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屁!”孫清月把雞腿塞到我的嘴裡,“我看你是思春了。”
我把雞腿吐掉,孫清月毫不留情的說:“是啊,愛情是能讓人衝昏頭腦,愛情可以讓不同身份的人不顧及身份地位名利的在一起……可是婚姻是不同的,婚姻是清醒理智殘酷的。婚姻不會讓你考慮到那麼多如夢如幻的感情,它會把你滿腔的激情帶到瑣碎的生活中,讓生活把你以爲的愛情打磨的面目全非。然後有一天把一團細碎細碎的嚼剩下的殘渣遞給你說,看,這就是你曾經堅持的愛情。既然所有愛情在婚姻中都會變成殘渣,那你爲什麼不能選擇一個有嚼頭的呢?”
“我就不說別的,單說你和樊燁。”每當我想要把手放在眼睛上擋着時,孫清月就抓着我的手逼迫着我直視她,“你倆要是在一起,能和諧麼?”
“和諧。”我很肯定的點點頭,“我們兩個又不是沒睡過,這個我可以肯定,很和諧的。就是我們兩個上次在他家啊……”
“得得得,誰問你這個了?確實,這個也是很重要的。不過我要說的,不單單是這個。”孫清月掐着我的手腕不讓我亂動,她很認真的看我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其實姍姍,你和樊燁,真的沒有樊燁和小郭小姐般配。小郭小姐和樊燁的生活環境相同,家庭環境也相同……而你們兩個呢?你們兩個說什麼,能聊到一起去?”
我被孫清月教育的很不開心,不開心的原因則在於我明白孫清月說的是事實。可我很厭惡這樣的事實,我賭氣的反駁孫清月的話:“我跟樊燁也很能聊到一起去,他很多話都會告訴我啊!你像他家裡的事情,他之前戀愛的事情,還有……”
“這些事情說完以後呢?你們兩個還要說什麼?”
還要說什麼……
“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越往深入了說,我越覺得自己很失敗。越是覺得自己失敗,我越是感到委屈。剩下的話,我幾乎是哭着說完的:“你以爲我想啊?要是我的感情能按照我控制的發展,我早就跟你一樣結婚嫁人了好麼?”
孫清月不再按着我了,她的語氣也很激動:“宋姍姍,從上高中開始你就這樣,動不動就犯軸勁!你能不能不鑽牛角尖?你能不能遇到事情聽聽勸告?”
聽不了,完全聽不了。或許我天生,就不是能聽進去勸告的人。我要是真能聽進去別人的話,我也就不是現在的宋姍姍了。
孫清月是爲我着急,我知道。她說的我都明白,都懂。其實,我並沒打算和樊燁如何如何。我只是想找人說說,我喜歡了樊燁,僅此而已。
因爲跟孫清月吵的不歡而散,一直到睡覺我們兩個都沒說話。第二天我比孫清月早起去上班……我起來的時候,孫清月已經把早飯給我做好了。
我看着桌子上熱騰騰的奶和麪包,想哭的感覺又一次的出現。跑回到牀上,我使勁的抱了抱孫清月。孫清月沒有睡,這我知道。她假裝迷迷糊糊的,不耐煩的一把推開我:“滾蛋宋姍姍,上你的班去吧!牛奶你都給我喝了,不然的話……你怎麼又哭了?”
“哈哈!”我邊哭邊笑,蹭了孫清月滿臉的大鼻涕,“誰哭了?我是洗臉沒擦臉!都是水你沒覺得出來?”
“去去去!別哭哭啼啼的,想哭的時候摸摸你的胸脯,知道自己是個漢子,你就不好意思哭出來了。”孫清月像是轟蒼蠅,她推着我往外走:“快離我遠點,你上你的班去!”
說完孫清月捲起被子一翻身,她躺到牀裡繼續去睡了。
我坐在餐桌前吃着孫清月準備的早餐,一時之間內心是百感交集。我很感謝孫清月對我的關照和幫助……但是無論什麼樣的關照和幫助,都不能讓我的心情變好。
經過了昨天晚上下班的那件事情後,到了單位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也有可能是我心態的問題,我覺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我像是陷入了一種很微妙的情緒中,有人跟我說話,我懷疑他們是來套我的話坑害孫清月。沒有人跟我說話,我總認爲他們是在笑話我……
似乎誰看我都不順眼,好像誰都妄圖坑害我。
心情好的時候聞屎都是香的,心情不好的時候看花都是醜的。現在的我,就是帶着這樣的心情在工作。等到周振坤叫我去他辦公室的時候,我這樣的想法似乎更加厲害。接到周振坤的短信後,我趾高氣昂的去往辦公室走。我的眼神炯炯,跟馬上要上戰場的鬥雞一般。
“宋姍姍,你把這份文件給我打一份。”周振坤並沒有受我情緒的影響,他如常的給我分配着工作,“還有,上次整理出來的新聞,你把它們做成簡報。做完這些,你可以下班了……怎麼還不走?還有事情麼?”
我只是接過了周振坤給的一份資料,另一份整合好的新聞我看也沒看。估計是我這兩天哭多了腦子進水了,我竟然對周振坤說:“周主持,做簡報的工作不是我該做的。臨時工的就是負責日常的複印打印工作以及端茶倒水的,做簡報,你還是找辦公室的人做好了。”
今天的天有點陰,周振坤身後的玻璃看上去是灰禿禿的。周振坤穿了一套暗灰色的西裝,擺放黑色辦公桌椅的辦公室似乎愈顯壓抑。周振坤的腦袋從文件上擡起來,他的視線從眼鏡片上越過。用一種不敢置信的口吻,周振坤好笑的問我:“宋姍姍,你說你不做?”
“是的,我不做。”反正我什麼樣都會給孫清月惹麻煩,既然這樣的話,我還不如把話說明白點,“我只做我本職工作的事情,別的,我都不會做。像是之前周主持讓我去當刷電梯,去當助理……我不會做了。如果你還想讓我繼續整理文件的話,可以,我整理不完加班都行。超出我工作範圍的,我不能接受。”
周振坤手裡拿着的鋼筆在指尖轉了一圈,良久他都沒有說話。手裡旋轉流暢的鋼筆突然停下,周振坤這纔再次慢悠悠的開口:“是陰天我耳朵不好了麼?宋姍姍我沒聽錯吧?我畢業之後就來電視臺,我還第一次聽說有人給安排工作不做的。”
不做,說什麼都不做,說不做就不做……我以前一直都想,應該沒有哪個老闆會比吳宇還討厭了。現在我發現了,吳宇放在電視臺裡算是最最和藹可親的了。
我不喜歡電視臺人迎高踩低的做派,我同樣不喜歡電視臺領導一個個壓榨員工剩餘價值時人五人六的嘴臉。吳宇壓榨員工從來都是坦蕩蕩的,一點不像他們會轉彎抹角。
他們看不慣我?沒關係,我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宋姍姍,也是看不起他們的。
“你沒聽錯,周主持。”我現在說話偏激又幼稚,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想控制自己,“你是怎麼理解的我不知道,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會做我本職工作以外的事情。”
周振坤把鋼筆丟在桌子上,他靠在椅背後面看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的位置,周振坤被我逗笑了:“行,那你出去吧!”
“我做完這些,是不是可以走了?”我翻了翻手裡需要打印的稿子,“周主持還有別的事情麼?”
周振坤攤攤手,他似乎並不太想跟我起正面的衝突:“今天是沒有了,做完這些,你就可以走了……不過宋姍姍,我有工作以外的一句話想和你聊聊。木強則折,這句話你聽過麼?”
“聽過。”
“性格太強,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兒。”周振坤可能是政治新聞報多了,他總是愛給我上政治課,“女人的性格太強,更加不是好事兒。”
“你怎麼知道不是好事兒?”周振坤的大道理我聽不進去,我是本能的反駁,“不喜歡女人太強,是你們男人的觀點。而在我們女人看來,太弱的女人,就跟廢物是一樣的。”
周振坤從椅子上站起來,他雖然面無表情,卻總是給我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周振坤隨手摘了眼鏡,他隨意的把眼鏡丟在桌子上:“宋姍姍,你這幅樣子,到底是怎麼活到30歲的?”
“吃飯活到30歲的。”不想跟周振坤研討如此高深的價值觀問題,我準備結束對話了,“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我要出去……”
“宋姍姍,你認識郭亦菲吧?”
聽到郭亦菲的名字,我瞬間跟打了強心針似的。我看着周振坤,無比冷靜的問:“郭亦菲?你提她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碰巧昨天看到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在樓下而已。”周振坤臉上的表情僵硬,但是他的笑意卻讓人分辨不清用意,“我只是忽然間覺得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偶爾真的很是奇妙。大家在一個臺裡工作,有時候還認識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