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默默的走着,有的人默默隨行。五色光形成的歲月的通道里,唐玄努力前行。
五行五個人是他心中的痛,而他們是註定了要活成悲劇的。這一結局,沒有人告訴他,但唐玄感同身受。他們的生是奉獻,而死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的被安排,身不由己卻也無可奈何。
蒼天無淚,萬星古藏;四極四害乃至這如火如荼的人間世,還有自己肚子裡莫名其妙的金屬花······這一切的一切都有前大於至尊純於意的影子,一切唐玄的經歷似乎都在延着既定的軌跡運行。而這一切,或許只爲求一個極限,破滅規則帶給生靈的無窮無盡的捆縛、包裹、糾纏。
可爲了破滅規則,卻還是要遵循規則,矛盾着,衝突着,總有一天會走向全面爆發的時刻。而這一刻,便是五行五個人,護佑着一朵花沖天、傲世或者泯滅、沉淪的時刻。這一刻,唐玄不敢想。他甚至有些懷疑層久居羅夫山的種花道人陌離清不清楚這一點,如果清楚······唐玄不敢想。
他這種人,一旦動情,便絕不懷疑。而一旦產生疑問,便會連帶着開始懷疑人生,懷疑過往,模糊一切。
規則與他無關,但五行靈根浸潤身心下與五個人產生的親密、不可棄的感覺讓他無比焦急,焦急中,腳步匆匆,急迫中,竟忽略了心中那朵閃爍冷漠光澤的金屬花底部漸漸裂開了縫隙。微光叢叢,伸縮吞吐,在唐玄丹田內形成一小塊朦朧、神秘、浩瀚的獨立世界。
清蛙一頭鑽進唐玄的頭髮裡,像個小蝌蚪,仔細看都恨難發現,而一旦露頭圓鼓鼓的可愛目光也只是瞪視着後方看似漫不經心的跟隨的伏明月。
三分鐘後,唐玄一腳踏空,一愣之下便發現自己深處一片上不見天日,下不見景象的曲折幽谷中,道路曲折,石壁高懸。而這裡的寧靜更是讓他心頭疑惑,懷疑不是人間。
伏明月的出現也帶來了無盡霸凌的月光,周圍旋即明亮了起來,更照澈崖壁、曲道一片慘白以及眼前數個在突如其來的光明中:期盼、疑惑、惶恐、不敢置信的鬼火般的眼神。伏明月面無表情,但月光漸漸柔和。如此環境下,安雨軒一眼就發現月亮旁邊的唐玄,但他沒說話,只是用力的抿了抿脣,隨即燦爛的笑。
笑容溫暖,讓唐玄心頭一陣的火熱,隨即咳嗽了起來。
“還活着!”安雨軒大步走過來,用力拍了拍唐玄的肩膀,目光掃過唐玄身後的伏明月,便不再關注。
“想死,不容易!”唐玄笑了笑,算是對這種溫暖的迴應,然後把目光轉到躺在地上的計行時與吳狂花二人道:“他們怎麼了?”
安雨軒皺眉緩緩道:“我們被狂雷暴雨逼入這九曲峽谷,隨後就發現只有向下的路。開始還好,後來越來越黑,越走心越慌。另外三個去探路,沒有回來,這三個突然就這樣了。”安公子撓了撓頭,似乎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整件事都讓他摸不清頭腦,更無法解釋原因,而一行人之所以落到這步田地是因爲尋找生死難知的唐玄更是講不出口,以他的性子便是千辛萬苦也不會說出什麼,做了,那便做了。心甘情願,目的單純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你們好!”唐玄微笑着,向花飛花姐妹,史萬鈞母女等打了個招乎。
花飛花等人對望,躊躇不敢向前,史萬鈞笑了,史千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偷瞄着這個曾經的“唐水一”。到現在,都知道這個淡淡的,總是帶着笑容的英俊少年?青年?老年?搞不清楚年齡的人便是那個五洲監洲,九鼎之士。
“你們也還好吧?”唐玄目光定定的望着蕭紅顏以及沉默不語的赫英、簫相軍,內心唏噓。
“還好!”蕭紅顏半晌開口,表情很複雜。能活下來得感謝他,遇見他除了心中略微慚愧倒也沒什麼特殊的想法。只是如今心上人兒介子危音訊杳無,卻讓她內心無限忐忑······萬一這羣人不帶着她們走,那可怎麼辦?
“那就好!”唐玄思緒漸漸平復,所有的委屈、不滿、消極、積極、自怨自艾、自暴自棄等等之類的想法,如潮水般退散。
曾幾何時,他幻想過再見面時候的場景,更不是沒幻想過用無上的權力、財富、地位讓對方後悔當初的選擇,而自己在對方的這種痛苦中,得到某種程度上的滿足·····可當見面真的意外發生,唐玄發現所有的想法都是那麼的不負責任,而你好,你還好吧,卻讓心靈空前的寧靜。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乃至與誰生活的權力,其他重要麼?這樣也許很仔細,但必須尊重。
唐玄點頭,黑暗中,遙望遠天漆黑,眼前卻閃爍出一派黃昏般寧靜、祥和,帶着簡單色彩的景色,恍如這一生。
沒有了千山萬水的阻隔,唐玄清晰感知到古春華、龍靈章和元海臣正在一片漆黑中掙扎,而身體不斷向下沉淪,而那個地方,是身後旋轉的五色通道無法觸及的地方。即便他身在這裡,他也無法感知那個地方的所在,更談不上前去拯救。
“去救他們!”唐玄指着一個方向目視伏明月。
伏明月抿了抿紅脣,沒說話,身軀依舊沉浸在月光中,似乎並不想與這些凡人有什麼交集。
“求你了!”唐玄目眥欲裂。
“是你欠我的!”,唐玄的眼神、表情、裂開的眼角紋路讓伏明月心頭顫動之下,身不由己的妥協了,走出月光,在這寥落的環境中,走出一道風姿綽約,靚麗絕世的風景。滿步之下,所有人包括安公子都感受到了“美”之重壓,更是親身體會到了什麼叫風華絕代。
“咕······呱,呱呱!”清蛙怒而跳起,大聲鳴叫,穿着灰色緊身衣的它在唐玄頭頂一邊蹦跳,一邊對伏明月叫個不停。
“你還小,別他麼的找事兒!”伏明月回頭怒瞪,隨後身形突然消失,宛如一道極致美麗的幻夢。身在虛空中,伏明月捧住自己劇烈的心跳,別人包括唐玄只能看到這是一隻碧綠的小蛤蟆,再可愛也是極爲有限,但她的神目卻能發現更多的東西,包括潛力,包括真身,包括出身······不知不覺間,伏明月已經把清蛙當成同類,而不自覺間,又有些失態的講了句不符合身份的話,讓她十分的不好意思。
“她是?”任何女人在伏明月的榮光之下都會自慚形穢,蕭紅顏鬼使神差的開口,雖然覺得不合適,卻無法自控。
“一個朋友!”唐玄表情有些落寞。到現在和這神女的關係都是不清不楚,但卻清清白白,只能輕描淡掃,一帶而過。
安雨軒有些狐疑,熟悉的月光,熟悉的身形,這個便是那個一己之力終結人魔戰事的神秘人?還有唐玄頭上那個小蛤蟆咋回事兒?心情有些凌亂,目光跟着亂掃。
“誒呦!”安公子一聲痛叫,隨後臉上一條深刻紅線出現,再接着滲出了鮮血。“你,你,你”指着一臉就是我乾的,你能怎麼樣的盤踞在唐玄一根頭髮絲上的清蛙,氣的說不出話來。
唐玄翻了翻白眼,隨後走到吳狂花、計行時身前探測他們的脈搏,半晌才輕輕點頭:還算沉穩有力。
“帶着他們,先回去,”唐玄起身,望着伏明月離去的方向,目光隱隱露出擔憂之色。
“他們也帶麼?”安公子湊過頭來,小聲問。這個他們指地是誰,不言而喻。
“一起帶走吧,”唐玄乖有趣的忘了安公子患得患失的臉,道。
安雨軒總算鬆了口氣,總算覺得努力沒有白費······弱唐玄真的說:讓他們自生自滅吧,自己該咋辦?真那麼辦了,以後如何面對自己的小侄女唐可昕呢?凌亂半晌的他不由笑了,唐玄是那樣的人麼?
送走了不可走的花飛花、花間花;送走了不肯走的史萬鈞、史千金;送走了極力抗議的石昆蟲、石鯤鵬;送走了迫不及待的想跑的一家人,安公子默默的站在唐玄的身邊,沒說什麼,但行動卻已表明一切。
兩個人目視那片黑暗,只是這黑暗,在安公子的眼中是黑暗,而在唐玄的眼中卻是黃昏:回首,天,已,黃昏!
······ ······
深藍水域依舊獨立,只是首望之門上繚繞着無盡弱水之芽,狂浪滔天阻隔一切黑暗、火熱、熾烈的元素。而希望燈塔上,也亮起了一點火光,火光雖然微弱,但這炎火之苗卻和弱水之芽相輔相成,看四微弱,卻將一切的湍流、箭流、暴流阻隔在深藍水域的山門之外······
而大洋之上一片沸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歇着,隨即而來的是千萬年不見的寒冰凝結。人間世,已成大雪,暴雪,狂風,酷寒。這一天,大洋冰面一陣劇烈的、連綿的、無所不知的顫抖之後,冰面龜裂,隨後一根根森嚴、林立的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巨大管道緩緩浮出,掙破冰層,而管道內似有高溫,使得成片成片的冰液化成水,在氣化成霧。
大洋之上的霧氣昇天,隨後遍佈星球,衝散了厚厚淤積的全球範圍的雲層。
靜觀天下內,龍呈均身軀挺立,環視衆人:“可以開始了麼?”
張平機、狄青龍、龍笑梅猛然挺胸,以表情迴應。
“我命令······!”在這裡,在大宇3023年的新年伊始,龍呈均發佈了向宇宙前進的先期準備令!
也在這一天,星球表面乃至地下,尤其是大洋方位一片轟鳴!
巨大的轟鳴聲,震盪宇宙,彷佛怒斥蒼天的不公,更像是對寰宇之上,發出的一聲無盡的嘶吼:人族不甘等死,不甘困守一隅,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