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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發燒

第二天是週日,邵湘宇一早就去了公司加班。

崇秋昏昏沉沉醒來,全身虛軟無力,頭痛欲裂。費勁側了個身,見牀頭櫃有杯子壓着一張紙片,他伸手拿到眼前——

“起來了記得吃飯,粥煲在瓷鍋裡。我去公司了,有什麼事給我電話——宇”

崇秋躺在牀上咬着自己的食指關節。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有人關心自己。因爲很小就跟着父親離開故鄉,所以跟母親的關係也比較疏遠,偶爾打電話,客客氣氣的倒像是外人。

那麼多年,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呢?也有不吃飯的時候吧,不吃也沒有人管……生病了是怎麼樣的呢?好像過幾天也好了……

和邵湘宇在一起才半年,剛開始的時候,崇秋心裡就想,兩個男人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張牀上,還做那種事情,是不正常的……所以一直覺得這種關係只是暫時,就算日後兩人分開,他也有心理準備。

可是,現在,卻捨不得了。

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離開邵湘宇會怎麼樣,也許,可能,會很難過很難過。

昨晚的邵湘宇很反常,崇秋有些不解,這段日子他能逐漸分辨邵湘宇的開心與不開心,其實大多數都會在那種事情上反映出來……

所以昨晚,邵湘宇的心情肯定很不好。不過也許是因爲公司裡的事情才心情不好的,他最近很忙很忙。

崇秋把那張紙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被人關心着,他心裡甜甜的。

正胡思亂想,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崇秋摸摸發燙的額頭,猶豫要不要與邵湘宇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在枕邊找到手機,按下接聽鍵,他停了一秒,低聲喚道:“湘宇……”

“……崇秋?”並非邵湘宇的聲音傳來,崇秋這才驚覺剛纔忘了看來電顯示。

“呀,祥生,對不起。”

“呵呵,沒事。這麼想他麼?名字都會叫錯。”

崇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可忽然一陣痛苦的窒息感襲來,他難受地抓緊了胸口的衣服……

聽到對方忽然哽住的笑聲,陸祥生敏感地問:“你……怎麼了?生病了麼?”

崇秋緩過神,穩了穩聲調說:“沒有,沒有。”

陸祥生鬆了口氣:“你說話有點鼻音呢,懶洋洋的。”

崇秋道:“我剛剛醒來。【蝦米文學?.]”

“難怪。”陸祥生頓了頓,道:“邵湘宇後天就要出差去了吧?今天下午你在家麼?我過來幫你把剩下的花苗種完。”

“嗯,謝謝你。”

和陸祥生說完不久,邵湘宇的電話就來了,他問崇秋有沒有起牀,有沒有吃飯。

崇秋抱着手機喃喃:“我還睡着……”他的話帶着綿綿的尾音,就連電話那頭的邵湘宇都不自覺放柔了聲調:“小懶蟲……”

這一早上邵湘宇一直在自我反省,此刻冷靜下來,方回想起昨日的行爲,不由內疚後悔。只是公司的事幾乎分去了他所有的精力心思,就算想與崇秋好好談談也沒有時間。他嘆了一口氣,等忙過這段日子吧……

兩人本沒有什麼隔夜仇,此時對方這般溫言細語,崇秋聽了眉眼帶笑,嘴上卻依舊埋怨道:“是誰害得我這樣……”

“是我不好,你別生我的氣,”邵湘宇安慰他道,“先起來吃點東西吧,吃了再睡,乖。”

“嗯……”也許是生病了,崇秋內心有些脆弱,本能地想向對方撒嬌:“你什麼時候回來?”

邵湘宇在那頭輕輕地笑:“做完事就回來,大概四五點,回來給你帶蛋糕。”

“好……”

崇秋拖到十一點多才起來,一晚上的激烈纏綿,身上全是邵湘宇留下的味道,即使家裡沒人,他還是羞紅了臉……

泡了個熱水澡,吃了粥,他裡裡外外穿了好多衣服,然後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等陸祥生來了,他才邁着笨重的步子去開門。

“怎麼穿成這樣?不熱麼?”陸祥生失笑。還沒過正月呢,崇秋就把自己包成了熊!

“不熱。”崇秋知道自己有些發燒,他想也許動一動出點汗,就會好了。

“吃過飯了麼?”

“吃了,”崇秋把陸祥生拉到後院,“種花種花,只剩下兩天了。”

陸祥生板起臉道:“我就是做苦力的命。”

崇秋“噗嗤”笑了一聲,他歪着頭看陸祥生:“種完花我請你吃飯。”

陸祥生挑眉看他:“你能找到讓我滿意的餐館?”

崇秋想了想,陸祥生這樣的人,什麼好地方都知道,的確沒什麼心意,他發愁了。

陸祥生笑眯眯地看着他說:“你做給我吃。”

崇秋皺着鼻子道:“好是好,可是我做的不好吃。”

陸祥生不相信,問道:“邵湘宇說的?”

崇秋耙了兩下土:“因爲你跟湘宇做的都比我好吃。”

“哈哈哈!”陸祥生大笑,“好不好吃,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崇秋漸漸不說話了,專心挖坑種花,填土灑水。過了半個小時,他就滿頭大汗了。陸祥生疑惑道:“怎麼流那麼多汗?”

崇秋扯出一個笑容:“有點熱了。”他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虛弱得笑一下都覺得累。

“我就說啊,”陸祥生無奈道:“要不要把外套脫了?”

“嗯。”剛想起身,崇秋眼前忽然一陣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崇秋!”陸祥生丟開鏟子,眼明手快地托住他的背。

崇秋靠在陸祥生腿上,氣息紊亂,眼睛緊閉。

“怎麼回事!”陸祥生這才發覺,眼前的男人臉紅得不正常。

他隨便拿毛巾擦了手,便去掐崇秋的人中。崇秋幽幽轉醒,瞳孔快速收縮着,視線的焦點在空中茫然地亂晃。

陸祥生顧不得太多,一把抱起他往外衝,懷裡的男人很輕,腦袋無力地靠在自己胸口……

陸祥生心跳劇烈,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心疼過一個人……想把他緊緊地往自己身上揉,揉到心裡去,去填滿自己的渴望……

“崇秋……崇秋……”陸祥生一聲聲喚着,彷彿用盡力氣,語調卻依舊輕柔:“堅持一下……我們去醫院……”

邵湘宇拎着蛋糕進門,沒見到崇秋的身影。他叫了幾聲崇秋的名字,也沒有聽到任何迴應。一路尋到後院,他驚見地上花苗四散,鏟子胡亂地棄在一邊,毛巾落在地上沾了泥……

邵湘宇立刻給崇秋打電話,卻聽到手機鈴聲在臥室響起。

轉回臥室,邵湘宇盯着那一閃一閃的屏幕,掙扎了一會兒,按開來看,只見一連串的來電與撥打記錄,十有是陸祥生的!

邵湘宇臉色發黑,他也不想懷疑他,他也不想的……

可還是無法控制地打開收件箱——

全是兩人的短信記錄。

明明,那個時候跟自己在一起,一條短信都不會發的崇秋,現在……

邵湘宇的心涼了一大截,他沒有勇氣打開來看內容。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坐在牀上握着崇秋的手機,面無表情。

陸祥生,不負盛名的花花公子。

很好,很好……

醫院。

陸祥生抱着崇秋,跟醫生一起把他擡上病牀,他脫掉他的外套,拿了毛巾替他掖汗……

稍稍拉開對方的衣領,只見脖子鎖骨處滿是紅紫的吻痕,陸祥生的手忍不住地發顫,他擋着醫生的視線,隨意擦了擦就替他拉攏衣襟。

老醫生也是見慣了的,只道他們兩人是一對,便毫不顧忌地說:“身上的汗最好用熱毛巾擦乾,額頭、手腕上拿冷毛巾覆。我去開藥,一會兒立刻掛生理鹽水。”

兩個護士端了冷熱兩盆水來,很快照着醫生的吩咐忙開了……

等忙過這一段,外面已經天黑。

醫生拿起溫度計,戴上老花鏡旋轉着看了幾秒,說:“39度2。”

陸祥生着急地問:“醫生,他不出汗了,身上溫度比剛纔還高,沒關係麼?”

老醫生調了調生理鹽水的下滴速度,一邊說:“別太擔心,人的身體發熱到一定程度會關閉汗腺,以阻止水分流失……這孩子身體虛,流了那麼多汗,沒脫水算好的了。”

陸祥生鬆了一口氣,給崇秋額頭上的冷毛巾換了個面。

那醫生對他道:“你來一下。”

陸祥生不安地看了看崇秋,跟着老醫生到隔壁的就診間。那人坐下後,拿起鋼筆,問:“你是他什麼人?”

“……朋友。”

老醫生擡起眼睛別過老花鏡看他,眼神犀利,然後又低下頭去:“你跟他那一位認識麼?”

“認識,也是朋友。”

老醫生問完這兩個問題便不說話了,開始寫病歷。

陸祥生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的身體……是不是很不好?怎麼發個燒能暈過去?”

老醫生把病例合了往他面前一推,簡單明瞭地說:“受了涼,又泄了元氣,腎虛內虧,最好減少房事,有條件的話抓幾副中藥調理調理。”

陸祥生接過病例,點頭道:“我會轉告的。他什麼時候能好?”

老醫生擺擺手說:“好好調養,一個禮拜吧。現在還年輕,復原快,但也不能太折騰了,自己注意點吧。”

陸祥生道了謝,回臨時看護病房。

崇秋此刻整個人都已經被燒糊塗了,陸祥生伸手握住他發燙的手,他本能地回握比自身溫度低的東西。

陸祥生的心狠狠一跳……

只有這種時候……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