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之山,是座石頭山,更像是一個幾百米高巨大的圓滾滾的石柱,拔地而起,向海、戳天。
偏偏山上鬱鬱蔥蔥滿是各色松柏、翠杉、楊柳、榆槐。低矮的野花、野草夾在樹林中,在石頭上長的十分的茂盛。
東西兩條彎彎曲曲的山道,藉着山體開鑿出來的石頭山道,並不寬闊。東面上山,西面下海。山頂爲方圓千米,形態恢弘的監洲府,監洲府四周,各種職能建築羣,錯落分佈,環抱着衆星捧月般的監洲府。
監洲府自建成以來,一直處在空置狀態,更多的是作爲象徵意義來存在。意思是:努力,就有收穫;天下三士,即便底層,也有享受榮耀的希望。如今,它有了主人。
山上,藍底,白色浪花、黃色荒漠、茂密森林、巍峨高峰環抱着一座金色的小塔,象徵着五洲融合,五洲一家,長三丈,寬一丈六的碩大的五洲旗,正迎風飄揚。
朱門大開,門口向山下,每隔數米,便相對站立兩名衣着整齊的衛士。黑綠色的衛士服,英挺的面容,筆挺的身姿。
當山峰下出現唐玄等人的身影的時候,整個隊伍變得騷動起來。
低頭行走的唐玄,驀然伸手一抓,觸手溫潤,定睛細看:小江湖三個字,閃爍着潔白的金屬光澤。
唐玄望着前方,站在山道口的安公子,笑了,然後加快腳步。
“我知道你不喜歡,但沒辦法,自發的。都想看看,數千年來第一個監洲是個啥樣子”,安公子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低聲笑道。
“嗯”,唐玄苦笑着搖頭。慢慢向山上走去。兩旁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嘎~”,穿雲箭跳進唐玄懷裡,不敢露頭。
“嗚嗚~”鬼見愁瑟縮的站在唐玄的肩頭,膽子略大,敢用餘光偷瞄兩側亢奮而激動的目光以及那一張張蜿蜒而上的陌生的臉。
寂靜,唐玄一邊笑着,一邊向上走,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不多時候,進了監洲府的大門,延着平整的青石通道,轉過幾處迴廊,來到“議事廳”,坐在椅子上,身邊只有安雨軒,唐玄這才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長長出了口氣。
“不習慣”?安雨軒安排好外面的事務,笑着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唐玄身旁。
“嗯”,唐玄苦笑着點頭。
“胖了,你也胖了,你更瘦了”,白衣安公子笑着捏了捏穿雲箭的肉身,抽了抽吐着舌頭,佝僂着蹲在唐玄肩膀的鬼見愁,又笑着拍了拍蔡姚的肩膀。
唐玄皺着眉,正要開口,一名白衣女衛士拖着茶盤走了進來。
咳嗽着,望着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紅着臉偷瞄自己的女衛士邁步出門,唐玄這纔開口,講述自己的來意。
“這麼說,你不是來上任的?紅顏失蹤,有個人告訴你她被帶去哪裡,你打算從這裡,潛入大洋,下到中元結構海溝,找什麼深藍帝國”?安公子瞪大雙眼,英俊的面容被唐玄的話語驚的有些扭曲。
“嗯”,唐玄點頭,鄭重的望着好友。
“唉,跟你說這些的真是個孫子”,安雨軒苦笑着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怎麼”?唐玄詫異道。
“深藍帝國,只是個傳說,就算是真的,從這裡下去,虧你想得出來”,安公子搖頭嘆息着,像看傻子一樣的望着唐玄。
“哦”?唐玄更詫異。
武道稍有基礎,內呼吸,外呼吸不過是不同的呼吸方式。元氣高深,境界達到人王以上,甚至可以呆在水底下一直不出來,渾然無事。潛入大洋,有什麼問題麼?
安公子放下茶杯,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遙控器摁了一下。
二人之間的大理石桌後,白布帶着五洲旗花紋的簾子緩緩上升,不多時,露出一個巨型顯示屏來。
隨着安雨軒手指的觸動,顯示屏上,逐漸出現一組動態圖形,圖形清晰,似乎是當今海洋內部結構
安公子站起身指着圖形道:“光合作用層:深度0-200米,這裡是海洋植物,大部分海洋生物的生存區間;暮光層:洋麪以下200米-1000米,各種奇奇怪怪的魚類和冷光生物的生存區間;1000米-4000米,深層帶,這裡是巨型海洋生物的生存區間,黑暗,常見數不盡的血腥;4000米-6000米,深淵帶,這裡有溫度高達450度的沸流火山區,更有極度冰寒的凍流區,能夠生活在這裡的,或者極端苟且的小生物,或者是極其強大的巨型生物;6000米-10000米,神之禁區,目前無法探測”。
“你懂不懂”?安雨軒擡起下巴,一邊用遙控器指着屏幕,一邊對着唐玄大聲問道。
“懂什麼”?唐玄一愣。
“你就這麼光着身子,潛入大洋”?安雨軒一臉崩潰。
“哦,遇見怪獸,我躲着點就是了”,唐玄笑的很真誠。
“水壓,就像一個星球壓在你身上碾壓;極凍、極熱、極其複雜的惡劣環境;古怪的生物······兄弟,你到底在想什麼”?安雨軒咧嘴,思路有些凌亂。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必須去”,唐玄將情緒有些失控的安雨軒摁在椅子上。扭回頭,他眯着眼睛,語氣雖然平淡,但卻堅定。
“到底誰跟你說紅顏被帶到那裡了”?安雨軒平息一下心中的翻騰,正色問道。
“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唐玄眯着眼睛,回憶了一下與介子危的見面經過,慢慢說道。
“這得是多大一個坑”,安雨軒呢喃着。
“他是個很驕傲的生物,我覺得不會說謊。他說:紅顏被帶到深藍帝國,紅顏,有了我的孩子”·····唐玄目中有回憶色。
安雨軒全身一震,愣愣的望着唐玄,似乎明白了他爲何爲了一個陌生生物的話,非要去那個幾乎無法到達的地方。
望着唐玄眼神深處流露出的孤獨與憂傷,安雨軒千言萬語的勸阻變成一句話:“你等下,我給笑梅打個電話”。
龍笑梅的聲音,清晰清徹,柔和帶着難以描述的堅強:“什麼事兒”?
“有件事兒,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安雨軒輕聲但一字一頓的說道。
...... ...... ......
大洋無邊無際,水面狂暴。也許在浩瀚的大洋看來,這種狂暴只不過是它在晴好的天氣下,隨意的伸着懶腰,打着呵欠而已。
大洋之下,暗流涌動。
漸漸往下,環境對大多數人很陌生;6000米以下的神之禁區,更多時候,存在於世人的想象中。
守望之門巨大橫亙,光芒萬丈,璀璨的似乎可以穿透洋底、海溝無盡的黑暗,可事實是,若非站在渦流區域之前,看不到一點門的光與亮。
希望燈塔,搖曳着燭光,燈塔之上卻沒了人。
這是一片晶亮透明的世界。無數飄搖美豔的海草隨處生長,隨處搖曳。浪一涌,便搖擺着飄向遠處。
無數的自然奇觀,呈現出各種各樣的顏色:有美麗的虹橋;有獨立於水世界的紅色的石灘;有高高矗立的天柱;有古怪沒有半點水跡的荒漠乾涸地帶······
有限的建築,都是用各色光華閃爍的珊瑚、貝殼、寶珠、玉石堆砌而成,美輪美奐。
巨大,是這片世界的唯一表徵。無論虹橋也好,石灘也罷,最小規模都比得上陸地的數十個巨型城市連接在一起那麼大。
這裡是深藍帝國,是無數水族奮鬥一生,奮鬥幾代的大洋終極樂土。
這裡沒有生死,只有無盡的安寧。
因爲沒有生死,上天似乎剝奪了這裡生存的水族的繁殖能力,進入此地,一切息以自足,不會衰老,也不會再有後代。
寬容美好的背後,是規則允許下的另外一種選擇。
無數極光水母,放着白潤的光,將這片世界點綴的一片光明。
“快了,快了”,黃衣老者神色激動,無數年來僅見。一連串的氣泡在他周身四周狂涌,就連遠處的珊瑚拱門,寶珠迴廊,瑩潤如寶玉般貝殼堆砌的建築都在水泡不斷的擴散衝擊下,有些搖搖欲墜。
“陛下莫急”,說話之人,身穿一身道袍,但一回頭之下,赫然是一隻人立而起,留着山羊鬍,三尺見方的大海龜。
“咳咳咳,有勞龜仙人從神仙道場趕來主持大局,謝過了”,黃衣老者身材並不高大,與龜仙人站在一起,只不過略高二寸,只是身材較爲勻稱而已。
“不敢,具體接生工作,還要蚌仙子辛苦一下了”,龜仙人擼須微笑。
夏海情無語的望着眼前奇形怪狀的海龜、龍蝦、蚌,螃蟹等等一干奇怪海獸,張嘴狂飆中州話,恍如做夢的感覺。
“陛下,這個女子,是凡人”?夏海情知道,這裡的海獸,雖然性情溫和,溫和的近乎囉嗦,但對於仙卻有着固執的偏愛,對於凡人,則有着深入骨子裡的瞧不起。
“嘿嘿,這可是以一顆深藍寶珠爆裂爲代價,從陸地上弄來的寶物”,龜仙人的聲音有些嘶啞,與人類老者的聲音並無不同。
夏海情一驚,深藍寶珠,傳說是帝國剛成型之時,此世界的伴生珠,每一顆都有着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到現在,諾大深藍帝國不過只餘三顆。
“這,真是捨得下本兒啊”,夏海情苦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些會說人話的海獸,有多精明他可是深有感觸的。既然肯花費這麼大代價帶一個人類女子來到此地,必然是有所圖。
“唉”,龜仙人提到深藍寶珠,黃衣老者不由的神情恍惚了起來。他與龜仙人對視之下,龜仙人不再說話,而是專注的望着身在藍色氣泡中的裙裝女子。
此時蕭紅顏,一身寬鬆的孕婦裝,處在半昏迷狀態。高高隆起的腹部,不時的看到輕微如波浪般的起伏蠕動。似乎,一個嶄新的生命,即將誕生在這片獨立的世界裡。
一個揹着兩個大殼,不斷忽閃着乳白色大殼的美麗,纖細的女子,正在氣泡內,時而撫摸着蕭紅顏的額頭,時而將手放在她的小腹默默感應着。
“它,真的可以阻止地獄之門的爆發”?黃衣老者皺眉。
“絕對,可以”,龜仙人毅然點頭。
夏海情腦中如遭雷擊,隱約間,他似乎聽到,氣泡內那個裙裝女子,嘴裡胡亂呢喃出一個名字:唐玄!
“這,難道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