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心經

(一四二)

幻真在蝶仙心裡,已幻化成一尊風化的石像,驅不散,趕不走,小茉莉不願意幫忙,她也無計可施。小茉莉深知,感情之事不是一朝一夕所能促成的,她和玄天的關係進展神速,皆因兩人都熱情似火。小茉莉爲使蝶仙不至於陷的太深,故意轉移話題:咱們言歸正傳,你是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更莫要說區區的情感小事。小茉莉的讚語,沒能化解蝶仙的哀怨,也稍許緩解了她的激憤情緒。

天生萬物,運道是對人的一種恩澤呢,還是考驗?蝶仙本以爲是自己甘之如飴的好運,卻未能結出鮮豔嬌麗的碩果。小茉莉口口聲聲將蝶仙譽爲福星,福從何來?吉人天相,純粹是小茉莉哄她開心的安慰話,蝶仙始終認爲,小茉莉如此意興闌珊,有玄天的一份功勞,而她卻沒有。幻真先是向她許以諾言,然後又好似遺忘了兌現,他這般反覆無常,到底是何居心?蝶仙一念至此,不免感到寒心。

蝶仙不想對外宣講此事,以致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她對小茉莉也刻意隱瞞了。蝶仙想,一味地沉浸於感情糾結之中,倒不如用心研讀七狼吞天的法術,一探其中有什麼奧秘。蝶仙破譯出第一頁的文字,屬說明性的序言,大意是斂氣入靜,練功之前切勿自亂心神。修行之人的能力高低倒在其次,裡面招法的名字很是古怪,七竅生煙,七星趕月,諸如此類,凡有招式的命名,都帶有一個七字。

心法下端特別註明,戒色,戒殺氣,總而言之,和佛學要求的禁忌大體雷同。怪不得玄天修不成七狼吞天之法,他已成家婚配,讓他與女色絕緣,無異於勢比登天。據小茉莉所言,玄天也不解書中之意,更不懂失傳的白狼古文,七狼吞天經書躺在角落裡,派不上用場,太過可惜。此心法還以粗黑字體標註,修煉者不得半途而廢,否則輕者將招致禍事,重者甚至是遭到神形化爲灰燼的厄運。

原來這心法是塊燙手的山芋,使用以後便不能休止,蝶仙內心躊躇,究竟要不要研習法術,她難以定奪。小茉莉鼓勵蝶仙,自信滿滿地說:你讀出心法的說明,你最合適了,只有你,才能最終修成。天庭之外,下界藏龍臥虎,即使連這荒僻的白狼族,也出現曠古奇人異士。蝶仙自小是在嬌生慣養中長大,父母對她視作掌上明珠,,含在口裡怕化了,而捧在手心裡又怕碎了。

作爲父母的心肝寶貝,蝶仙自然養成了驕嬌二氣,偏偏顧老闆又極爲頑固,在女兒的終身大事上毫不讓步。蝶仙一時衝動,化作蝶形,想在異界尋覓知己,但是未能遂願。蝶仙溫文有禮,是特意裝出來的,骨子裡卻有一種倔強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再加之小茉莉的一番吹捧之言,蝶仙信以爲真,認定自己就是修習七狼吞天法術的最佳人選,除她以外,再沒有合適的人了。

蝶仙沒有吭聲,她默許了小茉莉的極力推薦,小茉莉好生勸慰:你一心研究七狼吞天心經,便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我相信,你不會令我失望的。小茉莉心內清楚,蝶仙尚在混亂不能自主的氣頭上,只要轉移她的視角,將注意力投向別的事情,方可消解蝶仙的怒氣。果然,剛剛還怒氣沖天的蝶仙,現在好像換了個人,和顏悅色,露出笑臉。小茉莉看在眼中,對自己的小小計策甚爲滿意。

殊不知,蝶仙有她自己的打算,既然古老的七狼吞天心法無人可以破解,她乾脆做勇於嘗試的第一人。等到她修煉成功以後,就擁有幻真也難以企及的資質。到了那時候,幻真將會主動認錯,乖乖聽從她的頤指氣使。想到此處,蝶仙臉上聚集不散的烏雲,如三月陽春綻出得意的笑容。蝶仙兩頰泛紅,情潮涌動,她拿把定主意,對待幻真這種冷漠之人,必須另闢蹊徑,才能使他就範。

(一四三)

蝶仙決定以靜制動,治大國如烹小鮮,以簡馭繁,可用於多項事。等她練好七狼吞天心法,使得幻真心服口服。小茉莉甩下一句好好練功,便走出房門,蝶仙翻閱經書,不看不知道,看過之後她不由得杏眼冒火。七狼吞天心法正文的首句是,一生二,二化三,三生萬象,蝶仙見識很多酸腐的文章,另有故弄玄虛的欺世之作,而此種八股文最令她頭痛,況且七狼吞天經書是用白狼古文寫成,沒有斷句。

那些奇形怪狀的字符像跳舞的小人,蝶仙將其翻譯爲人類文字已經夠費心思的,未料竟是這般枯燥乏味,了無新意。不仔細看白狼古文,幾乎一種模樣,認真分辨,蝶仙才發現形態各異,有細微的區別。蝶仙耐着性子繼續破譯,她不得不驚歎這本奇書博大精深,不僅講解絕技招法,而且還有靈識的養成秘訣。蝶仙由此相信小茉莉,她並沒有誇大其詞,七狼吞天的確是絕無僅有的武學仙術典籍。

書中激情萬丈,除去教授仙法,字裡行間流露一股嫉惡如仇,匡扶天下爲己任的意念。字面之上只留有短短十餘字,以闡明觀點:妖道橫流,除惡務盡,爲蒼生積福。蝶仙從來都是衆人心目中的恬靜女孩,在父母跟前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違逆的乖女兒。蝶仙自出生之日起,就是膽怯至極點的人,怕老鼠,怕寵物貓狗,不忍心處死弱小的蚊蟻。未承想,來到仙界她學成武技,從而性情大變。

蝶仙難以預測,在七狼吞天心經的誘導下,不知她又會變爲何種面貌。蝶仙默唸禱告,乞求神靈寬恕她,倏爾轉念一想,環境促使她的轉變,既來之,則安之。妖魔橫行,各種族廝殺,在險惡異界若想存活,沒有強悍的本領,便寸步難行,蝶仙決心苦學仙術,這也是她別無選擇的無奈之舉。蝶仙品讀書卷,七狼吞天心經特別提到,修煉法術者必是靈異通達,資質稟賦與衆不同之人。

七狼吞天心經是模仿動物的特長而寫成,如獵犬的銳利,麋鹿的奔放,集天地之靈氣,蝶仙讀之宛若遨遊太虛幻境。七狼吞天講求捉摸不定,無影無形,蝶仙心生疑竇,怎會沒有兇猛的虎豹,最高層次也只列舉了狼。書中給出的解釋是,居於高端的動物,缺少憂患之念,故而難有絕技。七狼吞天的修煉條件十分苛刻,品行功德與體質悟性並重,缺一不可。排除外界干擾,凝神靜修,乃至爲關鍵決定成功與否的因素。

七狼吞天經書點明,若要快速修行,秘密在飲食方面,飲用融化後煮沸再恢復常溫的雪水,同時進補雪蓮,白果,黑棗及參菇等營養品。這些滋補品非白即黑,而絢麗色澤的食物均沒能入選。蝶仙按照七狼吞天內附的說明,靜坐屏氣,心守丹田,調動所有的氣脈,在體內遊走。蝶仙感覺自己就像駕霧騰雲一樣,氣貫全身,五臟五官和頭腳各處都無比暢快。此心法不但可以極大提高修爲,還能養身怡性,延年益壽,直至長生不老。

到了後期,據言便可不用進餐,只吃靈芝仙藥,以天地元氣爲食,與日月爭輝,與寰宇共存,不死不滅。在人間仙界行走自如,嚴寒風暴不會侵害其身,毒蟲精怪不敢靠近,避而遠之。蝶仙開始覺得玄而又玄,經書所言有自吹自擂之嫌,細細忖思,她又感到不無道理。天地陰陽調和得當,萬物滋生永無終極,初始的運氣吐納法術,和師傅紅尾狐教給她的方式大不相同,這一次她又必須從頭再來。

七狼吞天經書用語氣勢豪邁,將其他的功法都斥爲旁門左道,倍加推崇自己的運氣煉身之術。七狼吞天心經着重強調,誠意最重要,少了誠意,其餘皆是枉然。七狼吞天心法另有煉丹術,並列舉事例,師徒四人煉丹有成,最小弟子不敢服用,喂與野狗,結果野狗當即嚥氣。師傅率先吞下丹丸,一命歸西,大弟子也吃了丹藥,追隨師傅而去。剩下的二位徒弟心存懼意,匆匆離開,哪知前腳剛走,師傅和大弟子相繼復活,雙雙飛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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