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只是二位來我太子府所爲何事啊?”
參秦像是沒有看到那個大夫一般,目光已經越過沈安,看向了他身後的沈千幸。
沈千幸微微的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太子見她沒有要擡頭的意思,便也看向了沈安。
沈安原本還有些微惱,不過卻奈何不能發作,只是卻仍舊沒有什麼好氣,“太子殿下難道不知道,我們只是來看看沈姨娘,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准許?”
參秦也並不怕他們看到沈合鈺,在他看來,照顧沈合鈺的人恐怕早已收拾妥帖,也就讓人帶了沈千幸去了。
太子府儼然就是一個皇宮的縮小版,亭臺水榭,花園閣樓樣樣齊全,可是來到沈合鈺的院子時,沈千幸還是止不住的皺眉,她真的懷疑這個地方是不是真的住着人。
地上已經有了些許的落葉,卻沒有人清掃,那掃巴丟在一旁也沒人搭理,甚至沈千幸一行來到院子也沒有人發現。
秦管家一看此景,便心覺不妙,畢竟就算是一姨娘,也是有人伺候的,可是他喊了幾聲,卻都沒有人相應。
“原來太子府的姨娘就是這般待遇啊,千幸當真領教了。”
秦管家臉上一陣青白之色,未待開口,卻又被沈千幸接去了話頭,“那就勞煩秦管家去將這個院子裡的人都找來吧,我們自己進去就好。”
出現了這種事,簡直是丟進了太子府的臉,即便是沈千幸不說,她也是要去的,當下便疾步而去,看上去甚至像是落荒而逃。
沈合鈺又餓又累,眼神都有些迷離,彷彿下一刻就要撐不過去一般。她知道,就算那其嬤嬤跑回了沈家,沈千幸便留不得她,卻也從來沒有想過沈家會派人來看看她。
以至於聽到人聲之時,卻又強振作了精神,勉強擡起手理了理頭髮。想讓自己看起來多少體面一點,可是想要坐起來,卻是如何都不可能了。
沈千幸推開門時,一股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夾雜着些許怪味便撲鼻而來。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目光卻鎖定了那個在牀上掙扎着的沈合鈺。此時她正面朝着自己,那瘦弱的身形隱在被褥之中,似乎都看不到,而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也沒有原來那般明豔,臉色蒼白,眼窩凹陷,目光都難以聚集,就像是一個木偶一般,若不是還有動作,恐怕沈千幸都要以爲她已經死了。
“姐姐,你還是別勉強自己好了。”
她哪裡不知道沈合鈺是什麼性子,恐怕她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看到她過的不好。而看她如此掙扎着,沈千幸的心中又有幾分難受。
沈合鈺悶哼一聲,也就合上眼睛不再看沈千幸。
沈千幸倒也不以爲意,只是讓巧燕,桂姐等人,先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間,才讓大夫進了屋子。
覺察到有人碰自己時,沈合鈺才身子微弱的一顫,想要抽離,只是光看卻也知道,這個老頭子應該是個大夫,他的藥箱正被他放在牀上。
想要拒絕,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大夫的手搭在沈合鈺腕上越久,便是眉頭皺的越深,終於還是微微的嘆了口氣。
“小姐,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沈千幸剛要點頭,沈合鈺卻不依了,“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那聲音中尚且透着點微弱,彷彿這一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
老大夫只能看看沈千幸,見到沈千幸點點頭,也就留了下來。
“這位夫人,因爲此次生產,已經傷及了根本,恐怕以後都不能再生產了。”
沈合鈺眸中神色一變,卻也隨即又鬆開了,生了一個孩子,她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別說不能生,就是能生,她又要與誰去生?太子?她現在已經恨透了他,別說他不願意,就是他願意,恐怕她也不願意。
“還有,這位夫人,因爲生產,身體也有些損傷,而且生產之後,似乎找了涼氣,恐怕從此便會烙下病根。再者......”
沈千幸雖然並沒有生過孩子,可以知道,這因生產落下的病根,是極其嚴重的。而且,這似乎還沒有完,難不成還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病?
“再者什麼,快說。”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是任誰也能聽出帶了絲絲的薄怒,只是卻難以讓人心生不滿,也只以爲她是緊張那位夫人的病情,纔會如此。
“再者,生產只是,似乎那些穩婆手段過於強硬,恐怕,恐怕,夫人以後都會患上惡露之症。”
他是個大夫,行醫多年,這種損傷產婦的行爲他並不是沒有見過,而那些夫人自然是被放棄的一方,因着以前沒人在意,並不在乎死活。這個似乎更加嚴重,甚至傷及了內裡,且沒有及時處理傷口,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有什麼治療之法?”
見那大夫搖頭,“不過若是不好好調理,恐怕這夫人不日也就......”
沈千幸自然明白大夫的意思,也只能讓他先開了些藥,才放他離開,並讓流香跟着去抓了藥。
沈千幸見到沈合鈺這個樣子,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安慰,只是看她如此模樣,院中無人照顧,就算那大夫並沒有說什麼,但是也能猜到,到了此時恐怕都沒有粒米下肚。
沈千幸讓陳氏,去尋了秦管家,去廚房要了盅雞湯。而趁着喝雞湯之時,沈千幸才讓人給沈合鈺穿了鞋,扶下牀來。沈合鈺卻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任巧燕和桂姐架着,下了地木然的坐在桌邊,不肯動那雞湯。
而秦管家剛剛安排來的人,卻不得不照着沈千幸的吩咐,將牀上的被褥全都扔了出去,換上了乾淨的。房間裡的空氣雖然還是有些污濁,可是沈合鈺纔剛生產,沈千幸卻不敢讓人,去開了窗戶,怕沈合鈺招了涼。
沈合鈺只覺得腦袋了裡一片混沌,今時今日,她竟然落到了如此的地步。生了孩子,卻不能自己養。而現在更是落得如此的地步,不能生孩子也就罷了,落得病根也就罷了,還偏偏患了惹人嫌的詬病。
她只覺得自己不如一死,一了百了,也不用孩子以後知道他的生母原來是這樣的,被他別人嘲笑。現在,她的孩子,雖說是皇長孫,可是奈何他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又如何會被別人看得起。
沈千幸坐在沈合鈺的對面,哪裡看不見她滿眼的絕望,和求死之心。
“沒想到你今天還是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沈合鈺分明聽到了沈千幸的口中的嘲諷之意,卻也不在意,將死之人,哪裡還會與她計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