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以如廁這個藉口逃離了長公主的魔爪,周晨雖然窮,卻窮得有骨氣,他倒是聽說過一些皇宮貴族的卑劣行徑,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長公主也耐不住深閨的寂寞,對稍微有些俊貌的男子就把持不住。
長公主僅限於此,原因有二,一是自己家裡名存實亡的夫君還未斷氣;二是周晨與一般人不同,他身上散發出的不羈的風度纔是真正地吸引她的原因,再加上週晨與弟弟劉啓關係不一般,她更加不敢輕易地採取行動了。
總之,周晨無情,長公主有意,兩人暗地裡較勁,都不敢驚動了太子劉啓。
如廁之後,周晨並無返回寢宮的想法,他遊走在迴廊中,欣賞雨後的風景;雨勢不減弱,絲毫不影響宮女們的嬉戲,悅兒的笑聲很快就傳到周晨耳中,不過當他注意到涌動的人羣時,才發現剛纔的喧鬧並不是因爲嬉笑,而是真出現事情。
“哎呀,王姝,你別再跑出去了,你看看,雨越下越大,一時半刻停不了。”
“就是啊,你別固執了……”
宮女拉不住王姝,只見對方毫不猶豫地衝出去,被雨水淋溼全身;而其他的宮女有些在臺階上搬起花盆,擺好後檢查花朵所受的傷害。
王姝抱着花盆,儘量護着花蕊,然而她身子單薄,根本就抵擋不住這樣的侵襲;就在慌張中,王姝突地腳一滑,向前撲過去,冷不丁拋出了手中保護的花盆。
衆人紛紛退後,害怕被花盆砸到,而沒有人想到上前扶住就要摔倒的王姝;可千鈞一髮之際,倏然竄出一道人影,冒着風雨接住了撲倒的王姝;由於事出突然,那人向後仰倒在地,估計磕到了後腦勺,但此刻他還是下意識地抓住王姝,並讓王姝趴在自己身上,以減輕重創。
“王姝……”芙雪緩過神後,跑出去嚷道。
王姝撐着上半身,被雨水遮蓋了雙眼,只見躺在地上的是個男子;驚惶失措中,大家七手八腳地把王姝和男子全都扶着走進了迴廊。
王姝擔心男子的情況,不曉得他會不會摔了頭,於是剛站定就撥開人羣擠進去;眼見男子捂着後腦勺,輕輕地蹙眉,看樣子應該受傷了。
“公子,你怎麼樣了,是不是摔了頭?”王姝緊握雙手,關心地問。
周晨低頭注視着王姝焦急的模樣,他纔看清楚他救下的是個美人,雖然此時她看起來發絲零亂,可揚起的小臉上有着一股難以拒絕的歉意。
“我沒事。”周晨微笑,又問:“對了,姑娘可否受了傷?”
“我怎會有事,只是公子傷了什麼地方,我就……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王姝的確很擔心。
“我真的沒事。”周晨依然捂着後腦勺,他隱約感覺手指間有東西,害怕嚇到王姝,於是他一直按着疼痛的地方。
王姝將信將疑,她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周晨似乎也察覺王姝的疑慮,便故意岔開話題,
問道:“對了,你們聚集在這裡幹什麼?你爲何要冒雨跑出去?”
“還不是爲了那些。”芙雪指着迴廊中放好的花盆,王姝果然轉移目標,不好意思地說:“這些花盆纔剛剛培育,還禁受不住狂風驟雨的洗禮,如若放任它們在雨中,只怕活不過明天了。”
“就爲了這些花?”周晨驚愕地反問,他一時間忘了自己的疼痛,放下手杵在王姝身邊。
芙雪眼尖,忽地看到周晨身後面的血跡,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道:“啊,血,好多血……”
旁的宮女全都被芙雪驚動,她們看到周晨腦後涌出不少的鮮血,幾乎嚇得腿軟;此時失血過多的周晨也感到不適,頭暈得厲害;王姝來不及多想,上前扶住搖晃的周晨,衝着一旁的芙雪喝道:“芙雪,去通知劉公公。”
“可,可是他……”
“快去啊。”王姝心急如焚,大聲地催促。
長公主自然心疼不已,她焦急地踱步,在門外心神不寧;太子妃勸說無用,便把心思放在王姝身上,可王姝愧疚難當,跪在地上也是絲毫不敢鬆懈,每每太子妃問起緣由,王姝只說都是她的錯,其他的也不道明,真是急煞了太子妃。
守在昏迷的周晨身邊的是太子殿下,太醫止血之後說明情況,這才令太子殿下稍稍放心;得知周晨是因他人而傷,不明就裡的蒙杞還以爲有人故意而爲之,便先一步拔劍衝出,對着跪在地上的王姝冷喝:“就是你害得周先生險些喪命?”
“蒙杞,周公子如何了?”長公主憂心忡忡地問。
“稟長公主。”蒙杞俯首說道:“太醫說了,周公子是因失血過多而暈倒,現已保住性命。”
“那就好。”長公主管不了那麼多,跟着就越過蒙杞踏入了房內。
蒙杞遷怒王姝,往前走去時被太子妃擋住,勸道:“左都侯,事情尚未弄清楚,你如此魯莽,萬一傷了無辜的人,豈不是更加追悔莫及?”
“連她自己也說了,事情都因她而起。”蒙杞手持長劍,王姝跪在他們身後,看着鋒利的劍刃,頓覺一股寒意衝上腦門兒。
“可我也派人打聽過,周晨爲了救姝兒纔不小心受了傷,可見此事純屬意外。”太子妃緊張地解釋:“要是你現在不分青紅皁白地傷了姝兒,萬一周晨醒來問起,豈不是浪費他的一片心意?”
“這……”蒙杞爲難地遲疑。
“左都侯。”太子妃故意板着臉,冷斥道:“難道我這個太子妃說的話,你也不聽了?”
蒙杞心一沉,連忙收好劍,作揖後說道:“蒙杞不敢冒犯太子妃。”
“那你聽我的話,暫且消了氣,等周晨醒來之後再說吧。”太子妃平靜地勸慰。
“諾。”
蒙杞無奈之下退後兩步,與此同時,太醫和太子殿下劉啓一同從屋內走出來,見蒙杞滿臉的鬱悶之氣,劉啓便好奇地
問:“蒙杞,你怎麼了?”
還未等蒙杞開口,一旁的太子妃着急地衝過去問道:“殿下,周晨的情況如何?”
“太子妃放心,周公子稍做休息就會甦醒了。”太醫說完與公公退下。太子妃憂慮地說道:“臣妾以爲還是讓周公子暫時留在中安宮養傷吧,意外是出在中安宮,理應由中安宮照顧纔是;何況,現下週公子昏迷不醒,要是貿然移動,恐會影響甦醒的時間。”
“就按照太子妃的意思辦吧。”劉啓俊眉擰成一團,思索地嘀咕:“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才一轉眼功夫就出現這麼嚴重的意外?”
聽到劉啓的疑慮,跪在地上的王姝自責難抑,她恨不得闖進去一探究竟,恨不得能在周晨身邊照顧幾日,好緩解她愧疚之情。
正當王姝內心煎熬時,思來想去都無法理解的劉啓總算瞥見了跪在地上有些奇怪的宮女;太子妃見劉啓的目光匯聚在王姝身上,忽地她心裡一緊,猶豫地問道:“殿下,既然是意外,那事情還有必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她是誰?”劉啓不顧太子妃的詢問,對王姝產生了興趣。
由於王姝自責,所以她不敢昂首挺胸,只能將頭埋得更深;劉啓移步走去,太子妃趕過來,心虛地說道:“她叫王姝,聽說周晨爲了救她才受了傷。”
“王姝?”太子殿下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理應在某個地方聽到過這個名字,只不過無從考究,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王姝深吸一口氣,穩了穩適才焦躁的情緒,恭敬地說道:“奴婢姓王,單名一個姝字。奴婢王姝叩見太子殿下。”
話剛落下,音波傳入劉啓耳膜中,怎地像是輸入的一道電流,從腳底經過心臟直衝向最爲清醒的頭腦;繼而腦中再回蕩着王姝的語氣和音頻,將這句話分解後與之前存在腦中的記憶重疊起來。
“你……”劉啓弓着腰,微顫薄脣,驚愕地低喃:“你再說一遍……”
這一遍是他的肯定。王姝雖然心不明白,卻不敢違背,只得再重複一次。
重複後,劉啓的舉動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他突然抓起王姝的手臂,疼得王姝倒吸一口冷氣;掙扎時,王姝仰起頭迎上劉啓炙熱的目光,好似彼此的眼神中暗藏着一股魔力,將對方定格在原地,此時空氣都凝固了,讓王姝找不到害怕與擔憂。
這叫什麼?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如今她就在眼前,真真切切地出現,她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令人魂牽夢繞;有多少次深夜裡,劉啓會猜想她是誰,沒錯,當她出現,告訴他,她是誰叫什麼的時候,爲何心裡反而有些空蕩蕩的感受?爲何他沒有找到她之後的喜悅?爲何措手不及地到來,他盡然有些不適應。
縱使劉啓心底翻江倒海,他身邊的女人也不會明白;王姝暗忖太子殿下奇怪的反應,好像他認識自己,可他是太子,又豈會認識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