動作，不由得笑笑。
杭福也忍不住笑笑，他是從小就和東方慕一起長大的，之前他是皇子，他不過是一名侍衛的兒子，先是皇子伴讀，後來是太子伴讀，然後東方慕登基爲帝，他無法再近身伺候，沒想到他直接淨身做了他的貼身太監總管，四十多年的相伴，這份感情是沒辦法改變的。
“阿福啊。”東方慕只是伸手拍拍杭福的肩膀，然後將柳信之反饋回來的消息給他看了，“你怎麼看這個事情？”
“皇上啊。”杭福急忙躬身，“朝政之事，老奴……”這麼多年，他始終恪守着不多嘴不參政的原則，也就是因爲這樣，他才能平平安安的這麼多年，也才能始終得到東方慕的信任。
“現在沒有外人，也不是在朝堂之上。”東方慕卻擺擺手，“我只想聽聽你的看法罷了。”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一般不會自稱朕，都是用我。
“皇上，老奴……”杭福偷看了一眼東方慕，心裡卻在琢磨着他的意思，他可不認爲自己就能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今天不需要你揣摩聖意。”東方慕忍不住嘆口氣，“我就是想聽聽你的看法，無論說什麼都赦你無罪。”
“那老奴斗膽。”杭福知道自己是不能推辭了，急忙行禮然後才擡眼看了下東方慕又急忙垂眸，“老奴覺得定王無論是否真的受傷，都影響不了大局。”頓了一下，“恕老奴直言，定王如果想反，早就反了……”說完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東方慕的臉色變了變，但是終究沒有發火，擺了擺手：“起來吧。”
“謝皇上。”杭福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東方慕忽然笑了笑，“只不過，大周百姓很多隻知定王並不知道有皇上……”這是每個上位者最忌諱的事情。
“皇上，何不立儲？”杭福忽然躬身說了一句。
東方慕頓時眉頭一皺。
杭福的身體彎的更低了。
“是啊，是該立儲了。”東方慕卻忽然點點頭，“但是阿福，你覺得該立誰呢？”
“這個皇上可就爲難老奴了。”杭福急忙搖頭，“幾位皇子都出類拔萃，相信皇上更是瞭如指掌……”
“好了，你下去吧。”東方慕卻忽然擺擺手，“讓我好好想想……”
杭福行禮退了出去，到了門口才終於鬆了口氣，但是擡頭看看天空，或許，很快就會有場動盪了吧？只是希望能來的慢些纔好啊。
此時的東方青雲卻在許賀的房間裡接受許賀的平安脈，皇室中人一般都是三天或者五天診脈一次，有病治病沒病調理。
而龍瑞卻將得到的情報消息分析整理後報告給他。
“你覺得那位接下來會怎麼做？”龍瑞報告完消息之後，忍不住詢問了一句。
“穆先生怎麼說？”東方青雲卻反問道。
“穆先生說皇上多疑，自是不會全信，不過……”龍瑞撇撇嘴，“皇上很可能最近就宣佈立儲……”
“這個是意料之中的。”東方青雲點點頭，卻忽然冷哼了一聲，“只不過這立儲的人選可夠他頭痛的……”
“不僅如此。”龍瑞笑笑，“穆先生說，很可能會引發……”後面的宮變兩個字愣是給嚥了下去。
“怎麼變就不關我們的事了。”東方青雲收回了診完脈的手，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反正定王現在昏迷着，他們信不信都無所謂，只要能給我們時間就好……”只要他沒嚥氣，青衣軍就是定王府的，而只要他下不了牀，那麼朝廷就會放鬆警惕，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他需要的就是休養生息，厲兵秣馬，儲存實力。
“明白。”龍瑞點頭，東方慕是個有能力的君主，但是卻疑心太重，不僅忌憚定王府，對他的幾個兒子和幾個兄弟也不見得就放心，這也就是爲什麼他遲遲不立儲君的原因，他也不想想啊，就他那身體狀態，萬一哪天嘎嘣掛了，連個太子都沒有，豈不是等着讓幾個兒子和兄弟相爭嗎？真是不明白那老頭是怎麼想的。
“什麼時候讓穆老頭也過來？”許賀卻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你想他了？”龍瑞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是可憐他啊。”許賀瞪了一眼龍瑞，豈能不知道那小子調侃他，“小雨那丫頭琢磨出那麼多好吃的東西來，那老頭一大把年紀了，我想讓他過來享受幾天啊……”
“穆先生知道了肯定要感動死了……”龍瑞急忙認真的點頭。
“這個事情急不來。”東方青雲也想讓慕楓過來，但是一下子來小雨家那麼多人，萬一引起懷疑怎麼辦？所以他必須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就在此時，外面想起了綠蕪的聲音：“龍公子在嗎？”
龍瑞急忙過去打開門：“在。”
綠蕪衝着屋裡行禮，然後纔看着龍瑞：“龍公子，我們家姑娘找你呢……”
龍瑞回頭看看東方青雲，然後才衝着綠蕪點點頭：“走吧。”
小雨找龍瑞沒別的事情，而是想讓他幫忙再找個先生，如今家裡的孩子越來越多了，兩個姑姑家的孩子也提出了想要過來上學的想法，她也不好拒絕，到時候十多個學生，就竇天賜父子根本就忙不過來，所以她想找個學問好點的先生過來，畢竟龍瑞乃是京城龍家的公子啊，認識的人肯定多。
龍瑞聽了小雨的要求，差點就過去擁抱一下她，當然，他沒敢，因爲東方青雲在他後面跟着進來的，他要是真敢抱小雨，他敢保證自己身上肯定會不少於三個窟窿。
東方青雲聽了小雨的要求也是心裡一樂，剛纔還琢磨着怎麼讓穆先生過來，這一下子就有了理由了。
龍瑞還裝模作樣的皺了皺眉頭：“能教書的先生本公子倒是認識幾個，只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跑這麼遠的村子裡來啊？”
“我知道，所以需要你幫忙去找個願意的啊？”小雨忍不住白了龍瑞一眼，“這裡管吃管住，每個月二兩半銀子的佣金。”她可是打聽過了，鎮上私塾的先生的報酬是每個月一兩半銀子，縣城裡官學裡先生的報酬每個月是二兩到二兩半不等，她開的這個價錢是最高的，當然了，如果教的好，那麼她也可以提高報酬，讓其和竇老先生的持平，每個月三兩銀子。
“行，我立馬捎信去京城問問。”龍瑞點點頭，然後忽然嘿嘿一樂，“那我要將這個事情辦成了，有什麼好處？”
“好處就是下個月的生活費給你打九折。”小雨也嘿嘿一樂。
“外加一個生日蛋糕。”龍瑞討價還價。
小雨挑眉看着龍瑞，龍瑞也看着她。
良久，小雨終於一拍桌子：“成交。”正好過幾天二姑家的小顧林要過生日了，多做幾個沒問題的。
“我要寫上我名字的……”龍瑞開始矯情。
“沒問題。”小雨點頭。
“我要個特大號的……”
“可以。”
“我要……”
“你再提要求就自己做去。”小雨忽然不耐的瞪了龍瑞一眼，這丫的毛病真不少，她可不能慣他這些臭毛病。
“就是。”東方青雲也黑着臉開口，“愛吃不吃。”然後看着小雨，“咱不給他做……”
龍瑞頓時鬱悶了，只能憋屈的撇撇嘴：“好吧，小雨做什麼樣的我就要什麼樣的……”
小雨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早這樣不就得了？非要費這麼多口水。
龍瑞的消息反饋的很快，五天後就來信了，先生找到了，不過同樣的要求，銀錢多少無所謂，但是要果酒管夠就行。
小雨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難道讀書人都好酒嗎？之前竇老先生可也是這樣的要求啊，怪不得當年李白自稱“酒中仙”呢。
“我是賣酒的，想喝多少沒所謂。”小雨擺擺手，“但是要真才實學纔好，別到時候誤人子弟……”這可是十幾個小夥子呢。
“保準水平不在竇先生之下。”龍瑞將胸脯拍的是山響。
“行，我信你。”小雨點點頭，“那先生什麼時候能過來？”
“已經在路上了。”
“那我現在就讓人給收拾房間。”小雨點頭，這個龍瑞辦事還是靠譜的啊，隨即又皺了皺眉頭，“這位先生的脾性如何？”一般有學問的人總有些怪脾氣。
“很好相處。”龍瑞咧咧嘴，只要別惹着那老頭就行。
“那如果讓他和許大夫一個樓住，沒問題吧？”小雨琢磨了一下，雖然如今已經蓋好了三處院子了，但是家裡人手不多，如果每人住一處，可沒那麼多下人伺候。
當然，只有龍瑞是一個人住了一棟別墅，沒辦法啊，人家是給了錢的。
“沒問題。”龍瑞擺擺手，心說，那倆老頭熟悉着呢，沒事正好可以下個棋什麼的。
三天之後，慕楓的馬車到達了葉家村。
讓小雨沒想到的是，竇天賜看見慕楓，竟然主動的上前行禮，還自稱學生，這點讓她是大感意外啊，不由得疑惑的看着他
“丫頭啊。”竇天賜當然看出了小雨的疑惑，“能得穆先生指點，那可是這些小子們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小雨詫異的看着慕楓。
慕楓卻只是捋着花白鬍子淡淡的笑着。
“你可知大周最著名的書院天問書院嗎？”竇天賜呵呵一樂，“就是四十年前穆先生所創……所謂天下學子出天問啊……”
小雨心裡汗顏，她還真不知道，但是聽這個說法那就是比較牛氣了，急忙過去深深的行禮：“見過穆爺爺。”就憑藉年齡她給他磕頭都不爲過。
“你可得喊祖爺爺啊……”竇天賜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雨倒是沒覺得奇怪，慕楓都六十多了，比竇天賜還大了一輩，可不得喊祖爺爺嗎？隨即改口。
慕楓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好丫頭，以後老夫的酒可就全靠你了啊……”
“沒問題啊。”小雨急忙嘿嘿一樂，“別的不好說，這酒可是有的是呢……”
就這樣，慕楓也在小雨家住下了。
小雨這才瞭解了這個慕楓的背景，那真的不是一般的牛叉。據說他是從小聰明過人，過目不忘，十四歲就參加了當年的科舉，並且一舉高中，當時的先先皇在位，金殿欽點御賜金科狀元，舌戰羣儒，讓周邊國家都忍不住心生畏懼，都說大周：文有慕楓武有定王，堅固千秋啊。
名副其實的一代大儒啊。
不過後來不知道爲什麼，慕楓竟然辭官回到了江南，在天問山上修建了天問學院，然後就一心一意當夫子了，而天下學子更是以能去天問學院讀書爲終極目標，一般都是踏入了天問，那麼另一腳就已經可以踏入朝堂了。
所以，雖然天問學院入學條件非常苛刻，大家還都是前仆後繼的。
據說兩代定王都曾經拜入他的門下，也曾爲先帝啓蒙。
小雨瞭解了這個情況之後，忍不住有些忐忑，這樣厲害的老人家，怎麼可能願意屈居在一個小山村裡教這麼幾個小屁孩呢？不過後來她也弄明白了，那就是因爲戰爭。
四年的戰爭其實讓大周很多地方都滿目瘡痍了，也就這遼北郡因爲相對貧瘠而且地理位置的原因，所以沒怎麼受到波及。
天問書院也早在戰火中被摧毀了。
小雨其實還想問問慕楓的家人都在哪裡，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來，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日子滑動，很快就進入了十月的下旬，因爲家裡人多，所以幾乎每個月都有人過生日，以前沒銀子也就罷了，現在生活好了自然要給每個人都好好過一下，十月底給吳思博過完了之後，十一月初三就是小寒的生日了，她準備去問問五叔準備怎麼給閨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