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霽絕不是薰池元尊座下入門最早的弟子,絕不是道行最高的弟子,也絕不是最漂亮的弟子。他的名號說出去,估摸着都沒幾個人曉得。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一口火氣蹭上來,不僅毀了坤吾大神的法器,甚至將老魔尊首徒鶴嵐山打了成了一隻脫毛鶴。
噫,這都是因爲愛呀!
換做從前,九明媚聽了這話,定然雞皮疙瘩麻掉一地。今兒心裡頭卻甜得彷彿塗了百十來層各種口味的奶油,齁甜齁膩齁過癮。
“解咒!”風千霽把脫光了羽毛的鶴嵐山踩倒在地。
鶴嵐山仍然處於懵逼的狀態中,對手怎麼出招的,怎麼使術法的,怎麼褪了他的羽毛的,他都看得真切,甚至連怎麼拆招解術都一清二楚。然而,風千霽的動作彷彿按了快進鍵,每一招、每一術都加了十倍速,讓他明明知道怎麼破,卻壓根兒沒工夫可破。
更有甚者,風千霽的招數中帶了某種奇異的火光,威懾力、壓迫力皆強得厲害,泰山壓頂不過如是!
恍惚間,鶴嵐山彷彿回到了十萬年前的大荒之野,那場摧垮一切的可怕噩夢。他自詡魔尊首徒,魔界先鋒統帥,可面對東君的強悍力量,他的所有反抗都像笑話,那樣無力、那樣虛浮、那樣卑微……雙手的殘缺、身體的畸形、臉上的疤痕,都是東君給他的“紀念”,讓他無時無刻不銘記着:復生魔尊,重建魔軍,將東君還有天界,狠狠地踩在腳下!
鶴嵐山以爲十萬年來自己隱居修煉,已練就魔界一等一的本事,可就在剛纔……
“解咒!!”風千霽頗爲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伸手將他胳膊肘子那兒的黑羽一揪,拔了個乾淨。
鶴嵐山被拔成了一隻禿鶴,全身光溜溜的。皮膚泛着石灰白的色澤,只餘胸前的倆豆兒還紅潤,以及關鍵部位的羽毛還留着。唔……大有從“小變/態”升級爲“大變/態”的趨勢。
難得如此頹喪,他卻還保住了骨氣:“梅神復生十萬魔軍之時。纔是解除上古驚鶴咒之時!”
風千霽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嘆了嘆:“老招數呵……”
一次被威脅倒也罷了,兩次都被同一個傢伙脅迫就範,既不是九明媚的風格,亦不是風千霽的風格。混賬夫婦相視一眼。勾了勾脣,算是達成一致。風千霽掌心閃過一道光,蚩曄劍的光芒,在魔界閃爍着耀目的光華。
“大師兄!!!”
軒轅旭的喊叫,換來的只是劍骨刺穿鶴嵐山的胸膛,透心涼。而軒轅旭,已經自身難保,更是沒有救下大師兄的本事。
然而,鶴嵐山的鳥爪子還一顫一顫的,似乎還留着一口氣。沒死透呢。風千霽很有分寸,巧妙地躲過了鶴嵐山最致命的部位,同時施了個訣,將他的魔魂牢牢地鎖在這具“大變/態”的軀殼中。
蚩曄劍往肩上一扛,光溜溜的鶴老壯士便成了劍骨上吊着的肉塊子,任風千霽宰割。
九明媚擺了擺手,讓靖人一邊兒去,自個兒悠悠起身,笑靨如深夜的妖花,綻放得肆無忌憚。她看着風千霽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他偉岸的身軀、漂亮的臉蛋、魅惑的笑容,還有那乘勝而歸的豪氣,都瞧了個真切。這是她的夫君,她的相公。她的……她的男人!
他的臉越來越近,九明媚感覺後頸子被人攬了一下,緊接着,脣上便落了個溫軟炙燙的吻。他的舌是顫着的,脣是顫着的,連長長的睫毛也是顫着的。彷彿還滲着幾分緊張和恐懼。
恐懼……
他今兒已是悍極,此戰傳出去,他立刻就能躥升到三界名徒榜的前三位。這樣的他,還恐懼些甚麼?
隨即,九明媚便了然了,他所恐懼的,不過是失去她。
亦如,她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不能與他相伴,繼續他們的混賬事業。
“怎的又回來了?”
“怎的將自個兒留在這兒?”
“怎的自己面對困境?”
“怎的……”
這般廢話,他們已無需問出口,心中牽繫着彼此的小情人,無需言語,也懂得彼此的意念。所以……
“再敢自作主張同我分開,當心我……”九明媚窩在他懷裡,自上而下撫摸他壯實的肌肉,最後,小手卻落在他兩腿之間的位置,用力那麼一捏,“閹了你!”
“媚兒當真……”風千霽吃痛地擰了下眉頭,隨即笑眯眯地在她腮邊落下一個吻,“英明神武。”
混賬夫婦倆沒膩歪多少時候,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動身往東前行,尋找魔界出口。一行三人走呀嘛走,飛呀嘛飛,還連連用了些加速的靈訣,可是周遭的景緻愣是沒甚變化。地上仍舊是滿地枯黃茅草、零星的黃花,天上仍舊是連片的烏雲,偶爾閃那麼幾下電,顯示一下存在感。
這樣長的一段路,仨人已經通了氣兒。縱蘭俠的仙靈仍舊在靖人懷中的小瓷瓶裡,靖人保護得很好,並無損傷。只不過,合適縱蘭俠的骨軀已經找到,是魔宮裡頭一隻尋常的貓妖侍女。剛死了沒多久,皮肉還新鮮。
當時,靖人已發現自個兒被盯梢,立即將蘭俠的仙靈放入貓妖侍女體內,並將軀體藏好,這才跑路去也。靖人用留音訣給蘭俠留下了訊息,等蘭俠甦醒過來,先不要出來,過一段時日,風頭過去之後,再離開魔宮,去人間同其他仙徒匯合。
按說恁多事兒,嘮叨一路也不少了,以他們仨的日常速度,早該抵達魔界出口,界碑所在之處了。可是……
“不妥,不妥。”靖人道,“吾等似乎一直於圈中徘徊,未曾真正離去也。”
“說人話。”
“……”靖人無奈,“咱們被困了。”
有一些咒術頂厲害,畫個圈兒,一個很小很小的圈兒,就能將人牢牢困住。任那人如何跑、如何走,都無法走出這個圈圈。很不幸的,他們仨,又中招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