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慌忙的將門打開,只見海祥雲站在門外,一臉的怒容,吉慶跟在他的身後,衝着憐香做着鬼臉,憐香還沒來及說話,就見海祥雲一迭聲的吼道:“餘小姐呢,可在房中?”
“海三公子,這麼晚了,有甚麼緊急的事嗎?”憐香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海祥雲卻不理她,徑直大踏步走進房中。餘雅藍看着海祥雲那怒氣衝衝的面孔,不由得站起來,柔聲道:“海三公子,發生何事了?”
海三公子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着臉,斜着眼看着餘雅藍。餘雅藍此時心中納悶,平日總想着氣他的心思此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更加溫柔的問道:“海三公子,空間發生了什麼事了?”
海祥雲聽着餘雅藍此時的話,心中稍感安慰,語氣也緩和了一下,說道:“我今日聽說你與那胡老闆認了親?”
餘雅藍點點頭,“今日胡老闆送布料過來的時候,與我聊得很是投緣,而且他也認識家父,所以認了他做伯父。”
“原來如此。”海祥雲點點頭,“真是這樣?”
“還會有什麼?”餘雅藍詫異的說道:“海三公子,你究竟在想什麼?”
海祥雲從鼻子中笑了一聲,“我在想什麼,我倒想知道餘小姐做了什麼?”
“海三公子,有話,請直說,我餘雅藍不是那種說話期期艾艾之人。”餘雅藍聽着海祥雲說話神龍不見頭尾,心中也不由漸漸生出氣來,語氣也生硬了許多。
海祥雲看看餘雅藍並不驚慌的臉色,心中也是遲疑了一下,但是終究猜疑心佔了上風,沉聲質問道:“有人傳言,你與那綢緞莊的胡老闆,眉來眼去!”
“放……胡說八道!”餘雅藍登時漲紫了面孔,忽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指着海祥雲大吼道:“你聽哪個說出這般無羞恥的話來!我要與他(她)對質!”
海祥雲沒有想到餘雅藍的反應這樣的大,看着她那一根玉指直直的衝着自己的鼻子,心中本來沒底,此時更是感覺尷尬萬分,他微退了一步,不敢對視餘雅藍瞪得要噴出火的美目,低下頭輕咳了一聲。
吉慶在一邊看了,知道少爺理虧,立刻上前一步,施禮道:“餘小姐,快請息怒,我家少爺根本也不相信這樣的話,只是那人說的信誓旦旦,我家少爺對餘小姐的感情,餘小姐也是明白的,所以一時無法忍受,又氣又急,所以纔會衝動前來,餘小姐,請息怒啊。”
“哼!”餘雅藍聽着吉慶的話,冷笑了一聲,“原來海三公子是自己人不相信,偏只相信別人的話,如此說來,我現在沒有嫁入你們海家,倒是我的幸運了。”
吉慶詫異道:“餘小姐如何說這樣的話?”
“當初,是誰到我家提親的時候說什麼散去通房。現在倒好,我還沒過門,早就有人挺着大肚子來認夫認父了。這胡老闆乃是您海三公子親自介紹來,讓我挑選什麼布料,原來是佈下這樣一個局,讓我入圈套啊,如果您海三公子認爲是我餘雅藍妨礙了你,你儘可以寫下一紙退婚書,我沒有二話,立刻離開,何苦又費這麼大的周折呢!”餘雅藍此刻說話再不饒人,說的海祥雲那白如玉的麪皮上,紅一陣,青一陣,紫一陣的變幻不停。
吉慶聽了餘雅藍的話如此的凌厲,情知海三公子這次是真的傷了餘小姐的心,一時之間,再不敢替自家少爺辯白,看着少爺那羞愧難當的面容,又是心疼,他求救的望望憐香。
憐香本來也覺得海三公子怒氣衝衝前來,無故便質問自家的小姐,想着自家小姐,豆蔻年華,一個柔弱女子,背井離鄉的不遠千里,跟着海三公子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廣州城內,腳還沒落穩,還要被人這般的污衊,她一心只爲自家的小姐抱不平。
方纔聽了餘小姐的一番話,暗暗解氣,雖然面上不敢露出來什麼,心中卻是高興萬分,小姐說的太好了,不要以爲我們這三個柔弱女人,可以任你們欺凌。看到吉慶的眼神時,憐香卻是心中一動,突然又覺得小姐的話說的有些重了,畢竟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小姐你以後還是要嫁入海家做少奶奶的,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的夫婿呢?
她再看看海祥雲,此時的海三公子已經沒有了往日那飛揚的神態,聽着小姐的訓斥,竟然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睛,遮住了那眼神中的傲慢,清高與自負,白白的面容羞紅一片,此刻的海三公子,就如嬰孩一般的無辜了。
憐香不由得心疼一下,她想了想,輕輕的走到餘怒未消的小姐面前,輕輕的說道:“小姐,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海三公子,我們一定要找出那背後嚼舌的人才是。”
餘雅藍此時罵完了,出了氣,看着海祥雲沒有像往日那樣與自己爭吵,心中的火頓時消了許多,聽着憐香的話,她不由得點點頭,緩和自己的語氣道:“海三公子,是哪個人說出這些話來?”
海祥雲聽着餘雅藍的口氣變靜下來了,方纔擡起頭來道:“這個,餘小姐就不必問了,既然是我冤枉了餘小姐,我定當要給餘小姐一個說法,請你放心。”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由海三公子處理,還請海三公子給我一個明確的回覆纔是。”餘雅藍倔強的一擡頭,這口氣她實在咽不下去,自己不出門,真是禍由天上降,說這些話的人,她可以確保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頭,是不會說的,便是喬文,她也能相信,那說出這些話的,一定就是那四個丫鬟婆子中的一個了。
海祥雲點點頭,“餘小姐,請放心。”
吉慶感激的看看憐香,憐香此時正好望過來,看到吉慶那笑眯眯的眼睛,不由得粉臉紅了一下,嬌嗔的瞪了他一眼,轉過臉去,再不也不瞧他了。
餘雅藍看着海祥雲站在那裡,拿出一塊絲帕來,輕拭自己額角的汗水,不由得有點暗思自己是否說的太過份,畢竟這是古代啊,自己這個性格太過張狂了,而且還說到什麼散去通房……方纔是自己太生氣了,一時間口不擇言,現在細細回想過來,簡直就是太露骨了,如果這些話再傳出去,還不知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更要編派一些什麼話出來呢。
她重新坐下來,端起手邊的香茶,微愣了一下,立刻吩咐道:“玉盤,爲海三公子倒茶。”
玉盤不像憐香,她最護着自家的小姐,聽着有人在背後這樣的說自家小姐的壞話,她已經氣得粉臉通紅,如果知道那個人是誰,她或許早都就衝上去,狠狠的要掌摑那個嚼舌的人了。雖然小姐狠狠的訓了一頓海三公子,玉盤心中的火還沒有下去:我們家的小姐纔是你的正室,還沒有過門,你竟然相信別人的話,說我們小姐不清白,哼,小姐饒了你,我卻不能!”
餘雅藍吩咐了一遍,玉盤只作沒有聽見,依舊呆着臉,擡着頭,望着房頂。餘雅藍以爲她在想什麼事情,提高了聲音又叫了一遍,“玉盤,給海三公子倒茶。”
玉盤依舊沒動,餘雅藍詫異的瞅瞅她,情知她是故意不做,精巧的櫻脣微挑笑意,無奈的搖搖頭,“憐香,給海三公子倒茶。”
憐香也望見了玉盤那一副呆模樣,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聽着小姐的吩咐,連忙的走過來,倒了一杯茶,端到海三公子面前,“海三公子,請用茶,潤潤嗓子。”
海祥雲聽着點點頭,接過茶水,輕抿了一口,那邊玉盤始終沒有動,也沒看一眼海三公子,聽着憐香的話,卻低低的說了一句,“潤了嗓子,好繼續欺負我家小姐。”
聲音雖小,但是因爲此時房間中已經靜了下來,且房間並不大,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海祥雲立刻面上陰霾一片,正待要發火,餘雅藍卻是站起身來,怒喝道:“玉盤,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想必你也認爲我是太過仁慈了,往日裡,我待你們太好了,慣得你這樣沒大沒小,今日不好好的懲戒你,往後你也不會把我這個小姐放在眼裡了。”
玉盤聽了此話,撲通一下跪倒,叩道道:“小姐,玉盤再也不敢眼裡沒有小姐,玉盤是心中爲小姐抱屈。”
“主子做事,焉何要你來抱屈!”餘雅藍看看海祥雲那依舊陰冷的面孔,故意的大聲道:“主子教訓你,還敢頂嘴,憐香,將她拖下去,掌嘴!”
憐香看看餘雅藍,不相信的說道:“小姐,真的要……”
“是的,玉盤平日頂撞於我,也就罷了,今日竟然敢這樣的說海三公子,如果不好好的教訓,別人倒說我,不會管教奴婢。”餘雅藍衝着憐香呶呶嘴,憐香立刻明白了小姐的用意,上前就來拉玉盤。
玉盤心實,看到憐香來拉她,只以爲小姐是真的發火了,哭着求道:“小姐,小姐,玉盤不敢了,求小姐饒了玉盤吧。”
餘雅藍冷冷的說道:“我饒了你,倒讓海三公子以爲我平日裡總是偏袒你們了,憐香,你還愣着做什麼,快點拉出去!”
海祥雲聽着此話,心中着實的不舒服:“餘小姐,算了吧,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餘雅藍聽了海祥雲的話,心中偷笑,嘴上卻依舊冷冷的說道:“既然海三公子說饒了你,此次就看海三公子的面子,暫且放過你,還不快謝過海三公子。”
玉盤心中不情願,擡起頭,剛要說,“給他道歉,還是把我拉出去掌嘴吧。”卻看到憐香不停的對她使着眼色,玉盤心眼再愚笨,也是知道小姐這是在護着自己,不由得低下頭來,來至海祥雲面前,輕輕的施了一禮品,“多謝海三公子說情,饒了玉盤,玉盤今後再不會這般的魯莽,凡事一定考慮清楚再去做,凡話一定三思之後,再去說。玉盤多謝海三公子。”
餘雅藍,憐香聽着玉盤的話中話,強忍笑意。海祥雲越聽越不像話,氣哼哼的站起來,“吉慶,我們回府。”
吉慶一邊答應着,一邊上前低聲回道:“少爺,還有一事不曾說。”
海祥雲愣了一下,方纔恍然大悟道:“是了,幸虧你提醒,不也枉本少爺往日對你的好。”
餘雅藍聽着海祥雲自找臺階下,不由得闇然一笑,卻不接話,海祥雲清了清嗓子,“餘小姐,三日之後,海家衆房在我府中設家宴,屆時,我會派丫鬟,婆子過來接餘小姐過去。”
“家宴?”餘雅藍聽着海祥雲的話,心中一沉,如花似玉的小臉緊成一團,囁嚅道:“海三公子,我……我還不是你海家的人,能不能不去……”
“不能!”海祥雲看着餘雅藍狼狽的樣子,得意的一笑,“你必須要去!吉慶,我們走!”
直到憐香關了門,從外面回來,發現小姐還站在那裡發愣,玉盤站在一邊,傻呆呆的看着小姐,憐香不由得擔心的問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餘雅藍皺皺眉頭,爲難的說道:“讓我去海家赴家宴,我是以什麼身份去啊?”那各房的太太們,除了大太太,我也不曾見過,那些小姐,少爺們,我是否需要帶什麼禮品過去?”
“小姐……”憐香聽了小姐的一番報怨,也是一陣的爲難,“不如,等那各房的丫鬟婆子們過來了,我們且打聽一下,各房的情況,再決定。”
餘雅藍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憐香看看天色,又是夜幕降臨,那些婆子丫鬟們此時又不曾送飯過來,她看着門外,嘟囔着,“那些丫鬟,婆子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在忙什麼,飯也不送了。”
玉盤也不滿的說道:“就是,我們小姐乃是千金小姐,怎麼能天天吃外面買的吃食呢?何況我們的銀子也不多了。”
餘雅藍呵呵一笑,“今日鞋店送來分紅,如果那些人不來,我們就吃頓好的。”
“吃什麼啊?”玉盤聽着,不由得口中生津,連忙的問道。
“哈哈,你這隻饞貓。”餘雅藍嗔怪道:“你想吃什麼?”
“小姐要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玉盤此時學得乖了,賣巧道。
“我感覺自己這些日子又胖了,我要吃些素食就可以了。”餘雅藍故意的說道。
“素食啊?”玉盤黑眼珠子飛快的轉動一下,看了看餘雅藍說道:“小姐的身體婀娜多姿,動若揚柳,靜如脫兔,哪裡有半點的臃腫?”
餘雅藍不由輕輕擰了一下玉盤的腮幫子,笑道:“你啊,能氣死人,又能哄死人,說你傻吧,你偏又什麼都知道,說你精明,你又裝傻充愣,真真能讓你氣死。”
“玉盤哪是這樣的人。”玉盤聽着小姐的話,立刻鼓起腮幫子,傻乎乎的回道。餘雅藍,憐香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的又笑起來。
餘雅藍掏出一塊足有五兩重的紋銀,“玉盤,你拿着這些銀子,去買些最好的菜來。我們今晚吃頓好的。”
“是!”玉盤立刻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連蹦帶跳的跑到院內,剛要打開院門,就聽到那門輕輕的被叩響了。玉盤不高興的嘟囔道:“小姐不拿姐子,你們不出來,拿了銀子,剛要買好吃的,你們便來送飯,真是不討人喜歡。”一邊生氣的將門打開,惡聲惡氣的說道:“爲什麼來這樣晚,我們小姐餓壞了!”
話剛說完,玉盤就愣在了那裡,門外站着兩個小廝,各端着一個大大的食盒,聽見玉盤的話,以爲是嫌自己來晚了,立刻上前陪禮道:“這位姑娘,請恕罪,小的們一路上緊趕慢趕,還是餓到了餘小姐,小的們罪該萬死。”
“你們……你們是……”玉盤詫異的打量這兩個小廝。院門上雖然掛着兩盞風燈,因爲這個房子久沒有人住,只有她們主僕三人,所以,也沒有人點燈,此時夜色更暗,玉盤只能看着兩個人長相清秀,身材如同兩根筆直的青竹一般。穿着說不出什麼顏色的短褂,肥褲,褲腿都用繃帶縛住,腳上一雙輕便的皁靴。
“回姑娘的話,我們胡老爺府上的小廝,胡老闆晚飯的時候,吩咐我們過來爲餘小姐送飯,因爲離得有四五條街,我們來得遲了,請姑娘恕罪。”
玉盤聽着他們兩個這般的客氣,不好意思的笑着:“原來是胡老闆府上的人,兩位別見怪,我還以爲是別人,並不是說你們,兩位請進吧。”
那兩個小廝方如釋負重的端着食盒匆匆而進,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卻是一齊止住了步子,對着跟上來的玉盤說道:“小的們乃是三等奴僕,怎麼敢去見餘小姐的玉容,還望姑娘將飯送進,並且轉告小姐。”
玉盤看着他們恭敬的樣子,知道胡老闆平日治家嚴謹。門規森嚴,於是也不勉強他們,先接過其中一個人的食盒,送了進去。
餘雅藍與憐香正在那裡聊着天,並沒有注意到院中發生的事情,看着玉盤抱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詫異的問道:“玉盤,你莫非練就了飛毛腿,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買回來這麼多?”
“小姐,這是胡老闆派人送來的飯。”玉盤將食盒輕輕的放在桌上,說了一句話,又走了出去,再提一個進來,擺好後,方纔侍立一邊說道:“小姐,那送飯來的小廝還等在門外。小姐要如何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