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黑暗, 猙獰的血色,洋溢着躁動和恐怖。
暴食□□強欲憂鬱 憤怒 怠惰虛僞 傲慢嫉妒,一遍遍侵犯着萌發着捲起漩渦。
反叛罪恐嚇罪□□罪譭棄罪七宗罪脅迫罪盜竊罪逃亡罪誣告罪 放火罪侮辱罪不敬罪離間罪誘拐罪行賄罪 墮胎罪參與自殺罪 賭博罪屍體遺棄罪聚衆鬧事罪遺棄罪僞證罪私藏贓物罪 綁架罪 暴行罪, 所有罪行應該悉數判決死罪極刑拒絕並否定所有憎恨殺殺殺絕不允許殺殺殺絕不認同殺殺殺很好就這樣殺殺殺對沒錯殺殺殺許諾殺殺殺不對不對什麼殺殺殺啊的只有這一個念頭真無聊——
這是——世間之惡。
久奈若聞害怕着無邊無盡的黑色, 那種不知道什麼時候, 就會墮入深淵的可能性, 會讓她更加的渴望着光芒。
沒有人會不渴望着光, 尤其是身處一片黑暗之中。
“安哥拉·紐曼。”久奈若聞動了動脣瓣,“我對這些罪毫無興趣。”她只對最後的零點有興趣,或許這不完全說是興趣, 而是零點過後,一切都會迴歸到了真正的零點。
在這之前, 即使是世間所有的惡, 都無法使她陷入黑暗。
曾經她的確是有過墮落的, 但這不代表她喜歡黑暗。
爲什麼。黑泥中傳來了聲音。
“因爲這是聖盃戰爭,七天七夜的生死戰, 一天改變一個命運軌道,我不是爲了爭奪聖盃,只是想活下去。”久奈若聞循着聲音的源頭走去,“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規定,受了傷後, 非得墮落, 非得充滿罪孽和鮮血才行, 爲什麼我就不可以尋找另外一條光明之路, 我相信, 現在如此黑暗的周圍,終究會在未來會點上光亮。”
天真, 幼稚,妄想。
黑泥繼續涌動着。
什麼纔是對的?
有誰承認?有誰允許?又有誰來揹負罪惡
又有誰來帶來光明?
若是吉爾伽美什,他一定會回答:王來承認,王來允許,王來揹負整個世界,王來帶來光明。
但久奈若聞不是吉爾伽美什,她不是王者,她更不會去揹負這些東西。
“世界上沒有會是對的。”
“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認,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不需要任何人的揹負。”
“光明,更不需要任何人來帶來。”
“沒有了這些,你就會死去嗎,不,不會的,你不會死去,你依舊是世間之惡,你是黑夜,你是黑暗,如若光明與黑暗相交,便也不會有白天和夜晚。”
世間之惡問道,之前你說的是什麼?現在你說的是什麼?
久奈若聞的話前後是自相矛盾的,對此,久奈若聞淡淡笑道:“世間之惡沒有錯,爲什麼你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爲自己帶來光明?你是惡,我知道,但是永遠沉浸在黑暗中,又是什麼使得你面目全非?”
“世間之惡沒有錯,有錯的是這個帶來了惡的世界。”
“但這個世界也沒有錯,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爲了襯托出光明的重要,必將會繁衍出黑暗的影子。”
“所以,任何人,都不會是對的,也不會是錯的。”
黑泥停止了涌動。
它不明白眼前這個人類是怎麼一回事,它從未遇到過像這樣的人類。
哪怕動用了全身的怨念,都依然堅持己念。
在黑暗中,棕黑的快和黑色融爲一體的頭髮,不起眼的灰眸,嬌弱的身子,突然顯得無比耀眼,無比高大起來。
黑泥開始瘋狂的產生了思想。
“母親。”世間之惡道。
“安哥拉·紐曼,請多多指教。”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消除的,她的身上承載的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信念,久奈若聞感受着溫暖的氣流緩緩的正包繞着她。
這是屬於帕拉斯·雅典娜的神格的若干份之一。
但足夠了。
神之光,將永遠照亮這片黑暗。
世間的惡,已經從聖盃中解脫出來。
從黑泥中悠然的走到平坦的地面上,久奈若聞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火海,肆意的殺戮,遍地屍骸。
罪惡的死亡,不幸的生命,可悲的冬木市。
世間的惡,污染了這一切。
那奪目驚人的火光,便是最後的惡。
吉爾伽美什赤身裸體的坐在石頭上,高傲的王,如往昔般的高傲威嚴,血眸中倒映着那片火海,久奈若聞怔了怔。
“尼姬呢。”尼姬在哪裡?久奈若聞只記得,在她說出自己的猜想後,黑泥猛地噴了出來,之後就是天地黑暗無比,再次從黑泥中出來時,尼姬已經不見了。
“呵,迷茫在可笑的幻想中,糾結於愚蠢的初戀情結中的人,你認爲本王會記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嗎。”吉爾伽美什諷刺的笑道。
“你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對吧。”
“對。”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致的眯了眯眼,“若聞,你的反應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因爲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着啊。”久奈若聞孩子氣的笑道。
這抹笑是如釋重負的笑,也是發自內心喜悅的笑。
哪怕是行走於黑暗中,也會有人陪着她一起,告訴她,相信自己的內心,按照自己的內心去做。
沒有責怪,沒有陰謀,沒有私心,只是單純的想像母親一樣,爲自己的孩子指引着人生的方向。
久奈若聞忽然朝火海中走了過去,她深刻的清楚着,火海的盡頭,有一個注視了她身體內的那個人,無數年的人。
動人的紫色不變,那份超然脫俗不變,卻多了份初見時沒有的東西。
“Lancer。”久奈若聞喚道。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她的思緒不在這裡,而是回到了百年前的奧林匹斯,想找回那時候的自己,最簡單的願望。
過了許久,空洞的紫眸恢復了色彩,兩行冰涼的淚,毫無徵兆的留了下來。
尼姬跪倒在地,這一次,不是第一次的那麼偏執,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向着眼前這個人臣服的跪。
“我想起來了,原來,當年的我,只是想能和一個人一起戰鬥到最後。”
“不想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領導勝利。”
“所以,我纔會像抓住救命的木筏一樣,抓住了帕拉斯·雅典娜。”
“那個時候的我在想,我要爲這位大人效忠到最後,後來,我爲了自己可笑的神的尊嚴,害死了大人,又可笑至極的想彌補這一切,結果造成了這麼多的死亡。”
紫發重重的垂在地上,被淚水打溼。
“master,我真的、真的很想作爲你的Servant戰鬥到結束生命的那一刻。”
“和master您一起相處的日子,好幸福。”
“雅典娜大人回不來了,我不想也失去您。”
銀色的弓矢掉落,隨着“啪”的一聲,點點金色的光芒從久奈若聞的身體中飄散而出。
那是碎成了片的帕拉斯·雅典娜的神格。
二百三十多年過去了,所有人都變了,但在黑與紅,慟哭與歡樂交錯中誕生的金色光芒,從未變過。
“她原諒了你。”久奈若聞望着那些光芒道。
“她原諒了我。”
“和我一起去拿那最後的聖盃吧,Lancer。”
面對這伸出的左手,尼姬再也不猶豫的搭了上去。
哪怕是那個世界的崩潰,哪怕是惹怒了衆神,哪怕是萬劫不復,她也要效忠久奈若聞直到生命盡頭。
不是作爲尼姬,只是作爲Lancer。
“master,勝利永遠屬於我們。”
這一次的誓言,久奈若聞相信,會是真的。
久奈聖,她的弟弟說過,阿聞,聖盃是你的。
她總算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了。
“他從一開始就拼了命的要把聖盃給我。”久奈若聞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到一片廢墟中,不顧一切的挖着,“原來我和他之間的聯繫並不只是和那一個世界的聖盃的聯繫,而是和所有平行世界的聖盃的聯繫,爲了這個,他將他的靈魂獻給了這個世界的神。”
“我卻....再三的踐踏這份心意。”
“聖盃,我不會讓給其他人,有資格拿到聖盃的,是我。”
終於,看到了被廢墟掩埋下的聖盃,久奈若聞緊緊的抱住聖盃,然後她看到了衛宮切嗣從她眼前走過,木訥的神情,根本就不會是屬於衛宮切嗣的神情。
但那的確就是衛宮切嗣。
以另一種方式丟了靈魂的衛宮切嗣。
衛宮切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久奈若聞,對聖盃視若無睹,他跌跌撞撞的挖着、挖着,不知道挖了多久,在不遠處的廢墟下,他綻放了一個歡喜的,幾乎是被拯救到了的笑容。
小小的士郎當初並不明白這個笑容的含義,因爲這個笑容,就好像被救的人就像是那個男人自己一樣。
那個男人對他說,謝謝,能找到你真好,哪怕只能救出一個人他也很欣慰。
後來的後來,士郎才明白了那個笑容的含義。
這個男人,把他當做了生命的全部救贖。
“這就是聖盃戰爭。”久奈若聞頭一回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場戰爭的結局,她的情感很複雜。
“零點了。”
“我們走吧,Lancer。”
尼姬本來就不是英靈,自從她效忠於久奈若聞開始,她就回不去奧林匹斯了。
“接下來讓我們談談你以後的吃住問題吧。”
“master,這?”
“總不能讓你白吃白住,父上大人和母上大人會殺了我的,你說是不是。”
“master,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記得當了演員後,工資的二分之一都要交給我,這是命令,聽到了沒?”
尼姬腳一滑,差點摔倒。
-距離聖盃戰爭結束,還有00:00:00.
一個月後。
“老班,你聽我解釋啊啊啊啊啊。”對於久奈若聞來說,她已經有整整十四天沒有碰書本了,而且離高考只剩下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她還沒有恢復正常狀態。
她想吐槽一下,該死的聖盃戰爭。
她總不能對班主任說,不好意思,我中途去了某某戰爭打了個醬油這樣吧?
這個比“我被外星人綁架了”還要不可信。
久奈若聞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怎樣才能在高考中作弊。
“Lancer,我以令咒之名命令你,僞裝成我的樣子,幫我考試。”
能把令咒濫用到這種地步的,除了久奈若聞之外,怕是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尼姬表示,她的壓力真的很大,既要幫助自己的master上學,還要幫忙做家務和家教,另外自己的master如果有什麼需要,還要隨叫隨到,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這種想退貨的心情,難以言喻。
久奈若聞認命的去圖書館臨時抱佛腳,她看着圖書館覺得異常的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哪裡眼熟,然後,她看到了Rider的master韋伯·維爾維特,這纔想起來,這個圖書館是以前伊斯坎達爾經常來的圖書館。
韋伯也看到了久奈若聞。
聖盃戰爭結束了這麼久,見到曾經一起參加聖盃戰爭還是比自己小一歲的久奈若聞時,韋伯還是很高興的。
“我是來圖書館看書的,你呢?”
“如你所見。”
他的手中滿滿的都是關於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相關圖書。
在韋伯·維爾維特回去的一個月後,他又來到了冬木市,爲的,就是把這些帶回去。
聖盃戰爭留給所有人的記憶都是消除不掉的,久奈若聞拍了拍韋伯的肩膀:“以後常聯繫,怎麼樣?”
“哎?”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說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啦。”
多一個可以幫自己高考作弊的人,真是好(= ̄ω ̄=)。
一切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