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花,是一朵奇妙的花。
它本是唐玄的元氣之根,莫名而來,彷佛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應有的產物。
茅山之上,吞噬了無盡的化生土精氣,多了三片似有形似無形的葉子,有了生的力量;孔家坳心火洗練,變了顏色;桃紅院洶涌澎湃的黃色氣息,又使得它多了些黃色。
等到再回羅夫,與老桃樹生機互換之下,它又多了五片短短,毛茸茸的底座;赤城之城吸收了坤極地火錘鍊了無數年的金極鋒銳之氣之後,不光又多了三片葉子,顏色中又多了金色。
北海一戰,吸收了太多的魔氣,又變得有些發黑。
此時的唐玄,依託這朵花,不光可以施展火花,更可以如金劍花那般盛放。
關於唐花,唐玄並未整日費盡心機的琢磨:它究竟是什麼;它從何而來;它究竟有啥用。。等等問題。但每到危機時刻,他與它便會有一種水乳*交融,信任莫名的感覺。
修者之痛:時間苦短,無力仰望星空,資源耗竭,人心冷漠。
人生命有限,能夠修煉的等級有限,身體內能夠儲藏的元氣也有限,能夠利用的資源更是有限。。但有了這朵花,這種有限從某種程度上變得近乎於無限。
五行氣息、魔氣元氣、甚至情緒,只要唐玄想,唐花便可吸收、融入,然後將本來擁有的與後來吸收的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可以說,這是一朵連神都會嫉妒、羨慕,甚至覬覦的絕世之花,只是唐玄自己不知道而已。
2997關口的城牆之上,唐玄掌中的絲線晶瑩,繞空狂舞,成片青蟲被一掃而空。
唐花漲成桌面大小,既沒有變成火花,也沒有盛放成金色,就這麼帶着絢爛的顏色,撲進蟲羣旋轉着。
似有似無的蓮葉,朦朧的花心、花蕊,旋轉之下,猶如切割粉碎機一樣,將所有接觸到的青蟲化爲青嵐。
青嵐一蕩之間,便被吸扯進花心之上,逐漸融了進去。
旋轉如輪,青嵐成圈,唐玄嘴角帶着微笑。
蔡姚摸着尖尖的髮型,笑了;鬼見愁耷拉着下巴瞪着火紅的雙目,四肢着地,滿臉的不可置信,繼續留着串串滴滴的口水;穿雲箭悠悠醒來,發出一聲驚異的叫聲:“嘎~”?
唐玄腳步輕輕,一手絲線,一手虛抓遙控唐花。
一個小時之後,2997號關口,500米防線再無青蟲。
圓鏡發出輕微的顫鳴之後,鏡面如水波般抖動,砰的一聲,爆散了。
唐玄微微喘息着,望着掌中青嵐涌動的唐花,就這麼望着。似乎自己此時與花成了一體。
唐花莫名消失,唐玄全身毛孔爆涌出青色氣流,一發而收。
唐玄眼中閃過一抹璀璨的青色,眼眸又變得清亮而深邃。
夕陽;雨落;歌聲起;劍影狂飆,蟲巢巨峰被一擊而退。
歌聲中,唐玄負手而立,望着遠方成了一個小黑點的蟲潮,沉浸在天地共鳴的傾訴中。
“多想,活着”?唐玄呢喃着。就在這時,右胳膊被溫暖與柔軟包裹,走近的蔡姚也有些失神的望着遠方。
鬼見愁騎着穿雲箭,而穿雲箭又蹦到唐玄的肩膀之上。
它將頭夾在肉翅之間,又覺得有些怕怕,整個身子又向唐玄的耳邊靠了靠,直到擠到沒法再擠,才安心的咕噥着。
鬼見愁嗚嗚咕噥着,一會兒望望掛在球燈杆上擴音器,一會兒望望朦朧,蒼茫的遠方,眼神中有些疑惑。人類的情感他不懂,這首歌他也聽不懂。
紅日,雨絲。
2997關口的城牆上,身影在朦朧悽美的畫面中似乎融爲一體,矗立在城牆之上。
... .... ...
天山,頂天峰巔,雪花紛飛,冷風呼嘯,酷寒。
孔仙仙抱着唐思玄站在峰頂,指着天幕道:“看,那就是你的爸爸”。
她聲音柔柔、哽咽,眼中全是淚光。歌聲中,她再也無法自己,白衣飄飄,白衣如雪,落淚成冰。
“爸爸?爸爸在幹嘛?我要去找爸爸”,唐思玄伸出短粗胖的白嫩手指,指着天空那個望之親切,卻從沒見過面的男人身影,聲音清脆。
孔仙仙默默,只是眼淚越流越多。
“娘,你別哭了”,幾個月大的唐思玄非常懂事,抓起身上質料華貴的袍子,幫孔仙仙擦去臉上的淚珠。
孔仙仙的臉上,青紫色的斑點密佈,從臉到胸脯。
“娘,你真好看,我長大了,也要和你一樣好看”,唐思玄睜着滾圓的大眼,滿眼天真的望着孔仙仙。小舌頭在紅嘟嘟的嘴脣上舔着。
“等孃的病好了,我們一起去找爸爸”,孔仙仙笑了。也許只有在唐思玄眼中,她纔是美的。
“呃,好吧”。
“可是孃的病什麼時候纔好呢”?
“我想爸爸了”。
唐思玄咕噥着,覺得有些熱,小手偷偷扯着身上厚厚的袍子。
“快了,快了”,孔仙仙用力抱着唐思玄,身子微微顫抖。她似乎抱着世界上最珍貴,最容易失去的東西一樣用盡全力,小心翼翼。
唐玄身在北擎,當從天幕上看到他的影像的時候,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有強烈的思念;有無盡的愛戀;有自怨自艾的悲苦;還有無限的擔心。
又有些恐懼和害怕。生怕天幕中唐玄一回頭,便會看到她此時的樣子。雖然明知道即使唐玄回頭與她面對面,她能看到他,他卻看不到她。
若非有些思玄,恐怕她再難以剋制飛奔過去,撲進他的懷裡。
孔仙仙愣愣望着天幕上那道身影,眼神朦朧,心裡空蕩蕩的。而唐思玄終於掙脫束縛,在冰天雪地、冷風呼嘯的環境中,光了膀子,額角還掛着汗珠,小臉兒紅撲撲的。
“娘,在這裡好悶哦,我去玩了”,兩隻肉胳膊一掙,從孔仙仙懷裡跳到空中。
“咯咯”狂笑聲中,將小靴子踢掉,光着膀子向峰下疾飛而去。
“你,你回來”!孔仙仙望着如剛出獄的小流氓一樣,飛竄而去的唐思玄,心中氣苦。大叫着追了下去。
離開了渾身火熱如小火爐兒一般的唐思玄,一股徹骨的寒意使得孔仙仙不由打了個寒顫。
... ... ...
一樣米,百樣人。
“人”因爲羣體化屬性而延續,也因爲個性化屬性而具備了豐富多彩的內涵。
鏡湖居一號之外的環湖馬路上,介子危正與蕭紅顏散着步。
說來也巧,兩個人不光同坐飛纜從濟洲回到水城市,而介子危恰恰住在鏡湖居二號,是此時蕭家的鄰居。
“多想活着”?介子危嘴角掛着不屑的冷笑。這種冷,是對人,對人性的蔑視,徹頭徹尾的不屑一顧。
蕭紅顏望了望天,北擎蒼茫的景色在她眼中一閃而過。
旋即,她又目視前方,面無表情的默默向前走着。
同樣,無論是慘烈的北擎邑,還是那首唱響五洲,滌盪靈魂的歌,都無法讓她生出激情和熱血。
她在糾結,糾結着自己的一生;她在思考,思考着自己一生的追求。
二十多奔三十走了,以往可以用“顛沛流離”、“強顏歡笑”、“曲意逢迎”來形容,表面是不能說出來的,但內心卻是承認的。
嫁給唐玄,現在想來,也只能算是“少”不更事,年少衝動。
有武力,不用!有實力,不用!聽安雨軒說,去北擎做了什麼衛士?
呵,衛士,多麼虛幻的字眼兒。
多想活着?活着,難道不是爲了更好?怎麼才能更好?一生的追求:權力、金錢、地位、榮耀得到滿足勉強算吧。
至於奉獻、犧牲、相濡以沫?算了吧!那都是別人的事兒。
蕭紅顏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更是個明白人,不光有學歷,還有不俗的人生“閱歷”;又覺得老媽赫英的教導非常正確。
心潮起伏之下,心思活了,似乎回到了當年火車上,討好安公子的一幕,有錯麼?沒錯的!
介子危的出現無疑讓她眼前一亮,似乎自己的畢生的追求,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顏顏,晚上一起吃飯吧”?介子危笑道。
“嗯”,蕭紅顏報以微笑,笑得很矜持。
她眼神清亮,沒有灰光,時不時的望向介子危那張笑得很高冷的臉。
即便他的笑容帶着那種藐視衆生的不屑,但這種笑容,無疑是她喜歡的那種,心動的感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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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洲會議室外,龍笑梅溫柔爲安雨軒帶上一條圍巾,然後望着他的雙眼道:“決定了”?
安雨軒堅定點頭,英俊的臉上,劍眉飛揚,嘴脣緊抿:“長的不如那小子帥,武功不如那小子好,但看着那小子在北擎耍威風而我卻躲在地下做地老鼠,我不甘心吶”。
說着,說着,安公子就笑了。龍笑梅溫柔的動作無疑讓他乾枯的心裡,匯入一股暖流。
“笑梅,我”。。。。安雨軒張嘴,但最卻被龍笑梅柔軟帶着馨香的掌心封住。
“別說了,我都懂。等你回來,我們完婚”,龍笑梅笑了,所有的不快隨着這一笑飄然遠去。
“就這麼定了”,安公子手扶江湖劍,大步而去。肩膀略微抖動,強忍着被融化的心,沉寂已久又再出現的淚。
龍笑梅凝滯的身影,就這麼望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