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川聽了小王的話後,這才說:“那你的意思是?”
“亞麻籽的收購價要比菜籽的高。”小王道。
“不可能!”許川也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於許川來說,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就算是虧本,也要虧得明明白白,這樣不明不白的,他心裡不服!
最主要的還是他覺得小王真的把他當作了軟柿子,他的心裡極度委屈。
許川越想越來氣,他真的想要起身一走了之。但是理智告訴他,他既然能夠做永健縣糧油收購商的頭把交椅,早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了。
眼看着氣氛壓抑得不行,他的喉嚨裡面像是壓着一口氣,他挪了挪坐姿,看了一眼小王。
想不到小王此時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四目相對的時候,許川只覺得自己被小王如刺的目光看得渾身被刺得生疼。
可就算是軟柿子,也得有軟柿子的態度,更何況他並非是軟柿子,他是個商人。在商言商,那就要保證利益而戰,想到這裡,許川這才又開口說道:“那縣裡給農戶補貼點,總體價格不就上去了。”
“揠苗助長的事情我們不會做的。”小王鎮定自若的說道。
這個問題他並不是沒有思考過。
可是從長遠來看,這並不利於麥浪村的長期發展。
今年可以補貼,明年可以補貼,那後年跟大後年呢?是不是以後的每一年都給農民補貼?往大了說,這個項目以後勢必要在永健縣鋪開推廣的,補貼一個小小的麥浪村沒問題,那放眼在整個永健縣呢?
這並不利於長期的良性發展,想到這裡被小王自己給否定了。
“那這個會有必要開下去嗎?”許川真的惱火的不行。
劉梅見火藥味越來越濃烈,這次許川要是真的站起來,必定會一走了之的。
於是劉梅趁事態還沒嚴重,開口道:“那我看要不大家各退一步?”
劉梅的話正中小王下懷,於是小王將目光轉向劉梅。
劉梅見小王幹事朝這邊看過來,心裡面便知道這件事看來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
於是說了道:“小王幹事退一步,老許進一步,這件事不就成了麼。”
許川氣鼓鼓的看着劉梅,一聲不吭。
劉梅瞥了許川跟小王一眼,接着說道:“要不亞麻籽的收購價格跟菜籽持平?”
許川黑着臉說:“可以,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不行的話小王幹事還是找別的人來吧!”
小王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但是不能夠表現出來。否則會有讓許川覺得自己吃了很大的虧,於是故意表現得有些爲難的敲着桌子,沉思了好久後才勉爲其難的道:“我挺爲難的,但是我還是覺得許川更有能力些,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說完站了起來,道:“我已經將合作協議擬定好打印出來了,這就去給大家取過來,大家看看協議條款,要是沒問題的話,咱們就簽訂一個初步的合作協議。”
“這有點快吧!”在場的所有商人都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們沒看見麥浪村的村民都在等待着咱們的協議麼?”小王指了指坐在座椅上插不上話的劉大寶跟慶年說道。
見衆人沒有異議,小王快速的離開了會議室。
當小王再次出現在會議室的時候,手裡面多了幾分合作協議。
分發給大家,大家認真的看了好幾遍,確定沒有異議後,才簽訂了一式三份的三方協議。分別是甲方以小王爲代表的縣扶貧辦;乙方是劉大寶爲代表的麥浪村全體村民;丙方是許川劉梅等收購商們。
所有人簽完字,劉大寶懸着的心終於沉沉的落在了胸膛裡面。
銷路的事情就解決了,現在可以回村裡放手大幹一場了。
眼瞅着小王幹事這麼努力的爲村民們爭取利益,劉大寶跟慶年也像是打了雞血一般。
簽了協議之後的慶年跟劉大寶兩人走起路來都跟腳下生風一樣,直到兩人坐在了回麥浪村的小巴車上心情才平靜了下來。
慶年跟劉大寶的內心裡面,設想着半年以後的收穫。
有了省農科院的技術支持跟縣扶貧辦的支持,麥浪村的豐收是可以想象的。
兩人一路上都不敢耽擱,回到村裡已經是大下午了。
還沒喘口氣,慶年跟劉大寶兩人就去挨家挨戶的叫大家今晚上開會。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會議要說的是什麼。劉大寶在村裡的威望還是可以的,所以通知的時候大家都沒有異議。
只不過……
通知完了之後,兩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回到了家裡。
碎花的晚飯已經做好了。
飯菜都並不是很豐盛,但是父子倆吃的特別的香甜可口。白天一直在興奮中,兩人不覺得餓,晚飯的時候,兩人才覺得自己飢腸轆轆。
碎花做的晚飯大部分都進了父子倆的肚子,但兩人居然有些意猶未盡。
吃完飯,兩個人在院子裡面愜意的吹着晚風。
碎花是一個勤勞的主婦,她將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不說,還在院子裡面種了一些果樹。
這個季節正好是果蔬成熟的季節,院子裡面豐收的果子,紅的紅,黃的黃,一派生機勃勃的沉甸甸的果子掛在纖細的樹枝上,樹枝被掛得搖搖欲墜的感覺。
一陣微風拂來,果子的果香味就直往鼻孔裡面鑽。
到太陽落山,父子倆才起身朝着祠堂走去。
出了家門後,慶年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慶年一邊走,一邊左瞅瞅右看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問題來。
直到父子倆來到了祠堂,慶年這才反應過來。
剛纔心裡面爲啥覺得奇怪,是因爲一路上都沒遇到熟悉的身影。來到了祠堂,祠堂門緊閉,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
慶年皺着眉,心裡面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村民們不願意來開會。
“爸?”慶年低聲叫了一聲。
“可能等會就有人來了。”劉大寶也擰着臉說道。
白天的心情有多愉快現在的心情就有多失落。
兩人等了一會後,老鬼跟曉苗兩人才從黑暗中鑽了出來。
當兩個人看到祠堂裡只有慶年跟劉大寶兩人孤零零的站在祠堂門口,心裡面有點驚訝。
“人呢?”曉苗好奇的問。
劉大寶搖了搖頭。
“這會看來是開不成了。”老鬼說道。
老鬼的話音落下,一旁的慶年皺了皺眉。老鬼又喝酒了,一大股酒味。
慶年認真的看了下老鬼,從老鬼的樣子來看,喝的並不是很多。慶年皺着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了些。
“再等等看。”劉大寶也沒辦法,在這個會議以前,他覺得他這些年殫精竭慮的爲麥浪村做了很多事,在村裡的威望還是有的。
可現在看來,他第一次對自己有了懷疑。
在通知開會的時候,他也跟村民說銷路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今晚上的會議就是一個秋耕動員會。
這個會議之後,縣扶貧辦會來村裡跟大家籤一個種植協議;簽完協議,省農科院跟技術專家就能夠到位了。
都是按照協議辦事,村民們是沒有後顧之憂的,沒想到啊,沒想到!
幾個人又等了一刻鐘。
才從黑暗中鑽出來了兩個人。
當兩個人站在電燈下,慶年纔看清楚是二麻子跟狗蛋。
一種不好的預感就涌上了心頭。
“喲,咋才這麼幾個人?”二麻子笑着問了道。
慶年跟劉大寶並沒有吱聲。
“你們來搗亂啊?”老鬼擡起眼皮看了眼二麻子說了道。
“沒有啊。”二麻子說道:“不是通知我們來開會嗎?”
“是不歡迎我們嗎?”狗蛋也看着劉大寶說道。
劉大寶這纔開口道:“沒有,都是麥浪村的。都巴不得你們來參加會議呢!”
“歡迎他們倆幹嘛!”老鬼氣沖沖的說道:“昨天今天,兩人在村裡搗亂呢!不然爲啥都不來開會,大寶你當來這麼多年的村長,大家會不給你面子?”
“我們還不能夠討論了?”二麻子白了眼老鬼道。
“老鬼叔,你墮落了!”狗蛋也開口說。
“什麼?我墮落了?”老鬼吃驚的看着狗蛋問道。
“對啊,你今天居然沒喝酒!”狗蛋說完,將一隻手搭在了老鬼的肩膀上套近乎。
老鬼身體朝下一讓,狗蛋差點摔在地上。
“誰說我今晚上沒喝酒?”老鬼說道:“你們倆在我還沒發酒瘋之前趕緊滾吧!我可不想看見你們兩個壞坯!”
“喝了酒怎麼沒酒味?”狗蛋問了道。
這時候,之前沒開口的曉苗也說道:“本來我早就要來了,是我們家那口子拽着我,死活不讓我來。”
“怎麼了?”曉苗的話引起了劉大寶的警覺。
“這倆壞胚子這兩天在村裡散播說咱們都不響應這次扶貧項目的話,對大家都有好處。等秋耕的時候,扶貧辦肯定會拿錢拿種子來幫大家種。說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咱們麥浪村應該團結一點,這樣才能夠多撈一些好處。”老鬼搶先開口說道。
“對,所以我家那口子死活不讓我來。”曉苗也說道。
聽了老鬼的話,劉大寶跟慶年兩人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什麼理論?
更讓劉大寶納悶的是麥浪村的村民並不是那種想不勞而獲的人,怎麼現在會聽信二麻子的這些胡言亂語。
是不是有更大的隱情也說不定,想到這裡,劉大寶不禁將目光轉向了二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