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元策二年清明一過, 驃騎大將軍長孫桓和沁陽王連橫帶着十五萬大軍趕赴荊門支援長孫馳。同時,他們還往邊關帶去了一個由太醫院太醫組成的隊伍,和邊關的郝夫子一起專門來處理瘟疫的問題。
此時的邊關, 在長孫馳的嚴防死守之下, 漫延在大蠻境內的瘟疫到底還是沒有傳入。這對大曜來說, 是個令人欣喜, 安定人心的好消息。
在這種大蠻因爲瘟疫兵力缺失的時候, 如果不做點什麼,怎麼對得起差點感染瘟疫的大曜的無辜百姓?
所以在長孫馳和郝夫子的主持策劃之下,荊門城接收了一部分從大蠻流亡過來的難民, 意圖從內部瓦解大蠻的凝聚力。
他們中有些人雖然也感染了瘟疫,但是因爲病情不深, 在郝夫子和衆位軍醫的努力下已經被基本治癒了。
這些受到大曜軍民救助的大蠻人爲了回報長孫馳, 主動提出回到大蠻爲大曜做內應。
他們雖然言辭懇切, 目光真摯,但是長孫馳心有顧慮, 並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
他在等,等他義父長孫桓的到來。
終於在十天之後,長孫桓以及連橫帶着大軍趕到了荊門。等大軍駐紮完畢,並且和邊關守將,以及半個月前先行抵達邊關的將領做完交接之後, 長孫父子和連橫單獨進行了會面。
“事情就是這樣。”長孫馳把那些大蠻人的意思簡單地和他義父講明白了, 然後等着他義父的看法。
“你的意思呢?”誰知長孫桓沒有立即回答, 他思忖了片刻之後反而反問長孫馳。
“可一試, 但是有風險。”長孫馳神情肅穆。這件事事關重大, 萬一大蠻人中混有心懷不軌之人,那麼他們很有可能陷入被動之中。
連橫在邊上瞅了瞅大眼瞪小眼的長孫氏父子, 抱臂道:“要我說啊,那就相信他們一回唄。”
“可萬一……”嚴謹小心的長孫馳下意識地想要反駁連橫的“草率”,不過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被連橫打斷。
沁陽王殿下對着看過來的舅舅和表兄搖了搖手指,咧開嘴笑得很狡猾:“舅舅和阿馳莫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有人看着,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橫兒的意思是?”長孫桓一下子就聽出了自己的小外甥話裡有話。
“很簡單啊。”連橫本想賣個關子,但是他被長孫桓一瞪,便訕訕地說道:“我們不是和月氏國結盟了?可以讓他們幫助我們。”
他見長孫桓和長孫馳面露不解的神色,進一步解釋到:“月氏國的皇室餵養着一種特殊的烏鴉,可以替他們傳遞情報和觀察敵情。”
“原來是這樣。”長孫氏父子兩個這時才恍然大悟。
此次行動還是他們第一次和西域的月氏國合作,在執行之時便下意識地忽略了月氏國的存在。
“月氏國的人馬會駐紮在大蠻的後方爲我們提供幫助。”長孫桓道,“除此之外,他們還會有一部分人來荊門相助,這也是陛下和月氏國國王商量好的。既然他們有特殊的傳遞情報和監察技巧,就讓他們把那些烏鴉也帶着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連橫一邊聽着他舅舅部署,一邊頻頻點頭。
在一旁不作聲的長孫馳這會子算是看出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了。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地連橫,然後趁着連橫不注意的時候一把將連橫的脖子勾在自己的臂彎之中用力勒緊。
“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來說一說殿下你爲什麼這麼瞭解月氏國的事情了?”長孫馳面無表情,下手“狠辣”。
一直和月氏國國王弗蘭克有書信往來的連橫面色一僵,笑得很不自然。
“這個,哈哈。”他想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但是顯然是不行的。
“我和月氏國商隊很熟。”連橫轉了轉眼睛,想到了一個託詞,“我聽他們說的啊。”
長孫桓聞言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倒是長孫馳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然後一直盯着連橫看,顯然就是不相信。
連橫被他看得實在不舒服,就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他一邊跑,還一邊叫嚷:“等月氏國的人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然而事實給了連橫一個巨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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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氏國的隊伍抵達荊門的那天,沁陽王殿下沒有在對於中看到一個曾經冒充商隊的月氏國侍衛,反而看到了“金光閃閃”的月氏國國王,弗蘭克。
他頓時心裡就涌起了一股難以言表的羞澀,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但是他步子邁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我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爲什麼會羞澀?我爲什麼要怕他?躲他?
自以爲安慰到自己的連橫就這麼留在了迎接的隊伍之中,表情僵硬,目光呆滯。
弗蘭克在和長孫馳以及長孫桓交談之後,便拒絕了他們帶他熟悉荊門的好意,徑直走向了遊神天外的連橫。
然而他一開口,就讓本來就不在狀態的沁陽王殿下一下子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孩子們想你了。”弗蘭克很嚴肅地對着連橫說道。
他說完,便有一個兩個三個小貓崽從他的衣服口袋裡冒出頭來,還有一隻銀色的小貓崽直接就跳到了連橫的懷裡。他們都對着呆呆站立地連橫“喵喵”叫喚。
連橫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來。他“呵呵”地對着貓崽子們以及弗蘭克打招呼,然後梗着脖子看向對他似笑非笑的長孫桓以及表情嚴肅的長孫馳。
“啊哈哈,哈哈。”連橫又看向一臉無辜的弗蘭克,心裡在流淚。
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弟弟在經歷着怎麼的“水深火熱”皇帝陛下在沉醉在國師大人的溫柔鄉之中,不願回乾元殿。
自從清明那日顧放在屏風後面跟着連縱參加了早朝,接受百官朝拜之後,朝中的百官對於顧放出現在各種重大的場合這件事有了一點看法。
其實清明時的事情並不讓百官介意,畢竟國師地位擺在那裡。讓他們真正介意地是之前顧放代替連縱在殿試中考驗衆學子這個超脫了國師全力範圍的事情。
先前還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這兩件事一併想起來,再加上連縱登基這幾年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顧放都有參與。這就讓有心人一下子察覺到了顧放如今對於朝政的過分參與。
這已經完完全全超過了一個國師應該關心的範圍,偏偏他們的皇帝陛下還在不斷地縱容着這種事情的發生。
爲此,就有朝臣耿直地向連縱諫言,希望皇帝陛下不要再讓國師參與朝政。畢竟國師對於大曜來說,雖然意義重要,但是國師最主要的職責還是溝通天地,祭拜侍奉先祖。
連縱聽了之後大發雷霆,險些就要革去那人的官職。但是他好歹還有理智在,便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不過儘管是這樣,異常憤怒,感到自己的愛人被冒犯的皇帝陛下第一時間去國師塔找顧放訴說苦悶。
顧放聽了連縱講清楚來龍去脈之後,並沒有生氣,他很平靜地遞給連縱一杯水,然後一邊拍着連縱的後背安撫他,一邊說道:“其實,他也沒有說錯。”
連縱一聽就不高興了。他把茶杯“砰”地扔在矮桌上,然後傾身上前把顧放撲倒在小榻之上。
“胡說什麼。”皇帝陛下緊緊地盯着顧放的眼睛,“你是我未來的皇后,自然應該和我共享這個天下。”
“可是他們還不知道。”顧放難得的眉眼彎彎,“所以陛下,給他們一個慢慢接受的時間吧。”
大概是顧放說的話戳中了連縱的心,連縱終於是平靜了下來。但是自覺受了刺激的皇帝陛下開始不思進取,不理朝政。
對此,顧放瞬間換了臉色,他冷笑兩聲,然後把靠在他身上的連縱一把推開,輕斥道:“和大蠻的戰爭即將開始,你這個策劃者還沒看到一點曙光就要偷懶了嗎?”
顧放雖然知道連縱只是做做樣子,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說上兩句。
然而他不知道,連縱最喜歡的就是他“教育”自己的模樣了。
生動,並且充滿了活力。和他們初見時的與世隔絕完全不同。
皇帝陛下忍不住遐想,這大概就是和自己心愛之人一起搭夥過日子的感覺吧。
心裡萬分滿足的連縱最終還是迴歸了政務,只不過這次他把所有的奏摺都讓張浦帶來了國師塔。
顧放則是在一旁陪着連縱。連縱看奏摺,他就看書。兩人偶爾交流幾句,然後又各自投入手上的事情。
安靜,祥和,歲月靜好不外乎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