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姜明倫和趙遜那兩個小子有點手段，而李無常那小子卻沒什麼武功，要不直接把他抓起來，他一定知道影子殺手的下落。”黑衣大漢提議道。
紫衣文士恍若未聞，吃得津津有味。
“大兄？”黑衣大漢有些着急。
紫衣文士爲了那本古籍已經追查了好幾年，甚至還損失了沈源那等好手，現在已經有線索了，反而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了。
“你這個急性子應該好好改改……來，試試這個豌豆苗子，還真不錯！這個四果釀，嘖，應該也是花了很大一番心思。”紫衣文士微微一笑。
黑衣大漢只好跟着吃起來，沒有繼續談論李無常的話題，只是他並不太喜歡四果釀，所以抱着五糧液喝個不停。
好漢就該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突然，樓下的街上一陣騷動，一聲聲“莊主好”、“遜哥兒好”、“姜哥兒好”傳過來。
黑衣大漢心中一動，連忙將窗戶打開，往樓下望去。
街道上自然是李無常、趙遜、姜明倫三人，現在正和一夥莊戶吹牛打屁，三個人被人圍起來了，周圍嘰嘰喳喳的，熱鬧非凡。
李無常研究林家的“冰蓮護體”有一些日子了，目前已經有了不小的進展，不過研究久了，腦子有些秀逗，所以此刻出來透透氣。
雪已經停了，天氣卻更加冷了，呼吸一下週圍都會冒出一股白霧。
街道上人來人往，各個鋪子依然在營業，周圍的店主們見到了李無常，都將活計交給小輩們，自己跑出來和莊主聊天。
李無常的內傷已經在極速恢復中，估計要不了兩個月就會痊癒。
這些日子，趙遜和姜明倫貼身跟着李無常，謹防突發事件。
“辛老哥，這新年一過，你好像年輕了好幾歲啊？真是令人羨慕呀。”李無常看着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家，開着玩笑。
“莊主說笑了！其實是鋪子裡最近生意大好，老辛我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看起來年輕了一些……嘿，快請進，鋪子裡有好酒呢，咱們好好喝一杯。”辛老哥笑着邀請李無常進他家鋪子。
“莊主，去我家鋪子吧，我家的酒比老辛家的好。”有人大喊。
“你家的酒比我家的好？放你孃的狗屁！……莊主，別理秦老頭，他家的酒加了蜂蜜，只適合婦道人家喝。”老辛馬上反駁。
“去我家，我家除了酒，我兒子今早上山撿了幾隻兔子，我記得莊主、遜哥兒和姜哥兒都喜歡烤兔子肉。”又有人大叫。
“去我家，我家不遠……”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場面頓時有些雜亂。
“我就隨便逛逛，衆位老哥若有事的話，那就該幹什麼幹什麼，不用管我，沒事的話就隨便吹吹牛，說說笑話。”李無常擺擺手。
衆人並沒有散去。
“莊主哥哥，抱抱！”一個三四歲小屁孩跑到李無常跟前，仰頭看着李無常，漆黑的眸子非常純潔。
小傢伙是老辛的小孫子，此時穿的厚厚的，像個瓷娃娃。
“是我辛小弟啊，來，我抱抱，看看有沒有長胖。”李無常一把將小屁孩抱起，拋了一下，惹得小屁孩驚呼不已。
“小傢伙挺結實，看來是隨了辛大哥。”
周圍的人一陣大笑，在他們看來，莊主有時候就是一個孩子頭。
“莊主，您管老辛叫辛老哥，管他兒子叫辛大哥，管他孫子叫辛小弟……這麼算起來，老辛他祖孫三代敢情是兄弟啊。”有老人家開玩笑。
“在莊主的眼中，怕是所有人家的祖孫三代都是兄弟。”
此言一出，又引起了一陣笑聲。
李無常就是這樣，跟莊子上所有人都是平輩論交。
“愣少，大夥兒都挺熱情啊，看來都過了個好年。”趙遜低聲笑道。
姜明倫也笑着點頭。
……
樓上。
黑衣大漢看着樓下那一幕，奇道：“想不到這個李無常還挺受歡迎的，這在馮翊郡的其他兵莊倒沒見過。他不是個紈絝子弟嗎？”
馮翊多兵莊，黑衣大漢他也去過一些兵莊，基本所有老兵對朝廷來的莊主都非常冷漠，甚至是仇視，像李無常這麼受歡迎真的沒見過。
可以說是獨此一份。
紫衣文士盯着李無常，雙眼突然泛起精光，道：“那個就是李無常？”
“應該是，大夥都叫他莊主嘛。”黑衣大漢回道。
“他就是影子殺手！”紫衣文士道，語氣相當肯定。
“大兄，你說李無常就是影子殺手？怎麼可能？”黑衣大漢身體一震，顯得異常驚訝。
據情報所示，李無常只是個紈絝子弟，會點醫術，武功着實不怎麼樣，他是進了武道閣沒錯，只是耍了些猥瑣手段過關而已，之後又經過齊王的推薦。
紫衣文士並沒有解釋爲何李無常就是影子殺手，依舊盯着樓下那熱鬧無比的場面，看着看着，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略微仰着頭，陷入回憶當中。
……
很多年前，這兒還叫清平莊，莊子非常貧苦，吃不飽穿不暖，鮮有白麪肉食的時候，小孩子都沒法念書，幾歲就開始幫着家裡幹活。
之後，莊子上來了一個年輕人，改變了一切。
那個年輕人是個大家族的庶子，被髮配到了莊子上，他卻絲毫沒有公子哥的架子，他爲了莊戶們盡心盡力，改善莊子上的生活，甚至不惜散盡家財。
接濟孤寡老人家、救助貧苦、幫過乞丐、教小孩子唸書、幫莊戶們找活路、甚至帶人去洗劫過無良的富戶。
他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和所有人都能稱兄道弟，深受大夥兒喜愛。
可惜……
沒有好下場！
年輕人被奸人害死了，死的非常冤枉。
所有人都哭了，撕心裂肺，卻無可奈何。
……
“到現在該是四十四年了，這麼久了，一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紫衣文士喃喃自語，回憶起往事，不可自拔。
看着神色異常複雜的紫衣文士，黑衣大漢不敢出聲打攪，他鮮有看到紫衣文士如此優柔的一面。
“我們走吧。”很久之後，紫衣文士的臉色恢復了正常。
“那李無常？”黑衣大漢問道。
李無常既然是影子殺手，當然要抓起來拷問古籍的下落啊，怎麼聽紫衣文士的語氣，好像要放過他呀。
“別動他，也別告訴祝家人。”紫衣文士淡淡道。
“啥？爲什麼呀，大兄？”黑衣大漢難以理解。
“我說……別動他，也別告訴祝家人！”紫衣文士加重了語氣。
“是，大兄！”
見紫衣文士臉色沉下來了，黑衣大漢立馬恭敬稱是，他不敢違背紫衣文士，只是覺得非常可惜，一百步已經走了九十步，到眼前卻放棄了。
“我是個無用的人，纔會寄希望於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我心裡其實早就不抱希望，可還是忍不住大動干戈，可惜了沈源，雖然爲了他的身法和他發生過爭執，但總歸是自家兄弟，是我對不起他，唉！”紫衣文士重重嘆了一口氣。
“大兄怎麼會是無用的人呢？在我心目中，大兄的才情不在任何人之下，既然那古籍可能沒什麼用，咱就不要了，憑咱們的實力，還怕成不了大事嗎？”黑衣大漢馬上開口。
紫衣文士默默點了點頭。
結賬。
菜相對很便宜，沒幾兩銀子，不過五糧液果然很貴，足要十二兩一壺，還是打了折扣的，黑衣大漢直接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孟通，說剩下的算小費。
孟通恭敬接過之後，將兩位豪客送出酒樓，目送他們飄然而去。
“真是豪客啊！”孟通看了看手裡的銀票，感慨了一句，接着立馬興奮起來，半下午人想對較少了，想不到接待了這兩個客人，不僅賣出去六壺異常昂貴的五糧液，竟然還得了二十幾兩的小費。
這簡直就是撿錢啊！
“孟通，弄一桌酒菜……幹啥呀，笑得跟傻子一樣。”
李無常三人剛來到酒樓的門口，就看見孟通像個二傻子似的，嘴角咧到了耳根，激動得渾身打擺子。
“是莊主啊。”孟通回過神來，立馬舉起手裡的銀票，大喜道：“莊主、遜哥兒、姜哥兒，你們看，我剛纔接待了兩個豪客呢。”
“一百兩銀子你臭屁什麼呀。別打擺子了，趕緊去弄一桌酒菜。”趙遜笑罵道。
“好好好，小的馬上去吩咐，馬上去。”孟通收起銀票，屁顛屁顛地去廚房了。
雪又下起了了，並不算大。
三人邊喝酒邊看着雪花，怡然自得。
“愣少，你的傷真有起色了嗎？我怎麼覺着你的氣色還不是很好呢？”趙遜問道。
“說來也怪，年前像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年後幾天卻恢復神速，已經走上正軌了，看來過不了多久就能痊癒了，而且，我估計功力還能更上一層樓，臉色不好是因爲我在想冰蓮護體的事情。”李無常解釋。
“太好了，這些日子我還特別擔心有人來找咱們麻煩呢。”姜明倫大喜。
李無常若痊癒，碰到敵人，三人聯手，就算對手是八品高手也可以硬撼，再不濟，跑路的資格還是有的。
“哦，看愣少的樣子，冰蓮護體的研究好像有重大突破呀。”趙遜興奮道。
“看着啊！”李無常嘿嘿一笑。
說着，伸出右手，在空中畫了半個圈。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一把鮮紅色的“氣刀”浮現在桌子上空，飄來飄去，異常靈活，過了好一陣子才消散不見。
趙遜和姜明倫目瞪口呆。
李無常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笑道：“還不到家，不過方向總歸是對了吧，二位服了沒？”
姜明倫喃喃道：“愣少，你真是個天才啊。”
趙遜豎起大拇指，神色激動。