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風吹散了陰霾,太陽掛在天空中,二麻子跟狗蛋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村外的田地裡。
西南的冬末春初跟別的地方不大一樣;別的地方這幾天還沉浸在隆冬的蕭瑟裡,但麥浪村的這個時候早已經從破敗的寒冬裡甦醒了過來。
儘管農田邊上的柳樹還光禿禿的沒發芽,但是農田裡面的蠶豆、大小麥亦或者爲數不多的菜籽以及今年新種的大片大片綠油油的亞麻都長得鬱鬱蔥蔥,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此時站在高處,麥浪村的天空湛藍得像是洱海的倒影;洱海的湖面偶爾飄過來一朵雪白得沒有一絲雜色的雲,那朵雲就那麼輕盈地掛在洱海湖面上;若是有一尾魚跳出水面,漂浮在湖面上的雲朵便揚起了一堆皺紋;而腳下的土地成片成片的碧綠,一陣有溫度的風吹拂而來,耳畔會響起一陣沙沙的聲響,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墨綠色的浪花。
這一點也不像是春寒料峭的光景。
置身在此情此景中,二麻子跟狗蛋兩人像是身處在一副油畫裡。
此時狗蛋突然開口說了道:“今年在白露博士的指導下,用科學種植出來的農作物明顯比以前要好些,從現在就可以看得出今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以前從來不關心農作物的二麻子點了點頭。
昨晚上聽老鬼說亞麻已經在打花苞了,他就很突然地想要來田地裡看看,這不此時他帶着狗蛋來到了自己家的亞麻田裡。
不愧是博士指導着種植的作物,看着眼前長勢喜人的亞麻苗,二麻子的心裡面不經滿是感慨。
以往自己種蠶豆,種的跟陶淵明不相上下,都是草盛豆苗稀,但很明顯的,在勤勞上,自己跟這個田園詩人正好成了反比;詩人地種得不怎麼樣,但終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二麻子自己不管日出日落,都捲縮在家裡睡大覺。
要不是有大寶叔一家幫襯着,自己種的田,估計草籽都能比糧食收得多。
想到這裡二麻子不由得說了道:“大寶叔給種的亞麻真好啊。”
“是啊,我家的亞麻也長勢挺好的。聽白露博士說碎花嬸子播撒的亞麻種子勻稱,長出來的亞麻苗都能夠均衡的吸收得到地裡的營養,所以長勢也都勻稱。”狗蛋說了道。
“換做是我自己,可能真的種不出這麼好的亞麻來。”二麻子由衷地說了道。
“是啊。”狗蛋應和道。
“其實上蒼是公平的,你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生活,生活就會給你什麼樣的回饋。以前是我太過於操蛋了,以後我……”二麻子說道。
其實狗蛋知道二麻子的後半句話要說什麼,但他還是打趣二麻子道:“麻子哥,你以後是不是想要把你家的田地都扔給大寶叔家給你種?”
“以前我倒是想,現在我可沒這麼想!”換做是以前,二麻子鐵定生氣地朝着狗蛋的頭上幾巴掌扇過去,但現在狗蛋這麼說,二麻子也不生氣。
“你不想,我倒是想的。我自己真的種不出這麼好的莊稼。”狗蛋說了道。
狗蛋的話說完後兩人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
“你們倆倒是想得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麻子跟狗蛋兩個人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原來是慶年跟白露博士兩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先前做錯事情的二麻子一臉的不好意思,他將頭埋很低,都不好意思跟慶年對視。
直到慶年走到了他們跟前,二麻子這纔將頭擡了起來,小聲的跟慶年打了聲招呼。
“怎麼,麻子哥這次想要來自己家田裡打滾?”慶年打趣道。
聽了慶年的話後,二麻子的臉上開起了綢緞鋪一般,一陣紅一陣白的。
白露看到二麻子的表情,偷偷的伸出來一隻手在慶年的衣服上狠狠的拽了拽。
慶年也偷偷的朝着白露擺了擺手,示意白露自己懂分寸的,不會亂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二麻子的臉色恢復了常態。整個人都變得放鬆了好多,先前埋着的頭也便再繼續埋着了,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回來了些。
“上次,我……”
二麻子一句話還沒說完,慶年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跟老鬼叔將你送進去,也並不是真的希望你坐牢。我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所有改變。咱們都這麼大了,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心裡面應該有一杆秤。”慶年看得出來二麻子是真心變了。
二麻子聽了,認可的點了點頭。剛纔他剩餘的話還沒講出來,但他知道現在也不用說下去了。
以前說自己太混蛋了,大家都在擔心,都想幫助自己,可那個時候又不知道要怎麼幫;講道理必定是講不通的。想到這裡,二麻子心中的愧疚變得愈發的強烈起來。
“走吧,前面走走。人還是要朝着前面看,那纔是我們的未來!”慶年意有所指地說了道。
說完四人朝着田地深處走了去,很快來到了老鬼家另外一塊田邊。
走在前面的二麻子很明顯的加快了速度,他想要逃開,想要回避。
可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了白露的一聲叫囔聲。
“你們看,那是什麼?”白露驚喜的叫了起來道。
幾人朝着白露手指的方向看了去。
在田畦的邊上,一株長勢及其高挑的亞麻苗在鬱鬱蔥蔥的作物中間鶴立雞羣地冒出了頭來。
在那株長勢最高的亞麻苗的頂頭上方,有着一串花蕾,那串花蕾顯得有些驕傲,它昂首着頭,像是在藐視一切。在這串花蕾的最上方,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在隨着風搖曳着。
“亞麻要開花了!”慶年看到後也跟着驚訝地囔囔道。
“是啊!亞麻花終於要開了。”狗蛋也高興的說了道。
二麻子聽着大家的歡呼雀躍,也猶豫地擡起了他羞愧的頭,朝着他們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是一朵在陽光下正耀眼着的淡藍色花蕾。花蕾四周的亞麻苗還在成長,但是這一朵卻已經突破了自己,傲首在整塊亞麻田裡。
這是新生,像極了自己。
二麻子正在看得發神,狗蛋的手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麻子哥,你看到了嗎?”
“嗯。”二麻子淡淡的點了點頭道。
“怎麼,感覺你不開心。”狗蛋看着二麻子認真的問了道。
“沒有啊,咱們村的亞麻花要開了,我當然高興啊。”二麻子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說了道。
他的話剛說完,白露便拿着手機小心翼翼的走進了亞麻田裡。
“白露,你要幹嘛?”狗蛋擔心的問了道。
經歷過前陣子的事,讓狗蛋整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白露回過頭來,淡然笑了笑,說了道:“我去拍個照發抖音啊!放心吧,我不會將亞麻苗給弄倒的。”
慶年三人都站在田埂上面,看着田畦裡面小心翼翼的避開亞麻苗的白露,她動作笨拙,看起來卻顯得俏皮可愛。
好大一會兒後,白露才從亞麻田裡鑽了出來。
“幸好老鬼叔沒出來。”慶年朝着白露笑着柔聲說道。
白露聽了慶年的打趣,親暱地朝着慶年的身上拍了一巴掌。
“就算是老鬼叔來了,也不會說我的。要換做是你,被老鬼叔看到,一定會被揍瘸了腿!”白露朝着慶年親暱地說了道。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對。來,讓我看看你拍的。”慶年說完,接過了白露的手機。
剛纔拍的視頻還沒有經過剪輯,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亞麻花蕾的美。尤其這含苞待放的亞麻花蕾在慶年一行人的眼裡就像是可愛至極的藍精靈。
“這花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花蕾了。”慶年忍不住感嘆道。
“是啊,比油菜花好看多了。以前咱們村油菜花開了滿田地黃燦燦的,像是給咱們村的山坡鋪上了一層黃金,但是現在看了這亞麻花蕾,我感覺等過陣子亞麻花盛開,滿田野的藍色,一定更壯觀。”二麻子也說了道。
這是口才一向還不錯的二麻子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了。
“是啊!”慶年欣慰的說了道。
慶年跟二麻子聊天的時候,白露在忙着剪輯剛纔拍攝的視頻。
雖然剪輯很粗糙,但並不能夠抹殺掉這株可愛的花。
從視頻裡面看,這株難得的亞麻漂亮是漂亮,但要是沒有這湛藍湛藍的天襯托着,也少了些韻味。
慶年將頭給湊了過來看了眼,不由得開口說道:“哇,你拍的這朵亞麻花蕾就像是被藍天暈染出來的一樣。”
“是啊,只有麥浪村這麼藍的天才能夠染出這麼漂亮的亞麻花蕾來!”白露說道。
“麥浪村能有這麼湛藍的天,這要感謝政府對環境保護的重視,在麥浪村還沒通路的時候,就早早宣傳了保護蒼山洱海,禁止了亂砍亂伐。如今麥浪村上空的天是一大塊一大塊的靛藍。偶爾有多白花花的雲從清澈見底的洱海里飄過,那景色早讓人沉醉。”慶年說了道。
“麥浪村真的好美,我拍了好多素材,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用到。”白露說了道。
在這段時間,慶年每天都帶着白露走遍了麥浪村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