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臺宮沒什麼其他宮女,刺客的事情也沒有傳出去,但是唐子衿擔心憂慮,託人將此事轉到王姝耳中,得知消息後,王姝果然心憂,馬上帶着丁香又往棲臺宮趕,雖然此事丁香並不贊成,可爲了蘭落的安全,她只好存有僥倖,與王姝一同前往。
“王美人……”唐子衿連滾帶爬地跑到王姝跟前,顫抖着握住她,王姝震驚一夜之間,唐子衿盡然憔悴得差一點讓自己認不出來了。
“子衿,你先不要心慌。”王姝抱着她,攙扶她坐在墊子上。
“有人要殺我。”唐子衿哭訴道:“我不曉得是誰,盡然要殺我。”
丁香不禁意地看了一眼蘭落,蘭落的神情很複雜,令丁香更添疑慮。
“你可有看到那人的面貌?”王姝安撫地問。
唐子衿敲着自己的腦袋,皺着眉頭呢喃:“我就是沒有看清楚啊,我怎麼這麼笨,慌張之下也不曉得看清楚一些。”
“子衿。”王姝拉住唐子衿的手,心疼她對自己自殘,便又說道:“沒關係,你不要一個勁兒地想這個問題,這樣你很容易走進死衚衕的。”
“但是我能肯定,那人應該是個女人。”唐子衿突然堅定地說。
王姝和丁香面面相覷,丁香詫異地問:“唐姬,何以見得?”
“因爲我與她對視的時候,能感覺她的眼神就是個女人的眼神。”唐子衿站起來,煞有其事地說:“並且她逃走時候的背影也不是很寬大,若是男人,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這麼說,昨晚上刺殺唐姬的人並不是宮外的人,也不是大內高手。”唐子衿咬着脣,猶豫地說:“那會是什麼人呢?”
王姝沉着地又問:“子衿,你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我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嗯。”唐子衿點了點頭,嚴謹地說:“當時我躺在牀上睡下,大概是後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在呼吸,因爲之前與蘭落一起擠在一張牀取暖,所以一開始聽到別的呼吸聲,我沒太在意;直到我猛然驚醒,昨晚我從蘭落房間返回自己房間休息,那麼不應該還有別的呼吸聲啊,當我打開雙眼時……”唐子衿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就看到微弱的宮燈下,一個人拿着一把匕首想要刺殺我。”
“等一下。”王姝走上前,冷靜地喝問:“你確定是等到你睜開眼之後,她才揮刀殺你?”
唐子衿尋思片刻,而後應道:“好像是的。”
丁香也覺得有些奇怪,看到王姝面色冷峻,於是她試探地問道:“王美人,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王姝踱步說道:“我雖然不能肯定,但是有一點值得懷疑,那就是這個刺殺的人爲何要等到子衿睜開眼之後才動手?從熟睡到朦朧中發現另一個呼吸,再到睜開眼這段時間,她完全有機會在子衿毫無防備之下一刀舉下。”
唐子衿倒抽一氣,捂着胸口,委屈地啐道:“王美人,你這麼說是不是想嚇死我,萬一她真的這麼做,那你現在就只能給我收拾了。”
王姝轉過身來對着唐子衿,冷冷地道:“適才你自己的話也暴露了殺手的問題,沒錯,若是真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你,她完全有可能在你睜開眼之前就殺了你,之所以會等你反應過來,那是因爲……”
“啊?”衆人一驚,蘭落和丁香也都紛紛提着心。
“因爲這個殺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殺了子衿。”王姝深思熟慮地嘆道:“而是要子衿看到有人要殺自己,這是兩碼事,結果一定完全不同。”
丁香和蘭落也都十分贊同這個觀點,並且蘭落站出來咿咿呀呀地揮動雙手,丁香看了之後,也說:“蘭落說,她也是很懷疑這個殺手,其實唐姬來棲臺宮並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是爲了殺人滅口,完全有可能在之前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你們都很懷疑這個殺手?”唐子衿抿着嘴說:“其實昨晚上,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慄良娣,在太子宮,我得罪過的人只有她。”
王姝凝重地說道:“看來這件事情有
點複雜了。”說着,她又轉身對着丁香和蘭落吩咐:“你們先退下吧,我還有一點事情想單獨跟唐姬談談。”
“諾。”丁香領命,與蘭落一起離開。
“殿下,您要不休息一下,喝口茶也好啊。”下了朝之後劉啓一直都在翻閱兵書,匈奴屢次來犯,着實令人棘手。
晏南的話提醒了他,看得確實有些疲倦了,是該休息;於是劉啓揉了揉太陽穴,閉着眼慵懶地說:“爲何今天沒見王美人過來?”
“呃,這個奴才不是很清楚。”晏南尷尬地笑了笑。
“你去一趟弘嶶殿,說我今天想教她下棋了。”
“諾。”晏南放下茶壺,畢恭畢敬地退出偏殿。
“慄妍叩見皇后娘娘。”慄良娣早早來請安,竇皇后眼睛看不見,卻明白慄良娣此行絕不是請安這麼簡單。
“起來吧。”
“多謝皇后娘娘。”
竇皇后端坐着平靜地說:“好了,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我知道你們都是貴人事多,不會真的爲了請安來看我這個皇后娘娘。”
慄良娣賠笑地說道:“娘娘,您這是說哪兒的話,其實慄妍每次都想來請安的,只是榮兒不聽話,嚷着吵着也要來。”
“那是我的皇孫,他要來就帶他一起來嘛,這有什麼。”竇皇后不耐煩地啐道。
“是是是,慄妍下次一定帶着榮兒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慄良娣皮笑肉不笑,被詠絮看在眼裡。
“不過說實話,確實有段時間沒有見過榮兒了。”竇皇后想了想,說道:“詠絮。”
“奴婢在。”
“你去昭陽殿把公子榮給我帶來,一提到他,呵呵,我還真有點想這個小傢伙了。”竇皇后含笑地說。
“皇后娘娘,這種事情怎敢煩勞詠絮出手。”慄良娣側身說道:“月瑩,去把公子榮帶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諾。”
竇皇后板着臉,不安好氣地說:“我說慄良娣,今兒個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你再不說,哼,以後也都不要來請安了。”
慄良娣走近幾步,湊上前說道:“皇后娘娘,您千萬不要生氣,雖然慄妍總是惹您不高興,但好歹知道分寸,絕對不會觸犯娘娘的規矩啊。”
“哼。”竇皇后不屑地轉了頭。
慄良娣暗笑一聲,又道:“吶,娘娘在長樂宮,太子宮的很多事情,娘娘是不清楚,但有件事情慄妍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其實在請安之前,慄妍就一直很猶豫,要不要跟娘娘說個清楚,可一說清楚了吧,萬一到時候有人說是慄妍嚼舌根,那慄妍豈不是屈死了。”
“你也有顧忌的事情?”竇皇后不悅地問:“你說便是,我看看是什麼事情弄得你如此小題大做。”
慄良娣冷笑說道:“這事情嘛,是跟王美人有關,想必皇后娘娘是有興趣了吧?”
“王美人賢良淑德,又善解人意。”竇皇后凜然說道:“有些人別以爲在我耳邊說一兩句就能煽風點火,雖然我這個老太婆眼睛看不見了,但是心裡可是清楚得很。”
“慄妍當然知道,整個皇宮上下,有誰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威嚴,可是有的人仗着自己有幾分寵愛,就胡作非爲。”慄良娣語氣強勢地說:“王美人她不顧皇后娘娘的禁令,私底下三番五次地去棲臺宮與冷宮的人接觸,非但不止,聽說王美人有意想將唐姬從冷宮救出來,當然,現在太子殿下對其百般寵愛,想必只要是王美人有什麼提議,殿下都不會拒絕的喔。”
“慄良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竇皇后怒斥道。
“皇后娘娘,慄妍所言千真萬確。”慄良娣對着詠絮說:“若是不信,可派詠絮去太子宮徹查,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竇皇后悶哼說道:“就算如此,那你今日來就爲了在本宮這裡告他一狀?”
慄良娣淡定地說:“當然,皇后娘娘要這麼認爲,慄妍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冷宮除了唐姬,似乎還有其他人,這王美人向來對下人都很好的,聽說已經開始偷偷地往冷宮送
吃送被褥,我看不用多久,冷宮恐怕變得不再是冷宮,反正有吃有喝又有人照顧,貶入冷宮也不再是懲罰,就當是觀光度假好了。”
“詠絮。”
“娘娘……”
“你馬上給本宮把此事查個一清二楚。”慄良娣在宮裡久,多少知道一點皇后娘娘的底線,如今王姝正好因爲唐子衿觸犯了娘娘的底線,哼哈,王美人啊王美人,這一次我看有誰敢跟你撐腰。
唐子衿覺得王姝心事重重,她將蘭落和丁香支開,肯定是查到了什麼,於是唐子衿緩和了恐懼,卻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王美人,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唐子衿小心地問。
王姝遲疑片刻,走到唐子衿跟前,語重心長地問:“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究竟假懷孕的事情是不是你一人所爲?”
唐子衿怔然地注視王姝,因爲驚色又逃避王姝的目光,她別過臉,憂心忡忡地說:“你,你怎麼會這麼問?”
“事情大致上似乎真的是你一人定罪,可是還有很多細節上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弄清楚。”王姝較真地說:“子衿,你要是想離開冷宮,就要把事情從頭到尾地告訴我才行。”
唐子衿爲難地問道:“難道一定要這樣才能救我嗎?”
“那是當然。”王姝認真地說:“其實我昨天去找過太子妃,我相信她是應該比較清楚的,但是我問了她……”
“她怎麼說?”唐子衿急問。
王姝搖了搖頭,沮喪地說:“我知道太子妃應該瞭解,可是她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我不能肯定也不敢胡思亂想。”
唐子衿咬着脣,雙手緊握着顯得格外慌亂;王姝覺察出唐子衿的不安,於是走到她身邊,握着對方冰冷的手,安慰地說:“子衿,我現在有一種直覺,昨晚上殺手的事情跟你之前的案子可能真的有直接關聯,但這件事情充分說明,我們重新讓案子浮出水面一定是讓那個陷害你的人產生了恐懼,所以她用這樣的方式嚇唬你,用這樣的方式堵上你的嘴。”
“這麼說,她們還會對付我。”唐子衿抽回手,捂着臉,痛苦地說:“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要儘快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啊。”王姝拉着唐子衿,着急地說。
唐子衿惆悵地哽咽,她忽然失措地說:“王美人,我……我覺得冷宮也挺好的,出不出去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子衿,你怎麼能這麼想?”王姝驚愕地問。
“你看看,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唐子衿顫聲說道:“自從你來了冷宮之後,全都變了,我也變了,冷宮也不安寧了。”
“子衿,我是想救你啊。”
“不,你是要害我。”唐子衿退後幾步,指着王姝,驚慌地低喃:“她會殺了我的,她肯定會殺了我……”
王姝擔憂不已,奔過去想扶着唐子衿,然而發了狂的唐子衿卻狠狠地推開王姝,害得王姝腳沒站穩,倒在地上;外面聽到動靜的丁香,趕緊推開門跑了進來,見王姝坐在地板上,丁香心急地撲上去,不解地問:“王美人,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間你們爭執起來了?”
“王美人,我不想離開冷宮了,事情就到此爲止吧。”唐子衿扶着牆壁,勉強讓自己站穩,努力地勸道:“你也不要管我了,不要管我。”
“子衿……”王姝往前邁一步,才發現剛纔摔倒時不小心崴了腳,腳踝受傷的地方一陣刺痛,痛得王姝微微蹙眉;丁香嚇得不輕,她攙扶王姝,憂慮地說:“哎呀,怎麼辦,王美人,奴婢還是先送您回宮吧。”
“可是我要問的話,她都沒說。”
“您也看到了,唐姬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您也問不出什麼來。”丁香皺着眉,勸慰:“不如今天先到這裡吧,回去給太醫看看腳傷才最重要。”
腳踝的痛楚確實令王姝有些難以忍受,她擡眸看了一眼唐子衿,只見她畏畏縮縮地躲在一旁,想必今天確實也問不出什麼,到也好,等她暫時平靜下來,過幾天再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